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镜,你装什么高冷?”
许镜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骂了自己,还要自己回嘴,不然他没有成就感。
“抱歉。”
他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字了。
许舒阳好像被自己气狠了,话都说不出来,许镜觉得许家人的脑回路都有点毛病,回嘴了他生气,不回也生气。
许镜胃疼的难受,转头刚走了一步,脚下突然伸出一条腿,他躲闪不及,就这样被绊倒摔在了地上,手上的烤鸡飞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到嘴的美食飞了,自己的胃还隐隐作痛,许镜的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他没说话,不去看许舒阳那得意的眼神,捡起烤鸡,地板上挺干净的没什么东西,等会儿要是吃,得把外面的一层剥了。
见许镜可惜那只烤鸡,许舒阳面露嫌弃。
“乡巴佬,真恶心,地上捡的东西就这么好吃?”
许镜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想去理会,但是许舒阳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剥不下去。
“许镜!”
身后许舒阳还在叽叽喳喳,突然他喊了自己的名字,许镜不耐烦的转头,下一秒,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落在了自己脸上。
他被打的微微侧头,脸颊红了一大片。
许镜脑子发懵,耳边是嗡嗡的耳鸣声,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打过自己。
许镜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弯腰放下手里的烤鸡,直起腰看着一脸挑衅的许舒阳。
抬手抡圆了拳头,一拳砸到了许舒阳脸上,少年被砸的摔在了地上,出现了短暂的眩晕,许舒阳手上的力道和自己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许舒阳白嫩的脸上迅速肿起,眼眶开始泛红,嘴角渗出了血丝。
许镜弯腰捡起自己的烤鸡,连一个施舍的眼神都没有给他,慢悠悠回了房间,他不是个人人可以欺负的人,不然自己怎么可能因为打工友而被开除呢?
当时许镜一挑八,那会儿他才十七岁,工友个个挂彩,他几乎是不要命的反抗,老板来拉架的时候已经有人被打晕了。
老板怕摊上事,开除了许镜,安抚其他人,但是许镜到现在还是感激老板的,人家没有克扣自己的工资,连那些人的医药费都是老板出的。
许镜回了房间,看着有一半都不能吃了的鸡,有些可惜。
当他还在房间为了那只鸡惋惜的时候,他刚刚打人的英勇事迹已经被人传给了纪延庭,配着顾婪那欠欠的语音。
“你媳妇儿打人真疼。”
视频应该是偷拍的,角度非常刁钻,但还是能看清楚走廊里两个少年站着,许镜低眉顺眼,另一个嚣张跋扈。
许舒阳指着许镜的鼻子羞辱,视频从许镜第一次给许舒阳道歉就开始录,视频时长不过才五分钟。
看到许镜被许舒阳甩了一巴掌,纪延庭眉头紧蹙,平时许镜看着就不像是会保护自己的主,受了气也只会默默的在角落画个圈圈诅咒对方。
但看到许镜还击时的狠劲儿,纪延庭舒展了眉头,一遍遍看着视频里的人,好像跟自己认识的许镜不一样。
“你还在许家吗?”
纪延庭问了顾婪一声,那人好像一直在等自己回消息一样,几乎是秒回。
“在。”
纪延庭握紧手里的手机,沉思片刻,许镜打了许舒阳,估计今天晚上不会好过。
“你留意一下,不要让人欺负他。”
顾婪手中拿着酒杯,看着有人靠近许青山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紧接着转头快步往楼上走。
几乎是瞬间,顾婪就猜到了,勾着唇角,慢悠悠的给纪延庭回消息。
“哦吼,你媳妇儿估计逃不过这一劫了。”
纪延庭没有再回复,抬手取下自己脸上的金丝边框眼睛,看着电脑上被助理传过来的许镜的行程轨迹。
每张照片上都有记录,包括他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一举一动都在纪延庭的眼皮子底下,许镜好像一个透明人。
纪延庭仔细观摩着许镜的每张照片,有他在树荫下仰头沐浴阳光,也有他垂眸专注盯着路边的野草,还有小巷子里,许镜哭的发红的眼眸。
无法想象,这精美的如同艺术照的照片是偷拍的。
与自己脑海里那段视频里的许镜对比,就好像两个世界的两个人。
许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许舒阳捂着红肿的脸鬼哭狼嚎,但是对上一旁许镜的眼睛,他又害怕的想躲。
“许镜!你给我跪下!”
书房里许青山坐在主位。宴会厅里的客人大多数已经散去,不需要许青山作陪,他这才有空来审理自家这桩案子。
但是他喊了睡梦中的许镜,一来不问事情缘由,就让许镜跪下,以这样践踏别人尊严的举动,来达到对许镜的规训。
他不问来龙去脉,在心里早就给许镜判了死刑。
许镜看着许青山的面容,没看出来这个人有哪里和自己像。
“我不跪。”
他的声音沉稳异常,好像被训斥的当事人不是自己一样。
“你……”
许青山还没有尝过突然被人这么明确的反抗,一时间竟然语塞了。干瞪着眼睛瞧许镜,一旁许舒阳的妈妈哭的眼眶红肿,似乎被打的人是她。
“许镜,你看不惯我和小阳我可以理解,但你没必要对你爸这样疾言厉色。”
许镜回头看这个年轻的女人,她心疼的抱着许舒阳,一遍遍抚摸少年红肿的地方。许镜不自觉的想,要是自己的妈妈还活着。
她应该比许舒阳妈老一些,要是自己受了委屈不知道她会不会这样安慰自己。
“阿姨,疾言厉色这个成语我学过,但是好像不应该用在我身上,你看看在座的哪个不比我更适合?”
不等对方的反应,许镜回头看着许青山,突然说。
“许先生,你跟我长的一点都不像。”
他的话题跳跃之快,让许青山都懵了三秒,随即又觉得许镜想转移话题,立马大声呵斥。
“许镜,你不要岔开话题,你打了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我没有岔开话题,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打他。”
被问的许青山没有丝毫愧疚,有的只是满脸的不耐烦,眼眸里是藏不住的厌恶,好像自己的存在就是他成功人生路上的一个污点。
“小阳乖巧,肯定是你的问题,退一万步说,就算小阳说话不对,你是他哥哥,不应该让着弟弟吗?”
许镜算是见识了许青山颠倒黑白的能力。
“你跟我长的一点都不像,怎么就认为你是我爸?”
许镜盯着许青山的眼睛,对方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眼见着许青山又要吼自己,许镜先下手为强,突然开口,将对方的话又堵了回去。
“退一万步来说,你就算真是我的爸爸,那不该好好补偿我缺失了十几年的父爱吗?怎么看起来你比想象中的更厌恶我呢?
许先生,让我这个乡巴佬来替你儿子嫁给一个男人,你当时很开心吧?甩掉了一个后顾之忧,也保住了心爱的儿子。”
许镜的话语里夹带着一丝委屈,和不甘心,但是没有人注意。
“现在我们算是一体的吧?这个好像叫什么合作共赢,我是你的合作伙伴,你没有资格教导我。”
印象中的许镜沉默寡言,很好拿捏,可是现在这个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许镜到底是哪里来的?
既然撕破了脸,许青山也不再扮演父亲的角色,而是露出眼底藏着的阴狠。
“许镜,我一直小看你了,或者说,小看纪延庭,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可以把你教导成这样。”
许镜就这样冷冷的看着,许青山还是不肯相信,这样凶狠的模样是自己的底色,在那样复杂的底层环境中成长。
自己没有成为一个作奸犯科,品行低劣的人,都是他自制力强。
“你不用威胁我,你想鱼死网破没用,我告诉你,我既然可以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到你,那也可以在不知不觉间让你永远消失,不信你可以试试。无论你攀上了那颗大树都没用。
至于纪延庭,你以为他纪家还能风光几时?恐怕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许青山看着许镜的眸光一分分暗淡下去,得意的威胁。
“许镜别天真了,就算纪家如日中天,你以为纪延庭会在乎一个联姻的棋子?你以为你在他眼里有什么分量?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许镜也不想叹气,但是许青山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自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许家不待见自己,纪家要是知道自己是冒牌货。
估计也没有好下场,别看现在纪家好吃好喝的待自己,那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名义上许家大少爷,纪延庭的合法配偶。
表面做做样子。
许镜嘴里泛出苦涩,早知道人生这么难,他就应该算一卦,早早的去投胎。
“那你要打回来吗?”他低头垂着眼眸,浑身没了刚刚为自己辩解的气势,又回到了那个鹌鹑的许镜,也不是不反抗。
实在是他没招了。
许青山以为许镜还会继续抵抗,但没想到他妥协的这么快,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要是真打回来,显得自己偏袒。
被外人知道了名声不好,可是不打回来,看看小儿子的样子,他就心疼。
“给你弟弟道歉。”
许镜知道,这是默许了让许舒阳还回来。此刻他连犹豫都没有了,只想快点打完睡觉,以前挨的打比这狠多了。
他自己也是挨打抗出经验了。
“许少爷对不起。”
纪延庭被顾婪推着刚到门口,就听到许镜的道歉声,无力又麻木。
许舒阳看着许镜对自己低眉顺眼的样子,一阵痛快,高高的扬起巴掌,重重的落下,许镜闭上了眼睛,准备硬生生抗下来。
“住手。”
这一秒,熟悉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耳边巴掌带起一阵风,但它没有落在自己脸上。许镜睁开眼睛。
许舒阳被顾婪扯着领子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所以这巴掌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直到温热的大手紧握住自己的手。
许镜才抬眸看着身侧坐着轮椅的男人,眼底是不解和惊讶,深更半夜,纪延庭居然会来许家。
纪延庭安抚似的捏捏自己的手掌心,目光别有深意的瞧了自己一眼,许镜有些懵,说实话,纪延庭给自己使的眼色,他一个也没看懂。
周围的人都在一瞬间沉默,许青山率先反应过来,面露不悦。
“延庭,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青山指着自己被二次伤害的小儿子。
纪延庭脸上带着笑,扫视一圈周围,他的目光停在了一旁被顾婪拽倒的许舒阳身上,眼底寒光浮现,许舒阳都不敢再跟他对视。
心虚的躲闪着眼神。
“许先生,怎么我刚来就看到有人要打我爱人呢?”
许先生这个称呼说出来就是在侮辱许青山,就是明面上告诉他,无论他许家的那个人嫁到了纪家,他纪延庭也永远看不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