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神壕老板以自己的实验室为筹码，提供给雾都官方作为临时封印场地，而帮他摆平那些难缠的开发商。本来恶魔就是烫手山芋，好不容易有人接手，又能解决官方和开发商之间的矛盾，无疑非常让人心动。

而官方所需要提供的只是几只被封印住的恶魔，无本万利。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才有岩泽在前去实验室清剿恶魔的场面。

听到这里，宋辞书冒昧问道：“难道雾都青协对实验室就放任不管了？他们丝毫不怀疑究竟是什么实验需要恶魔的参与？”

就连宋辞书都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那个神壕老板没安好心。

“当然好奇！所以实验室有青协全程监督。”

好吧。

众所周知雾都青协只是一个摆设。宋辞书觉得自己不应该对雾都抱有太多期望。

“还有，”汪汪突然神秘兮兮凑到宋辞书面前，压低了声音：“据说那位实验室的老板是个哑炮！”

“……”宋辞书眼皮一跳，目光锐利地看着汪汪。

“不是我胡说，是有人见过。”汪汪赶紧解释：“他的背景非常显赫，来自修仙世家。那个家族子嗣个个人中龙凤，天子骄子，只有他是那一代唯一一个普通人。”

“有传闻他是为了改变自己的体质，才孤注一掷买下废弃的实验室，背地里做的实验都是违法的。”

这时路遥知插了一嘴：“明面上他们主要研究中世纪恶魔和中洲妖魔的差异性，以及研制清心丹。”

“刚才也说了修仙界认为恶魔产生的根本就是欲念横生，研究恶魔本体对炼制清心丹有很大的帮助。恶魔本就是念，修士后期面临的心魔劫本源也是心底私欲。”

因此青协也才会同意实验室利用恶魔做实验。

“那位老板……”宋辞书本想问关于他的事，斟酌一番后改了口：“这么说你们道观部署的失控和实验室有关？岩道长这次前去怕是没有那么顺利。”

这对师姐弟也想到了，因此忧心忡忡。

实验室的存在一直有争议，青玄观自始至终不同意青协的做法，却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一是他们无法像实验室那样摆平开发商，二来没有场地接手恶魔，因此只能半推半就任由实验室的项目推进下去。

哪怕道观背地里提防着，还是除了岔子。

宋辞书遇见的那只恶魔来自中世纪非常有名望的克拉克家族，有着纯粹的血统，在恶魔之中的地位很高。

恶魔叫做沃尔。

他也曾被迁入实验室，近些年封印松动，他才有转醒的机会，后来被青玄观严密监控。

直到尸皇女的出现，道士们才确信他们的监控有了漏洞，而最大的嫌疑人无疑是实验室。

现在不论道观、还是青协世家们都是自食其果。

岩泽在这次之行注定了不平凡。

·

实验室坐落在雾都郊区，外部设有隐形防护装置，一般人很难找到。岩泽在这次带来追魂铃前来，直接锁定了恶魔们的坐标，很顺利的找到了地方。

然他并不知道，那只逃走的六羽黑翼恶魔也正在实验室内，连同那位虚弱的尸皇女，一起在一间暗室之中。

这间暗室阴暗潮湿，非常适合恶魔沉睡。

实验室非常贴心地在暗室中准备了两幅棺材，在沃尔苏醒之前，他一直睡在其中一副棺材内。现在只余下一副棺材，棺材敞开，红丝绒布的床垫上躺着一位英俊的男人。

幽暗的环境下丝毫不影响六羽黑翼恶魔和尸皇女的视力，男人脸色苍白，眼睫毛轻颤，丝毫有快要醒来的迹象。

这时他们两人分别动了一下，六羽黑翼恶魔是上前，尸皇女则踉跄往后退了退。

“现在什么时候了？”躺在棺材中的男人问道，他未睁开眼，双手依旧安详地叠放在小腹上。

“现在是95年，这次您没睡多久。”沃尔恭敬地在他面前行了一个礼，哪怕他看不见。

男人低沉地应了一声，呼吸又逐渐平稳，就在沃尔以为他又要睡着了，却听到男人带着困意的呢喃，“这次我感觉到他离我很近，是他出现唤醒了我吗？”

沃尔一顿，直起身：“您也知道封印会使我们身体衰弱，说不定是您的幻觉。您好好休息，等会会有研究员过来给您做检查。”

男人不满地皱起眉，却还是说，“让他们现在过来吧，我觉得我现在状态不错，等会可能就要睡着了。”

“好的。”沃尔招来研究员。

研究员熟练地抽取了男人几管血液。

男人：“嘶，真疼。这次还是用来研究增强剂吗？”

“是的。”沃尔说：“当初您帮我当下大部分封印，对您造成很大的伤害，所以您才会一直断断续续昏迷。想要彻底摆脱封印只能抽取您的血液研究专门的增强剂，来帮助您恢复实力。”

“那好吧。”恢复实力，确实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理由，包括赫伯特。他对外界并不是毫无感知，有时候他是清醒的，却无法行动无法睁眼，只能躺在棺材内。沃尔也不在身边，他感觉度日如年。

如果能彻底醒来就好了。

赫伯特无时无刻不这么想着。

好在沃尔帮他找到了方法。

这家好心的实验室可以帮助他研制出增强剂，增强剂也确实起到了一定效果。他清醒的间隔越来越短，清醒时间也逐渐拉长。

对于突破封印，赫伯特也越来越有信心。

只是在抽取血液后，赫伯特会再度衰弱。

沃尔让他安心休息，同医护人员一同出去了。萧薇之慢慢跟在他身旁，他余光仅看了一眼。

“沃尔先生，这次还是和以往一样抽的血液研究死尸军团？”研究人员问道。面前这只恶魔在实验室的地位很高，每次抽取完血液的安排都要经过对方的同意。研究员例行一问，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带着血液准备离开，却被沃尔叫住了。

“她受的伤不轻，也需要一些血液滋补，你带她过去吧。”

萧薇之一颤，心中抵触，但不敢有任何反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尸鬼究竟是什么。

所谓的死尸军团正是尸鬼。

修仙界都以为尸鬼来自妖冥两界的交界地带，吸纳混沌之气和死气才得以产生。其实根本就是实验室提取恶魔的血液研究出来的成品，因为萧薇之体内也流淌着这股血液。

当年她逃亡妖界并不是个明知的选择，妖界灵气匮乏，几乎没有。万千年来全靠她的修为抵御时间洪流，却仍逃不过岁月的侵袭。她身上的法力瓦解冰泮，濒临死亡之境遇到了这只恶魔。

可笑的是，那只恶魔是她召唤来的，赐予她新生。

所谓新生就是沦为他人的高级尸鬼。

恶魔的血液注入她的体内，从此以后她赖以恶魔的血液而活。恶魔又靠血统区分，刚才那位男人和面前这只恶魔对她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哪怕她对面前的恶魔满怀怨恨，却也只能低眉顺眼听从调遣。

萧薇之无法反抗，只能寄希望于相去，无论如何她也要将它抢过来。

萧薇之听从指挥跟着研究员走了。

实验室所有恶魔血液全来自刚才那位男人，萧薇之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从血液的纯度可以大致推断，那个男人是比沃尔更高阶级的存在，因为封印而无法彻底苏醒。他的力量是绝对浑厚汹涌的，自他的血液涌入，萧薇之立刻能感受到新生。

不消片刻弥补了她在宋辞书识海受的伤，然萧薇之并没感到喜悦。这股力量并不属于她，而是赖以她的反哺。

一切才刚开始。

那股霸道的血脉游走在她的经脉当中，不断汲取她的混元死气，得到滋养后流淌进了她的胸膛，汇聚心脏的位置。

自她沦为死鬼，就成了半死灵体，心脏早就不会跳动。此时她却久违的感受到了心脏的活力，刹那间让她有种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也不过也只是是刹那，胸前突然剧痛。

一只修长的手贯穿了她的胸膛，握住了刚长出来不久的心脏，萧薇之还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沃尔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取出了那颗跳动的心。凝结了恶魔之血和曾经无限接近圣灵之躯的心脏在他手中跳动。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心脏放入了准备好的金杯当中，顷刻心脏化作清澈透亮的水。

萧薇之失神地盯着那杯水。

那就是令赫伯特对沃尔深信不疑的增强剂。

沃尔之所以救她，不过让她成为一个器皿，用于反哺赫伯特。

金杯盛满的水最终呈现在了赫伯特面前。

赫伯特此时清醒着，他惊讶：“这次的增强剂炼制的很快。”

“是的，先生。”沃尔恭敬地对他鞠躬。

然而赫伯特并没有端起金杯，而是拿起了放在棺材和红丝绒布垫夹缝中的一本书，“我想躺一会，你念书给我听吧。随便什么都行，我不喜欢太安静了。”

暗室点着一盏蜡烛，照亮赫伯特消瘦的轮廓，他的手交叠放在胸前，安详地躺在棺材内。

“您就睡吧。”沃尔放轻了声音，目光落在窄密的字体上，眼睛微颤，念到：“在马修等众神的宴会上，侍女给她上一樽金杯，她揭开一看，是一个永远停留在年轻状态的心脏，就懂了众神们为什么要为她举办这场宴会，同时也明白了这必然是塞缪尔的心脏无疑。”【1】

随着恶魔轻柔的声音，金杯的水化作雾气缓缓流淌进赫伯特的体内，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了。

等赫伯特安然睡去，暗室的门被敲响了，萧薇之站在门口。

“那群道士来了。”

“没关系，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朋友，他会解决的。”沃尔毫不在意，他拿着书看了起来，“这里有阵法，他找不到我们的。”

“可是他们是来清缴那些沉睡的恶魔——”萧薇之迟疑。

“我已经有死尸军团了。”

萧薇之瞬间不说话了，闪身藏进暗室。

那扇厚重的门关上了，只要没有沃尔的允许，谁也打不开。

注1，借鉴的是十日谈中的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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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