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三四碟造型不一的糕点，和清扒着桌沿看着对面：“我都做好了你怎么不吃啊。”

束瞳只是端坐着，不把眼神放上去，“你先吃，你吃了我就吃。”

二人僵持不下，褚微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目光恰好瞥见桌面上的东西，“聊什么呢，和清你答应束瞳的糕点都做好了吗？”样子蛮规整的，也没有花花绿绿的奇怪颜色，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馅的。

和清从石椅上跳起来，拉着她走过去，捏起一块就往她嘴里递：“师姐来得正好！快尝尝这个好不好吃！刚做好的还热着呢。”

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褚微还没想明白她自己怎么不吃，口腔中已经爆发出一阵极古怪的酸涩口感，还带着点软糯的甜味，两种毫不相干的味道发生碰撞，她的表情在瞬间就难看了起来，当着两人的面强撑着没有吐出来，“……你这个里面放的什么啊。”

和清一看师姐面色不好默默收回了手，拿着糕点又仔细看了看，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有什么啊，就是山上的一些果子，还有厨房里面的东西，有什么就放什么了。”

灵栖峰不比承灼峰，山上种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不能吃的，褚微心道不妙，又注意到束瞳的眼神不断在她身上来回扫视，“怎么了吗？这里面还有其他问题不成？”

束瞳一脸严肃，没回答：“你，没事吧。”

“应该暂时还……没事吧。”她的反应越是奇怪，褚微越是觉得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方才看见了她是如何做的，觉得这堆东西应该不太能吃。”这也是为何两人僵持许久都无人动手的原因，束瞳是记得和清的承诺不错，在她的认知里根本没办法把眼前这些与糕点画上等号。

现在再想吐出来已经来不及了，褚微维持住表面的平静，皮笑肉不笑叫住和清：“和清，为了你师姐我的性命着想，最好仔仔细细告诉我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少一样今天都别想跑。”

“啊，真的要这样吗师姐，可是有些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这下就连束瞳都变得沉默起来，小小年纪做事怎么忘得这么快。

褚微可不吃这一招，“是吗？真的忘记的话那就再来一遍吧，相信故地重游应该能帮助你想起来不少，顺便让我看看有没有加什么不该加的东西。”比如说大师姐种的花，这可是和清每次必不漏下的一样。

大师姐一向最宝贝自己养出来的花，每次逮到和清都是好一顿说道，偏她死性不改只要想起来就必定要添上两朵。

“我还记得地方，可以带你们过去。”束瞳适时举起手，她可是和清一路“罪行”的见证者，能帮上忙当然愿意帮忙。

这下是绝对逃不了的，和清乖乖收好桌子上剩下的糕点，三个人再次出门去，走之前她还不死心地闻了闻：“也没有那么难闻啊，真的一点都不好吃吗？”褚微就在一旁看着，但凡她有想尝一口的倾向，马上就会以最快速度制止。她怎么总是把自信用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束瞳的退避三舍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和清最终还是没有亲自去尝一尝糕点，还被迫“故地重游”了一趟，当然因为她又偷偷加了童晚玉的雪仙草，也没躲过大师姐的一顿教训。好在经过褚微仔细观察糕点里面没有什么禁忌的东西，只是她加的太多太杂才会格外难吃，以至于束瞳绝了试一试的念头。

一直折腾到傍晚褚微才提着两人回到院中，两个小的走在前面，她在后面跟着。

和清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一直晃荡着手边的储物袋，“对不起啊，今天的糕点没有做好，让你失望了。”

束瞳看着她失落的表情，难得没有说出什么直白的话语：“没有，我很高兴。”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都不笑，你是不是在哄我。”身旁人表情还是淡淡的，分明一点也看不出高兴。

像是拿她没办法，束瞳停下脚步转头面向她，双手放在嘴角轻轻向上推，做出个唇角上翘的表情，勉强称得上算笑吧。和清彻底被她的动作逗笑了，拉下她的手牵着，“哎呀你怎么这么可爱呢，万元宗上下是不是也天天逗你啊。”

褚微也没见过束瞳这副样子，无论是在擂台上，还是在万元宗里，她面对所有人都是淡淡的，唯独面对和清的时候不一样，鲜活了起来。她的步子逐渐慢了下来，反正也快到了，现在转头离开的话也没有问题。

束瞳手指动了两下没有挣脱出来，任她牵着，“没有。”

“真的吗？我可不信，我下次要自己去问问。”

“嗯，你问吧。”

褚微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童晚玉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了，她有些意外：“师姐，这么晚了找我还有事情吗？”

她摇摇头，跟在褚微身后进了院子，“来看看你，毕竟再过几日就看不到了，你们这一去鉴华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师姐不必担心啊，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万元宗的一起同行，看他们的修为也不是等闲之辈，一路上定不会有危险的。”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司檐月，他才是最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话是这样说的，我还是有些事情要叮嘱你，你的性子实在是让我不放心。”从她上山开始，童晚玉就一直在照顾她，说是大师姐她倒更像褚微的亲姐姐，事事关心，无微不至。

褚微点点头，调整姿势认真道：“师姐请说，我一定一定会好好遵守的。”她不觉得这是唠叨，她只知道这是师姐对她的担忧与在乎，与年少断送的亲情相比，更加温暖难得。

况且今时不同往日，她已不再是任人随意玩弄的小孩子了。

在彻夜的微风中，童晚玉反反复复又絮叨了几遍对褚微的关心，轻柔的声音顺着风全部传入她的耳中，而褚微从始至终都带着笑，点头认真应下她的每一句话。有玉兰花瓣落在童晚玉肩头，随手一扫又落到石桌上，桌沿的茶盏倒映着天边圆月，褚微再次听见她说：“褚微，你一直都是灵栖峰的骄傲。”

前世今生，如此相似的两句话，褚微的心境却已然不同，眼前恍惚又闪过童晚玉担忧的面容，她只是笑着应下，“知道了师姐，你已经说过很多次啦。”

距离出发还有最后一天，司檐月也没有多安生，晨起时间刚过，褚微推开院门时他就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头顶树梢。清晨的阳光还不算强烈，隔着树叶洒在他脸上时还带着浅浅的树影不住晃动。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褚微都走到他面前了对方还是无知无觉，不是在发呆就是心中有事情。

她顺手在树旁的巨石上坐下，目光恰好能与他平齐，司檐月回过神回道：“没什么，就是等的无聊发发呆罢了。”

一个人的话确实会有些无聊，时间太早外边也不会路过几个人。

“等那么久怎么不敲门？”修仙之人其实并不太在意休息时间，有或没有都无伤大雅。

“那可不行，万一打扰到你了，你更不……向着我了怎么办。”司檐月回答得很认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她：“尝尝这个，我刚做好的，味道应该不错。”

包裹里面整齐放着造型简单的糕点，怎么又是糕点？！昨日被和清忽悠的记忆再次浮现，褚微犹豫着不敢直接下手，道：“这是你自己做的？你还会做这个？”他只是看起来有些病弱，看起来也不像会是做这些东西的人。

“那当然了，除了我之外万元宗可没人会做这种点心了，尝尝吧，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到这些他好像还很骄傲，褚微半信半疑拿起一块，小心咬了一小口。没有预想之中的奇怪味道，反而有些意外的清新，说不上特别美味，但已经十分不错了，褚微解决掉剩下的部分，由衷夸赞道：“很好吃啊，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艺，少宗主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味道与和清上次递过来的非常相似，那次她也说过是司檐月送来的，大概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开始做了。

司檐月十分自信，直接将包裹交到她手中，“我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出门必备的啊。告诉你，不管去哪可都不能落下我。”

越说越离谱，前面两句还勉强能信，能文能武可就算了吧，褚微看他沾沾自喜的样子也没有扫兴，顺着他说：“这么说少宗主愿意跟我一起去鉴华寺，真是我的荣幸了。”

“倒也没有了，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似是他也觉得说得有些过头了，收敛不少，眼神偷偷觑着她，“当然你要是能顺便记着点我的好，那也不错。”

真是个奇怪的要求，好歹也说得上相熟，都是一条道路上的朋友了，不记着他的好难到还要记着他的坏不成？

褚微不太理解，但是足够尊重他，直视他的眼睛认真道：“行啊，我记着你的好，日后定会不遗余力回报，这样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