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七章 回程

沉固安远目光霎时锁定在妇人身上,看来,海家的腌臜事绝不止面上这点。

姜韫玉招招手,示意士卒将其带上前来,仔细诉说。

此人的确是海天南的妾侍,早些年目睹了正妻被虐打,逃跑不成还被扣了个通奸的帽子处死。

唯恐下一个轮到自己,串通大夫扮作染上恶疾,假死出逃了。

姜韫玉当即下令彻查海家过往涉及之事,同时张贴告示,如有蒙冤者,皆可报之。

月落乌啼,差役推着沉重的城门,铁烨木“咿咿呀呀”叫个不停,数以万计的纸张“簌簌”。

濮阳城门下,“刺啦!”声不断,芙蕖同发了狂一般,双手不知疲倦的撕扯着城墙贴着的纸。

指尖刮的鲜血淋漓也不闻不问。一张张白黑相间的纸被染成血红,风云变幻。

再次卷起地上一张浸着血的纸,飘着沉固安远身前。

沉固安远轻轻接住,匆匆略过黑字,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字,截然不同的心境。

“刺啦!!”沉固安远侧目看去,原是锵兰栉也跟着撕起来。

“刺啦!!!”再是段子殷...待沉固安远一行人都开始撕扯墙上的纸,连姜韫玉也踮着脚,尽量勾着最下面一排的纸。

路过一人注视片刻,也跟着上前,渐渐的,从城门蔓延至整座城,“撕拉——”像是要彻底撕碎这片灰天。

一簇火苗在幽暗中升起,随着芙蕖手中火把毅然抛入纸堆,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烈火燎原。

火焰倒映着每一个人的身影,烧至天晓。

飞灰如雪,满天随风,缓缓飘落爻菡萏的墓前,九泉之下,她终于得以安息。

芙蕖肩上一沉,蓦然回首,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捧着的包裹,正是爻菡萏的。

秋梨神情怯懦又愧疚,半咬着下唇,垂首不敢同她对视,“这是夫...爻姑娘留给你的。”

接过秋梨手中的包裹,层层揭开,盛放的白玉兰映入眼帘,赫然是一条绣满玉兰的襦裙。

轻抚上熟悉的针脚,双手不住的颤抖,眼泪夺眶而出,滴落,没入玉兰花,晕开。

悲从中来,世上再无爻菡萏了,再无这么了解她的人了。

捣衣声阵阵,掩去泣涕声,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尘埃落定。

临了分别,芙蕖已换上了那件素雅的襦裙,有些拘束的捋着锵兰栉特地帮她梳的头发。

拾起包袱,同沉固安远等人抱拳,“多谢各位相助,民女就此别过。”踏上了前往琼林的归途。

沉固安远远眺着芙蕖背影,一时百感交集,还没开口叹息,肚子先“咕咕”叫起来了。

紧接着认命的闭上眼。

身旁迸发出爆笑,“你们瞧他!肚子里养青蛙了!”

姜韫玉好奇的探出头来,打量着沉固安远的腹部,“真的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肚子里可以养青蛙呀!”

徐昔璇掩面轻笑,“一般来说是不行的~”

锵兰栉完全不把沉段二人的闹剧放眼里,目不转睛注视着姜韫玉,“我可以摸一下你吗?”

姜韫玉点点头,“当然可以呀。”

锵兰栉指尖轻轻触碰姜韫玉的脸蛋,双眸瞬间柔软,“哇,是真的人诶,跟娃娃一样。”

姜韫玉肉肉的脸蛋浮起一丝不服气,伸出八个圆乎乎的指头,“我已经八岁了哦,不是娃娃了。”

锵兰栉丝毫没有被这个举动威慑,反而对着姜韫玉肉乎乎的脸蛋揉了起来,“真可爱...”

惊天的嚎啕声如雷贯耳,“呜呜呜!”众人齐齐看向一处石头,原是胡三汗正蜷缩在石头后,一个劲用粉色帕子拭泪。

众人愣了片刻,而后欢声笑起来,“哈哈哈...”

胡三汗哭得更猛了,“你们竟然还笑得出来!她们多可怜啊!啊呜呜呜!”

正是饭点,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弥漫在大街小巷。

海芋一事,不仅涉及贪污官粮,还有官官相护,利益交错。对此,姜韫玉快刀斩乱麻,将濮阳百里内的官员全部抄检。

统一押往云岫交给浔阳公主处理,空出的官职,则全替换成浔阳公主麾下的人手。

大致处理完这些事,几人相继分别。

临别前,徐昔璇还不忘给所有人都塞了她所属东厢商会的商牌,用以示好以及宣传。

沉段二人不紧不慢回到云岫,已是一个月后。

二位哥哥提前知晓,特地命厨房备了丰盛的菜肴,只待沉固安远,然而沉恪命人将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仍不见沉固安远的踪影。

沉戟戈矗立在沉府门前,四处张望,困惑呢喃,“这么晚了...还没到么?”

浔阳宫内,西风倒灌,宫人跪坐在在地上,“窸窸窣窣”轻轻同浔阳公主捶腿。

一缕熏香缓缓钻入沉固安远的鼻腔,浔阳公主微眯着双目,“你可知我因何召见你?”

沉固安远低垂着头,双手不安的攒着衣角,浔阳公主为何特地让段子殷先行离开?

难道是自己什么事做的不妥了么?或是惹得浔阳公主不快了?

思前想后,愣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头几乎垂到了地上,“草民愚钝!”

浔阳公主睁开眼,挥手屏退宫人,“你可知,你去山虞镇遇上的县令是谁?”

沉固安远忆起那个怪老头,茫然摇摇头。

浔阳公主拨弄着指甲,“不认识也好,总之你能让他给你说情,也算是你的本事。”

“我只一个问题问你,你如实告诉我便是。”

沉固安远慎重点点头。

熏香烟雾缭绕,沉固安远视线失焦,半只脚刚踏出浔阳宫,禁不住长叹了口气。

面前蓦然伸出一只手,打了个响指,紧跟着窜出个人,“诶~妤姐姐问你什么了?”

沉固安远迅速调整表情,一如既往,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不过问了些濮阳之事。”

段子殷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一掌挥在沉固安远脑门上,“你当我蠢?问濮阳的事情犯得着让我走开?”

沉固安远被打得视线一晃,半抿唇,颇有些委屈的扶着头,正过脸,“不过是让我解释第二回因何故输了...”

段子殷脸色暖和了不少,仍咄咄逼人,“那你怎么说?”

“如实相告...就没然后了。”

段子殷一把揪住沉固安远的脸,狠狠晃了晃,“你下次再敢蒙我试试?”眯了眯眼,“竟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沉固安远脸颊牵着嘴角硬生生露出几颗牙。

天灰了大半,沉戟戈站在大门口,抻着脖子,左顾右盼,跟一只无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

门口成群的家仆也跟着四处张望。

眼瞧着连沉恪都缓缓走出来了,焦急上前,“大哥!你说安远这是出什么事了么?”

沉恪不语,只是蹙眉,胸口闷着一口短气,忽闻马蹄声踢踏,寻声探去,少年端坐马上,清隽如玉。

家仆兴奋的大喊,“是少爷!少爷回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家仆高喊着,府外传府内,“少爷回来了!”整个沉府都热闹了起来。

沉固安远有些无措的被簇拥着下马,卸下行囊,被连推带赶的终于坐在了桌前。

红灯笼摇来晃去,沉固安远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却迟迟下不了嘴,只因周围的视线实在是太炽热了!

沉恪了然,当即挥了挥手,示意旁人都下去。

这回算是如沉固安远的愿,清净了,可他筷子到嘴边,又将菜放回了碗里,“诶~我们家有没有蒟蒻呀。”

耳尖的后厨张嬷嬷连忙上前,“嗨呀,那都是蝇头百姓家吃的玩意儿,少爷怎么想着这个。”

沉戟戈疑惑的指着跟前一大桌子菜,“是这些不好吃吗?”

沉固安远摇了摇头,不觉低眉闪过一丝笑意,脑海中浮起段子殷顽劣的模样,看向张嬷嬷,“就是...想吃这个,有吗?”

沉恪视凝视着沉固安远的双目,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丝笑意。

张嬷嬷满脸笑容,手往身上擦了擦,“简单!现在我就给少爷去备去!”

沉恪不动声色,“你且同我们说说,你怎么这么晚回来,这一路又发生了些什么?”

沉戟戈忙不迭应和,“就是啊!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沉固安远从头至尾理了遍,特地将段子殷的存在抹去了。

“对了,大哥,你可知浔阳公主说的山虞镇县令是谁么?”

沉恪半撑着额头,“严郜,浔阳公主的旧部。怪不得早几日回云岫了,大抵是因着你,又愿意同浔阳公主往来了。”

沉固安远呛了一口唾沫,不可置信指着自己,“因为我?”

“大抵是罢,其中门道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不过这回柳家可是遭了创了。”

沉固安远皱起眉,“柳家?”这跟柳家又有什么关系?

沉戟戈立马抢话,“你出去太久没听说罢,浔阳公主可不只是选伴读那么简单!”

沉固安远两眼发懵,但还是立刻竖起了耳朵。

“她呀,借此机会派人去各地搜集证据柳家的罪证了!”

“多的是克扣拨款,贪赃枉法!这不,前几日拉了不少人下马!这几天就要被处置了!”

沉固安远半张着嘴,半晌才回神,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还真是手段了得啊...”

沉戟戈喜滋滋塞了口肉进嘴,含糊不清,“嘿嘿,大哥总不会看走眼的,我们没站错队。”

沉固安远故作淡然,夹了口白饭,咀嚼着自然脱口,“那段家自然也逃不脱吧。”

沉戟戈恨不得把肉当做段家给嚼了,“那是自然,哼,段家这段时间有得忙了!”

沉固安远口中的白米散开淡淡的甜味,吞咽,却什么都没有咽下去。

周身笼着一层轻薄的愁绪,也就是说,段子殷也会受到影响了。

沉恪冷不丁出言,浇了盆冷水,“柳家也好段家也罢,雍王党岂会坐以待毙?等着罢,这不过是开始。”

“嗨呀!大哥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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