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庭?”
许镜吞下嘴里最后一口西瓜,含糊其辞的叫了声正埋头在自己颈窝间,闭目养神的人。
闻言纪延庭没有丝毫犹豫,拿起湿巾帮他擦掉手指上沾染的汁水,一根根指节都被擦拭干净,在他的唇角还残留着西瓜的汁液。
纪延庭轻轻按上柔软的唇瓣,湿巾划过红唇,许镜觉得有点痒,往后缩了下,按住纪延庭的手。
“我自己来。”
被拿走了湿巾,错失了这个占便宜的小机会,纪延庭还有些不甘心,又重新把脑袋埋进许镜的颈窝里。
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间,有些发烫,但许镜懒得动了。
“纪延庭?”他又喊了一声。
纪延庭闷声回应,许镜趁着他还没睡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爷爷为什么只喜欢你叔叔?同样都是自己亲生的,他为什么这么偏心?”
许镜这话也把也不知道是在问纪延庭还是在问自己。
“喜欢不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它是一种感情,情绪。讨厌就是讨厌,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做出改变。”
所以,许青山不喜欢自己,不是因为自己和他从小分离,也不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没有被人教养过,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厌恶。
许镜像是看清楚了一直以来困惑的事,心头沉了下来,自己这种渴望被许青山予以关心的心思,他从来没有宣之于口过。
因为许镜觉得羞耻,许青山对自己什么样众人有目共睹,自己上赶着贴上去,是怪没皮没脸的。
看出许镜心思不在这个问题的主体上,纪延庭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手掌被握住揉捏,许镜回神,扭头看着纪延庭的眼睛,那双好像能看透自己所有想法的眼睛,正无声的安慰着自己。
“许镜,不被人喜欢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如同这个世界上随处可见的花朵一般,稀疏平常,但是不被人喜欢不是错。
父母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他们也会偏向自己的喜好,与其追究父母为什么不爱自己,不如大方接受,本身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义务爱自己。”
许镜拧眉,许镜不解。
“但是不爱为什么要生?”
纪延庭抬头,抚摸许镜细腻的脸颊。
“不是所有人都有良心这个东西,不是所有人都懂得什么叫责任和担当。”
许镜抓住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
“所以就算是伴侣也只是因为有利可图,才会在一起吗?”
“看你怎么理解。”纪延庭趁机和许镜十指相扣,两人躺在床上身形交叠,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照在地板上。
纪延庭靠的极近,几乎是在他耳边说话。
“如果你觉得喜欢也是一种图谋的话,那就是有利可图,如果你觉得它是一种情绪,那就是什么都不图。”
许镜眉头紧蹙,纪延庭说的话自己听不懂了,爱这个词有点太复杂,自己搞不懂。
“我困了。”
知道许镜不想再听这些,纪延庭忍不住轻笑一声,看着对方,闭上眼睛假装睡觉,他也不拆穿,搂着许镜继续睡。
窗外的太阳渐渐下落,树叶随着微风发出欻欻的声响。睡梦中的许镜翻了个身,将自己的手脚搭在了纪延庭身上。
他的这个习惯是近几天养成的,以前他睡觉可规矩了,板板正正的,纪延庭看着都觉得难受。
这几天天热,许镜穿着短袖短裤,睡的板正有时候都被热醒了,几次下来觉得这样搭起来舒服,反正纪延庭也不会说什么。
许镜仰着头,脸颊凑近纪延庭的下巴,只要眼前人低头,不用费力,就能亲到一起,许镜对纪延庭不设防。
纪延庭低头,盯着他唇角微微翘起。
凑近某人的唇瓣,轻啄了下。
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可看着许镜的睡颜,他终究没有下手,仰头深呼了一口气,将怀里的人又搂紧了几分。
许镜睡梦里觉得喘不过气,好像有歹徒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下意识抬手一巴掌拍了过去,好巧啪的一声,拍在了纪延庭脸上。
没有多疼,纪延庭哭笑不得,不由得感叹,许镜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他将这只罪魁祸“手”,逮捕起来,塞进自己怀里,抱着人睡了过去。
夕阳砸在两人脸上,许镜率先醒来,眼前是结实的胸膛,许镜懵懵的眨巴眨巴眼睛,窗外依旧是寂静。
但是没有一个人醒来时的孤独感。
许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好像发生了改变,以前他从来不会觉得孤独,反而觉得独处是上天赐的礼物。
“纪延庭……”
他压低声音,悄悄的喊了声熟睡的纪延庭,对方没有反应,许镜也不想把人叫醒,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用目光描绘纪延庭的眉眼。
鼻梁,唇瓣,皮肤。
好像要将这张脸烙印在自己的记忆库里,为往后做一个实验,看看忘记一个人是先忘记他的声音还是先忘记他的脸。
“饿了吗?”
耳边响起声音,纪延庭早已醒来,只是仍旧闭着眼睛。
“你什么时候醒的?”
许镜语气平静,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在这人睡着时胡言乱语。
对方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个动作却是把自己往怀里揽了下。被勒的不舒服,许镜挣扎着起了床。
看了眼窗外。
“太阳落山了。”好久没听到这样纯粹的话语了,大城市里只有时间的流逝,没人有空抬头去追逐落下去的太阳。
“纪延庭,我们不去找你爷爷吃饭吗?他会生气吗?”
“不用管别人,你只需要关心我就好。”纪延庭盯着许镜看。
“我每天都有关心你。”
纪延庭眉眼染上笑意。“真的吗?可是你今天没有给我吃药。”
许镜抿唇,觉得纪延庭真是个糟糕的人。明明是他自己记不住吃药的时间,现在却来怪自己。
他是个不擅长反驳的人,能任人捏扁揉圆的人,对话来回次数多了,许镜就不想说话了。
被迫背上纪延庭给自己按上的罪名,许镜垂着脑袋,抬眼看纪延庭,那人还是盯着自己看。
这人每天盯自己的次数太多了。
“纪延庭,我脸上有东西吗?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看?”他很认真的发问,但是纪延庭却没正面回答他。
“所以你以后要再关心我一点。”
这样直接的要求,许镜活这么多年没听过。
“我已经很关心你了,你……有些事总要你自己动动脑子,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
许镜苦口婆心的劝导,但纪延庭显然不想听他的大道理,抬手揽着许镜的腰,强行拖进自己怀里,把自己的脑袋抵在许镜胸口。
“你还想去哪里?”
纪延庭总是能把话题转移到一个清奇的角度,许镜这时是彻底不想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还是走到了许镜最忐忑的大寿宴会。
晚上,许镜跟着纪延庭盛装出席,一身和纪延庭同色系的西装,套在许镜消瘦的身材上,剪裁合身的衣袖,勾勒出他身材的线条。
纤细的腰肢,笔直的双腿,踩着精致的皮鞋。
纪延庭透过宽大的落地镜,看着身后站着的少年,多了一丝成熟的气质,但是看他的发型再看穿着的西装,就有点装大人的感觉了。
“过来。”
许镜还在镜子里打量着自己,自己从没穿过这样正式的礼服,像是电视剧里的演员穿的。
被纪延庭拉着手站在他面前,又示意让自己蹲下。纪延庭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西服外套,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许镜任由纪延庭脱掉自己的外套,解开衬衣的袖口,轻轻挽上去,扯掉他胸口的领带,解开两颗胸前的纽扣。
露出一点皮肤,刚刚那种不协调的感觉突然就没了。
活脱脱一个年轻力壮的结实小伙,非常精神。
“看看,有没有舒服一点?”
许镜起身看着镜子,眼睛一亮,跟刚才的感觉不一样了,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歪歪脑袋,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照做。
纪延庭眼含笑意盯着,许镜转身问他。
“你要穿着这个嘛?”
在他看来穿西装是一件极其不舒服的事,浑身紧绷。但是纪延庭穿上是真好看,深色的西服遮盖住他消瘦的双腿。
修长的双腿就这样放在轮椅上,如果不说,没人知道他站不起来。身形高大,坐在轮椅上那股子威严的气势也丝毫没有减弱。
尤其是他面无表情的时候。
“嗯,今天见的人可能会很多,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他们的问题也不需要全部回答。”
纪延庭一一叮嘱,今天晚上纪老爷子大寿,估计业界排的上号的,都巴不得上赶着来,怕许镜害怕,也怕自己不在他身边,被人算计。
许镜点头,听进去了,其实纪延庭高看自己了,就算是他允许自己离开,他都没有那个胆子,老宅太大了,他找不到路。
甚至现在他都不知道怎么走出他们住的这个小院。
晚宴开始,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全是人,一眼扫过去能扫到好几个眼熟的名人,甚至还有在电视上出现过的企业家。
纪老爷子坐在主位,看着众人向他问好,拄着拐杖,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在场的各位都是人精。
纪家虽然非常有实力,但是仅凭眼前的纪老爷子,他们根本不会这样巴结,纪家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是靠了纪延庭。
早些年的纪家有点基业,但是也和其他人拉不开距离,那时候纪老爷子偏心,把公司全权交给纪二叔打理。
结果没过多久,纪二叔决策上出了问题,导致产业下滑,公司一度陷入危机。
出了事了知道找挡箭牌了,他们合力将纪延庭的父亲,推上了高位,纪父知道自己就算是力挽狂澜,也不过是为纪二叔做嫁衣。
但是他不出力,又会被众人定在耻辱柱上,此时纪二叔美美隐身。
在国外发展的纪延庭得知父亲的处境,义无反顾将自己辛苦创立的公司于纪氏合并,这才挽救纪家于水火。
但他也不是白白出力不讨好。
纪延庭从纪老爷子手里拿走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加上他手里的和他父亲的,早就超过了百分之六十七,在纪家有绝对话语权。
从纪延庭接手纪家以来,纪氏蒸蒸日上,谁不知道他年轻有为。
但树大招风,这不招来了纪二叔。
“所以……他们想让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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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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