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安收起手中的剑时,越思滟没那个分出心去观看那剑中带着的剑意。他奔着学习而来,却被三少爷缠得没办法,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不说,总是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动手动脚的。
大少爷不在,苏折安又是整天练剑,四少爷喜好吃喝玩乐,三少爷每日闲的很。于是越思滟身边最常跟着的就是他。
说是跟着,实际上是越思滟甩不开的无奈之举。在这书院之中,若是说起越思滟旁人权当哪位不出名的同窗。但若是提起苏家四位公子,那当是放下手中的事情也要凑凑热闹的存在。
于是本该能在书院之中游走仔细体会人文风情的越思滟再能在苏家几位少爷院子范围转悠。一旦他离开这几处,一群围上来的好奇群众会将他重重包围。
一人一句都足够他烦心的了。更别说近来的夜晚少爷们总是喜欢在他露在衣服之外的地方留下痕迹。若是叫人得知了少不了编排些许。
就算是不知道真相,也该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语了。书院之中是学习之所,年轻气盛的少年们待在一起总会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事情存在。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难就难在此中事件乃学院明文规定制止的存在。
笑话,若是允许。此间书院必然成为一群莺莺燕燕的聚集之地。书院少年前途不可限量,当是好去处。傻子都知道需要好好的攀附着。
于是书院外面租凭的院子变成了一所所的‘旺铺’,有些姿色的少年少女在外等待,不时游荡在外,期待着能遇见自己心中的好去处。
有些灵力能修炼的人早早被各个家族带走,垄断灵气的蛮横之外,是悲剧横生的弱肉强食与无尽的深渊。
大陆之上武力为尊,凡者无助便如同猪狗一般活着。这些人能在书院之外等待已是佼佼者。更有那些没能在书院之外租凭房屋的,在城西交易场亦或是城东贫民窟之中被当做牲畜一般交易或是随意丢弃。
越思滟低垂着眼,越家是苏家的附庸,即便是他不被选作这个主母也不会沦落到每日为自己的未来思虑的地步。这是他唯一能想出来安慰自己的点。
只要他还是苏家的主母,就不会沦落到哪里。至少不用饭都吃不饱,更别说他身后的越家。
来玉章书院几月之久,学习剑术的人连剑都没能碰到。每日的汤药不断,他不相信几位少爷是真的不知道那些汤药是作什么用的。
路管事原定的每月一次询问也变成了隔几日便来询问,有时他迷茫中睁开眼甚至会看见路管事站在屏风处半露身体,低声在那边唤声少爷,他那张带着老态的脸总是没有情绪显露。
即便他在唤声少爷之后说的是让少爷将东西留在里面的话。
“怎么了?”三少爷摇着折扇倚在一旁的柱子上,整个人没个正形,说话时那双桃花眼中潋滟波动,脸上的笑轻佻中带着暧昧,浪荡子的味道扑面而来。
被这双眼盯着看的人永远都不会怀疑那双眼中的感情是假的。即便知道那些都是带着目的的情绪。
“没事。”越思滟抽回自己的眼神,看向走过来的苏折安。
“莫不是二哥今日这剑舞得不好,入不了眼。”三少爷好似在询问,实则话一出口便是笃定了苏折安今日表现不佳。
微风拂起越思滟的袍角,发丝被带向空中。三少爷抓住那翻飞的发丝在手中摩挲。
“走罢。”苏折安将剑佩在腰侧,平静的从三少爷手中拿过越思滟的发丝,而后捏捏他的手。
越思滟跟上苏折安的脚步,却被三少爷堵住了去路。“主母今日不与我回去?”三少爷笑得多情,话中看似舍不得,眼神却是看向苏折安的。
没办法,这位二哥天生的武痴,却能将剑交给旁人抚摸,真真是难得一见呢。要不是他半夜跑去二哥房中,还不能见到那香艳的场景……
“苏垣。”苏折安语气之中带着警告,“今日母亲前来书院,你不去?”
越思滟眨眨眼,上一任主母幸运极了,无论是感情还是在外行动,从未被阻挡过。他很是好奇,一个主母,究竟是怎么样的。
无论是路管事口中的主母,还是几位少爷认可的主母,他好像从未得到认可。一年之期,若是没有任何变化,越家新建的武堂、新的商路 、苏家的坐镇宗师、……苏家的一切,都会直接撤离。
本就是因为偏远才懒得回收旗帜的苏家,在没有所图之后,只会逃得远远的。怎么可能让旁人占到一丁点的便宜?
脚下步伐移动,层层叠叠的精美衣袍步步生莲,越思滟每次看见都会心生欢喜。很漂亮。没人会不喜欢漂亮的东西。
来到大少爷的院子外,武者们层层包围之中,是让人心生退意的肃静。
踏步进入会客厅,娇俏的声音传入耳中,越思滟没敢抬头,不紧不慢的跟在苏折安身后。
“哇,你就是越哥哥?”人未至声先到,眼前多出的色彩鲜艳得越思滟对这道声音的主人多了期待。
精致华美的衣袍之上,是什么样的人呢?袍角方才展现,脸颊传来微凉的触感。一双柔弱无骨的手附上越思滟的脸,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他的脸抬起来。
越思滟抬眼,对上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可爱的小少爷眼中带着狡黠,眼珠子打量人时会转动个不停,像是个猫儿一样叫人欢喜。
一身皮子一看便知是被温养花室之中才能养出来的,两人一对眼,他便笑起来。
越思滟捏紧袍角,不知道他为何要笑。他有些无措的看向苏折安的方向,而后又转到主位那边。主位上坐着的人是大少爷。
“千千,回来。”语气之中带着些许责怪,更多的是不满,大少爷不想两个人有过多接触。
“千千只是想看看越哥哥长什么样子的嘛。来了来了。”捏着脸的手在肩膀若有似无的摸了摸,而后俏皮的小跑至主位。
“母亲在何处。”苏折安出声询问。对方才的小插曲并不表现在意。
“主母马上来了。二哥哥,不要着急哇。千千可是特地骑马前来探望你们的。”少年娇笑着,主位上看似不在意的人眼神紧紧盯着,生怕人情绪激动一不小心从座位上掉下去似的。
越思滟有些呆愣,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苏折安身上,又落在那鲜艳的袍角。真漂亮啊。
盯着那袍角看了一瞬,越思滟忍耐不住的看向苏垣的方向。三少爷从一进来便不再说话,眼神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双桃花眼中带着的情绪,他第一次想要看懂。
“苏垣!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可以假装没看见你!快过来,说好的给我找的宝物呢。”
越思滟当时不明白,但他后来才知道。那时的他好像走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就像是闯入别人坚硬堡垒的弱小强盗,无所适从的同时被看了笑话。
只是那些无措和害怕被他弱化了,他孤零零的站在会客堂的中央,就像他所希望的那边被所有人遗忘在原地。
此时的他只是在想,若是他也能够如此行事便好了。他想要习武想要习经商之道,也想要无所顾忌的笑,无所顾忌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后来的事情越思滟不太记得了。依稀记得主母脸上洋溢的是幸福的笑,就像是他家中的母亲一般散发出快乐的味道。就连冷脸的路管事情绪都温和些许,站在几人身后不时附和。
他记得那天马场的风,在马背上驰骋的自由和快乐。可惜的是他没能在马背上呆多久就被喊了下来。
“越少爷,身体为重。”路管事说完后越思滟便被扶着下了马。
“还有五个月。”越思滟转头,不明白路管事为什么要低声跟他说这句话。越思滟不知道的是,看着几人骑着马走远的时候,他眼中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悲伤。
青色的印记如同手环一般在手腕上浮现,活灵活现得好似那蛇马上就能跑出来咬他一口似的。
越思滟摸摸青色的印记,每次喝完药之后,这青色的印记便会更加明显,近来则是越发栩栩如生。四位少爷都在陪着主母,他今夜不用陪伴任何人。
若是越思滟聪明些,在近日,他便能将一切终结。可惜的是,越思滟向来不聪明,没能理解那些若有似无的疏远和看似温和实则无礼的打量。
路管事给了越思滟一份排表,每七日一个轮回,七日到则搬往下一位少爷的院子。顺序不论,哪位少爷有空便排哪位少爷,至多顺位到第四位……
从前,不是会有人来唤他的吗?歇息一晚或是连续歇息和住在少爷院中是不一样的。
“住在哪位少爷的院中,便要安心住着。直到下一顺位的少爷院子来人。”路管事眼皮半抬,将越思滟去向安排好。
这样一来,他便不能在几位少爷的院子中自由游走了。
“若是陆小少爷来找您,可闭门不见。您专心伺候少爷们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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