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榜前他与元逐两人完全不同的举动,足可说明其内心于万事自有决断,他不与人争论,也不会改变自我。
“师弟,游方城内的事情都怎么样了?百姓可还能正常生活?”远岑大师身为住持须得日日在寺中坐镇,游方城内弱国有事求助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派给门下弟子去处理,若是弟子们处理不好则会由师父们出马,远林此次外出正是为解决百姓的诉求。
伸手掸落僧袍上得风尘,远林拿稳了佛珠才回道:“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弟子们收尾应该不成问题。”
远岑点点头,“如此也算无后顾之忧了。这几位各宗的小辈们不辞辛劳前来是为了搜魂之术,若是师弟准备万全不如我们马上开始吧。”前因后果不肖多说,既是师兄做出的决定远林也不会拒绝,应下之后依据远岑所在之处选出一个位置站定。
两位师父都没有拒绝,元慈自然更不会说什么,在空出的另一处站定,三人呈鼎立之势,远岑这才对褚微道:“褚姑娘,是时候拿出你需要查探的东西了。”
多日的等待终于在这一刻即将成功,褚微连忙拿出怪异的金丹,迅速推入三人中间,金丹浮而不落,稳稳飘在三角正中心位置,三人同时施出同一路术法,灵气汇聚金丹之中,上方骤然显现出如水波般不断震动的光幕,看不清楚其中内容。
颜瓷登时瞪大了眼睛:“这就是搜魂之术吗!我们居然也能看到金丹主人的生平!”尽管光幕之上现在并未出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却也已经让他感到惊奇万分。
不止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聚集在光幕上,水波来回震荡几圈终于出现了模糊的场景,三人全神贯注景象愈加清晰,褚微隐约能够辨认里面好像是一处幽深不见天日的地牢。
光幕呈现出的场景应该是金丹主人生前的记忆,随着他目光所至之处变换,起初只能看见漆黑潮湿的地面,身下的衣袍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脏污血渍尽在其上,还有几缕发丝挡在眼前,如此看来到像是人族,他的视线能见水平极低像是跪在地上,不远处冰冷幽暗的蓝色火光不断跳动,不多时眼前又出现一双缎面黑靴。
视线上移勉强能与来人腰际齐平,腰间挂着一枚竹叶形状的玉佩,很是少见,他再想向上看脖子却被人伸手握住,艰难喘息着,从喉咙中挤出几个音节:“杀了我吧,师……”来人一言不发,不等他说完暗红的火焰马上爬满他的身体,紧接着身体被扔到一处巨大的容器中,里面除了火焰再没有其他东西,他的视线朝唯一的出口看去,外面那人的身影开始逐渐清晰。
重重火光遮挡了视线,从进门开始一直未曾开口的墨不言突然转身:“有东西。”
话音落下,鉴华寺红墙外瞬间窜出大量魔族,越过高墙不由分说向远岑大师三人攻去,数量之众殿内所有人当即反应过来,褚微拔剑去挡却不比魔族诡异的进攻速度快,为首一魔族丢出的匕首绕过他的剑直直将金丹击穿,浮在半空的金丹顿时碎裂,搜魂之术形成的光幕随之消散,实施咒术的三人也因术法的意外中断而被中伤。
事已至此,褚微完全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不待她继续追击,为首的魔族一挥手停下了动作,所有跟随他前来的魔族纷纷住手,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逃离此地,动作利落不带丝毫留恋。
目的明确毫不恋战,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此事还需日后再查。褚微收好剑快步上前将远岑大师扶起,“大师你没事吧,都是我们招来这次无妄之灾,还请见谅。”肖玦和司未时也顺势扶起其他两人,面带歉意。
远岑摆摆手示意无妨,术法反噬的伤势并不重,略加调息即可恢复原状,倒是远林先说开了,“也不知道你们从哪弄来的这东西,看也看不真切,还平白招那脏东西惦记,这玩意儿里面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到底有什么特别现在他们也无法得知了,金丹已经完全毁坏,再想实施搜魂获得线索也是不可能了,如此天水城外的魔族究竟是何身份,便没办法再继续追究下去。褚微蹙眉,总觉得这几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她还没有发现。
那人被丢入火炉之前向黑袍人求死,最后喊的那个字到底是什么,石?还是史?魔族中当真有这么一号人?
远岑大师面上依旧是一派温和之色,慢慢道:“诸位稍安勿躁,搜魂一事虽无法再次展开,可那画面中也是能看出些端倪来的,单是那人所处的地牢便绝非人界所有,此事十之**是和魔族脱不出干系。”
“大师说的是,”司檐月推着轮椅向前,到金丹碎片周围,“画面有限但已经提供了不少线索,这枚金丹是从魔族身上取出来的,然搜魂看到的是人族,事发地点也是在魔族,那么计划出这一切的也和魔族有关,至于其中有何关窍,魔族又为何要这么做,大概只能归咎于两族多年积怨了。”
他的推断不无道理,就连亲历过此事的和清和颜瓷也不由点头,魔族这一类的天性向来就是睚眦必报,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不一定非要找出个什么理由来,肖玦附和道:“我觉得司少宗主说得对,线索已断我们能推断出来的大概情况就是如此了。”
束瞳和墨不言不发一言,她们人本就很少说话,不发表看法也不会有人强求,即便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到这里就该算完了,褚微还是眉头紧皱,还有线索,这件事还不能结束,能让魔族这么大张旗鼓动手遮掩的,真相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褚微停止纷乱的思绪,行至司檐月身边蹲下身将碎片小心翼翼拾起,尽数装好之后正式向远岑辞行,元慈见此出言挽留几句,不想褚微态度十分坚决。
“我们本就是为了金丹一事前来,现在事情已定实在是不便继续留下叨扰,若是日后还有机会定会再度前来拜访。”委婉回绝了他的好意,远岑大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最后嘱咐一句:“路上多加小心,魔族或许从未远离。”
众人应下只当大师是在担心他们的安危,未作他想。元慈送他们出了寺门,正准备打道回府,在噙烟林中走了没多久,褚微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隐梧门的,和他们并不同路,她随口提道:“不言,你现在是要回去了吗?有看到青青想让你看到的东西吗?”
墨不言转过头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看到了。”
“哦?看到什么了?”墨不言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盯着她看,褚微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脑中忽地有灵光一闪,持鸣出鞘载着两人奔向高空,抛下所有人在原地等待。
持鸣在空无一物的空中悬停,褚微屏住呼吸又问一遍:“你看见什么了?”
“那个人,他也有金丹。”不必多做解释褚微也能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她的手指顿时开始发凉,也有金丹就说明他不是魔族中人,而是修士,可修士又怎么会做出炼化修士的举动!
这个想法一出来简直颠覆了她的世界观,从小到大接触过的人和事物都只向她传递过一种思维:修真者是为天下大道,一切行为都要造福众人,只有魔族才会做泯灭人性的举动。可那个修士的举动又何尝不是泯灭人性,他与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墨不言抓紧了褚微的手臂,继续道:“隐梧门之外的世界并不太平,你要小心了。”最后一句话说完她松开手,背上的匣子变换成机关木鸟,墨不言翻身跨上,抱着鸟的脖子渐渐远去。
看着一人一鸟的身影,褚微越发有些好奇,隐梧门之内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弟子一个赛一个的漠然,偏又生的一副好本事,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们无关,只在紧要的时候出手相助。多年前的两界大战是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平复好心情褚微御剑回到地面上,离开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就只剩一个人了,和清一数不对劲马上问她:“师姐,那个隐梧门的小姑娘去哪了?难道是赶回去吃饭了?”分明自己也没有大多少,就开始叫墨不言小姑娘了。
“她走的急没说去做什么,不过应该是回去了吧,毕竟事情都结束了回隐梧门也正常。”褚微收剑入鞘转头又问司檐月:“那你们呢?万元宗与玄玉派也不是很顺路,需不需要就此分开?”
司未时和束瞳也把目光放在司檐月身上,等着他的决断,“那好吧,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师父吧,如果有什么新的线索记得派人来说一下,毕竟我们也很关心这件事。”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答应了,两人都有些意外,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褚微点头,“那是自然,只要这件事尚没有水落石出,我便不会忘记你。”
一行人就在噙烟林中分开,沿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继续前行,各自怀着满腔心事重归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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