小高峰过后，店里终于有了空闲时间。

苏姰站在微波炉前，想提前解决完午饭。

距离微波炉热好食物，还有十分钟。苏姰起身，走到门前眺望远方，打算缓解下眼部疲劳。

顺便看看八卦。

超市斜对面有个茶馆，装修古朴素雅，私密性极高，是相当好的谈生意的好地方。

——也是相当好的，偷/情、约会的好地方。

苏姰已经不止一次在门口看到女主人胖揍偷/情男了。

又是扒衣服，又是掌掴，男人趴在地下求饶：“老婆我再也不敢了，老婆！！”

看得苏姰爽爽的。

但可惜，今天没有什么劲爆的场景。

甚至，整个上午，都只有一辆车出现在茶馆面前。

一辆劳斯莱斯闪灵。

苏姰看着车，喝了口冰凉的水，心想，应该是某位大佬来谈什么大生意吧，所以才“包场”了。

车子停稳后，从车上下来了个男人，腿很长，穿着白色运动鞋，一步就下了车。

苏姰挑眉，哦吼，大佬虽然品味有点奇怪，但应该长得不错。

她从裤子里摸出眼镜，准备一睹芳容。

可惜，眼镜刚带好，保镖们也从后面的保姆车上下来了，紧跟在大佬身后为他撑伞，把大佬遮得严严实实的。

苏姰被气到吐血，大晴天的打个屁的伞啊！！怎么，怕你们老板晒着吗！？

但还好，保镖们虽然挡得严实，但还有一小块缝隙，她能透过缝隙看到大佬穿了什么。

估计又是什么意大利纯手工缝制的西装吧。苏姰想，真够无聊的。

但眼睛还是很诚实的往上瞟。

希望大佬健身，胸肌练大点，弥补一下西装无聊的黑白色。

她在心里祈道着。

她勾起嘴角，眯了眯眼，想让视线更清晰。

等等……

弯起的嘴角轰然倒塌。

苏姰看着那抹跳脱的灰色。

还有隐隐约约，“大佬”脖子上挂着的耳机。

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

她瞪大了双眼。

——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卫衣啊！！？

她震惊，她摇头，她叹息。

她得出结论。

原来是大学还没上完，就急着吃软饭的小白脸。

唉，这阵仗，她还真的以为是哪个龙头行业的老板呢。

“叮”的一声，微波炉刚好发出提示音。

田芜喊道：“小姰，你饭好了，我帮你拿出来了哈。”

苏姰应了一声：“哎，好的，谢谢啦。”

……

茶馆中。

坐在圈椅上的中年男人，焦急的抿了一口又一口的茶。

他要等的人，还没来。

他的企业即将濒临倒闭，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那个人了。

传闻中，极少露面的“HK”。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在男人上完第三趟厕所的时候，人到了。

隔间的门被推开，进来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看着还在上大学的少年。

中年男人擦了擦汗：“同学，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路祈光：“……”

他没说话，极度无语的看了男人一眼。

“噢！”男人懂了，“你爸爸让你来的吗？来测试我是否诚心寻求帮助？哎呀，不用这么麻烦的，如果不是真的遇到了问题，我还不至于花那么多功夫去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路祈光：“……”

他说：“我就是你要等的人。”

男人微微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你就是‘HK’？！”

路祈光坐下，给自己沏了杯茶，提醒他：“‘H’不发音。”

男人看着他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笑着恭维道：“是的，是的，我给忘了。那我们就来谈正事吧——”

路祈光抬头，忽然对他笑了笑，随后将刚沏好的茶水倒在了茶盘上。

“冷了。”他说，“冻得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后，随手将茶杯扔到了角落，用那双眸色极淡的眼睛看着男人。

像是冷静的猫科动物，锁定猎物。

男人立马懂了，但他犹豫着。

他虽是白手起家，但这些年他的公司劲头很足，从来都是别人求他办事，端茶倒水。

如今，要他给一个比他年龄小几个轮的“孩子”沏茶，实在有些拉不下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路祈灯用手帕擦了擦指尖沾上的茶水，准备起身。

没有诚心，这场生意谈不成。

男人却忽然站起身，拿起了旁边的茶壶。

“拜托您了！”

男人的手在抖，淡绿色的茶液缓缓流进他的杯中：“我的女儿从小患癌，如果不能继续化疗，她今年必死无疑。”

路祈灯垂眸，极长的睫毛挡下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那就谈谈。”最后，他抿了一口男人沏的茶，道。

……

交谈结束，对面调理清晰，言之有物——虽然经常呛他。

不仅如此，还提出了一个古怪的问题：“腺体受伤，在没有匹配度在80%的omega情况下，如何自愈？”

男人是top2出来的研究AO腺体的专家，他答：“无法自愈，只能等死了。”

路祈光：“……”

他又提出了个问题：“仓鼠算遗产吗？”

男人：“……”

……

虽然对面行为古怪，但男人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暗自松了口气。

正当男人为“救命恩人”推开门，请他先走时，却发现路祈灯突然停下了脚步，蹲了下来。

他捡起角落的茶杯，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质量真好，要是再大点，就能拿去给咪咪当水盆了。”

男人：“……”

这人真的不是大学生创业来的吗？！

……

下午五点。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四小时，但因为苏姰提前向老板请了假，所以她能提前走。

苏姰收拾好东西后，站在门口，看了眼天空。

黑压压的，乌云一片。

田芜提醒她：“今天好像要下雨呢，记得带伞噢。如果没有，我可以借你。”

苏姰对他扬了扬手中的老式手动伞：“不用啦，我这里有。”

田芜点头：“好，路上小心。”

苏姰没回头，背对着他挥手道：“知道啦。”

等苏姰走之后，田芜给死党发消息：

【「甜蜜水」要多久才生效？】

死党回得很快：【三个小时就能生效，千万要把握住时间。】

【不然，小心你的女神被其他人捡走了。（偷笑）（偷笑）】

田芜算了算时间，距离午餐休息时在她碗里下药，已经差不多两个半小时了。

田芜：【知道了，事成之后请你吃饭。（握拳）（偷笑）】

回完，他刚想关上手机，死党却忽然叮叮叮给他发了一大串消息。

【对了，你想不想赚回买药的钱？】

【我这里有法子，你女神身材不是不错吗？等会儿你支个手机，录一个五分钟以上的视频，就能赚回本了。】

【不用露脸的，你放心。】

【一个五分钟视频1w，一个十分钟视频5w。】

【你爹我信你，不会那么快完事儿的。（邪笑）（邪笑）】

他从哪学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田芜有些嫌弃，退出聊天界面后，又犹豫了下。

他再次点开死党的头像。

【你说的这个东西，会不会查到我？】

死党：【你放心，我们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能害你？】

【根本查不到，我这边有好几百个虚拟IP，你到时候发给我，我再发到网上，要是能查到，我喊他爸爸认那人当妈。】

【龙图：你爹个蛋我可太高兴了.jpg】

田芜眼神暗了暗。

【行吧。】

【我先试试看。】

他拿起放在柜子里的雨伞，给舅舅发了个消息后，也提前下班，走出了超市，朝苏姰刚刚走的方向走去。

……

因为可能要下雨，苏姰没有骑车。

超市离AO专属药房挺近，大概有一公里左右，她打算走过去，等买完药后，再坐公交或者地铁回家。

路上，她碰到老奶奶卖橘子。

橘子个头小，但看得出来是家种的。

但是在闹市区里，人们来来往往，无人驻足。

也能理解。毕竟比起个头又小，颜色又不鲜亮，卖的人看起来还不是很值得信赖的家种小橘子，超市里选好、装好，在暖光下漂亮的大个头橘子，更有诱惑力。

现在人赚钱，又累又辛苦，实在是没有精力去试错了。

苏姰本来也想走的，但她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城管的喊声。

“这里不允许摆摊，快走！”

城管道。

老奶奶缓缓起身，身形佝偻：“好…好的小同志，我马上走。”

她收拾小摊，把橘子装进纸箱里，但因为年纪原因，动作很慢。

城管催促：“快点儿！”

老奶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但还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苏姰叹了口气，转过身，走上前帮老奶奶装橘子。

她动作迅速利落，没多久，橘子就都被装进了箱子里。

老奶奶开心笑了，褶皱里有路灯投下的光阴，和她自己拥有的岁月。

她道：“谢谢你啊，小妞儿。”

苏姰摇头：“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她站起身，拍拍手刚想走，却被身后的老奶奶叫住了。

“小妞儿，”老奶奶慈祥道，“这箱橘子，你拿走吧。我卖不出去，一个人也吃不完，太浪费了。”

苏姰有些惊讶：“真的？”

老奶奶点头：“真的，快拿去吧。要不然，等会儿我身后的城管又要闹了。”

城管：“……”

苏姰走上前去，接过，笑容灿烂道：“谢谢你呀，老奶奶。”

老奶奶摇摇头：“哪里的话。哎，我儿子来接我了，就先走了。”

苏姰点头。心想，老奶奶虽然没了老伴，但她儿子还算孝顺，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一些吧。

然后，她就看着老奶奶，在西装革履的儿子的搀扶下，坐到了迈巴赫的后座上。

儿子劝她：“妈，以后别在花园里种菜种果树了行吗？家里佣人都抱怨吃不完了。”

“滚！”老奶奶换了一副面孔，“你还管上你妈来了！老娘爱咋地咋地，小心我以后死了变成鬼天天来找你，吓死你！”

苏姰：“……”

城管无奈道：“这就是我让她快走的原因啊。”

他有些可怜的看了苏姰一眼：“你已经是这个月第八个上当受骗的受害人了。”

苏姰有些无语。

但她想了想，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事啊，”苏姰说，“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晚年幸福的人，挺好的呀。而且，我不是还得到了一箱橘子吗？”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橘子，剥开，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

“好甜！”苏姰感叹道。

她递给城管一个剥好的橘子，说：“你尝尝看。”

城管半信半疑吃了一瓣，有些惊讶，还真的很甜。甚至，比市面上的橘子果味更浓。

他之前也被老奶奶骗过，但当场就被气得扔掉了那箱橘子。

谎言的味道，是酸的。他坚信。

但是，却无法掩盖住橘子本身的香甜。

苏姰将一箱橘子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了城管。

最后，她抱着橘子，朝城管挥挥手：“拜拜。”

城管微笑，也对她挥手：“拜拜。”

……

买完抑制贴后，她到omega专属休息室里把脖子上的旧抑制贴换成了新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姰逐渐感觉身体有些发热。

感冒了？发烧了？

苏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也正常啊。

但她就是感觉，有无数蚂蚁在她身体里爬。

她看不见，抓不到，只能急促的呼吸着。

这时，有人敲门：“您好，请问您好了吗？我们有急用。”

苏姰吐出一口浊气：“好了。我马上出来。”

“谢谢。”

苏姰走出休息室，两个人抬着一个omega进去。

一股桂花味信息素铺面而来。

“快给给他注入抑制挤缓缓，再把他的alpha叫来！”其中一人道，“要不然，他这样是会没命的！”

苏姰懂了，这个人应该是因为腺体破损，导致了信息素暴走。

要是没有匹配度在80%以上的alpha的信息素安抚，就会死。

苏姰叹息，好惨。

她吃了个橘子压压惊，又在药房公共座位上缓了缓。

“轰——！”

忽然，药房外，电闪雷鸣。

苏姰看了眼表，得快点去地铁站回家才行。

要不然，就赶不上给路祈灯遗像晚安吻了。

她站起身，撑起伞，抱着橘子走出了药房。

药房外，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田芜打开了手机，点开了录像。

死党说，有些人就是喜欢看人反抗、哭泣，如果能拍到那一段，报酬将增加到五分钟3万，十分钟八万的价格。

他捏紧了手机，想到放在购物车已久的即将绝版的限量球鞋，决定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