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十九章 冲突

段子殷背对着沉固安远,飞踏宫墙之上,斜眼撇着后方,心中默数着3——2——1——

若是往日的沉固安远,必能觉察段子殷故意放慢了脚步,可他太慌太急,太渴望抓住个救命稻草。

“段子殷!”

若非正巧一列侍女经过,惊得沉固安远慌忙转身,面壁思过,必会看见段子殷尚未完全收起,得逞的浑笑。

一炷香时间前,“段...段公子!”宫人被段子殷陡然贴脸赫得腿肚子打颤,结结巴巴说不圆一句话。

段子殷体贴顺了顺他的胸口,眯着眼睛威胁,“待会儿来个愣头青,你只管骂便是,记住了骂的越脏越好。”

宫人哪敢说个不字,连连称是,心道对不住这人了。

所谓愣头青还能是谁呢,当然是沉固安远了。

昨日,沉固安远前脚刚走,浔阳公主后脚拿起剪子,继续修剪起枝叶,“皮猴,这下你满意了?”

暗处冒出个人影来,喜滋滋将手搭在浔阳公主肩上,顺势按起摩,“嗨呀~谁叫我有这么人美心善的好姐姐呢?”

“我看哪~便是西子再世,见了姐姐,也只有退避的份儿~”

浔阳公主嗔笑点了点段子殷的眉心,“净哄我吧你!”

两日前,段子殷卧躺在软垫上,窸窸窣窣闹个不停,“好姐姐~实在太无聊了~一点都不好玩~”

浔阳公主握笔的手一滞,装傻充愣,“既然无聊,怎么不你去寻你太子表哥玩?”继续动笔。

段子殷一个箭步窜至浔阳公主身边,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晃来晃去,“嗨呀~好姐姐~”

浔阳公主身形左右摇晃,“你瞧瞧,这笔都要让你弄坏了。”

段子殷笑眯眯侧探出脸,“不然我把我爹珍藏的笔拿给姐姐,怎么样~”

浔阳公主放下笔,“你呀,别拐弯抹角了,说吧,又想要什么?”

段子殷直起身,言简意赅,“让他入宫吧。”

“他?”浔阳公主明眸流转,“沉家那小子?”

“嗯哼~”段子殷拉起浔阳公主的手,轻捏着,“不用姐姐费心,给个芝麻小官就行~”

“尚书台令史?校书郎?...”连问了几个段子殷都笑不做声,“皮猴子,你说吧,到底想要哪个位置。”

段子殷嬉笑两声,“我看~不如就巡宫录事如何~不仅是个不起眼的小官,正好姐姐还能看看能不能用他。”

巡宫录事,芝麻小官,清闲,能四处晃悠。

一,顺了段子殷的意,能四处玩乐。

二,不让浔阳公主为难,还能让其获利。

三,为沉固安远博得个好机会,若是掌握好了,保不得让浔阳公主刮目相看。

可谓一箭三雕。

浔阳公主浅笑莫测,“你何时这么费心了?”

段子殷双手撂开,托着脸颊,“这不是无聊么,这天底下可没几个人同他似的,像个蛐蛐,多有意思。”

“他会心甘情愿?”

段子殷靠在浔阳公主身旁,将脑袋搭在她胳膊上,“这就要看姐姐的了~可千万别告诉他是我说的,照他那脑子,保不准就请辞了。”

浔阳公主哼笑几声,段子殷知晓,不否认便是应下了,“真真是我的好姐姐~”

当下,侍女款款而过,沉固安远面朝宫墙,垂下眼帘盯着鞋尖。

耳尖通红,身后时不时传来几声侍女的低笑。方才的糗态是不是都让旁人看去了?早知道不喊了!

喊他做什么?

脚步声渐远,没由来的委屈涌上心头,耳尖红至眼尾,允自埋怨。

为何总是踌躇不定?段子殷肯定早走了,不如早些喊,既不会错过,也不会让人瞧见了。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沉固安远哀声短叹,蜷着手中的宫簿,一扭头,迎面“噼里啪啦”几道鞭子。

沉固安远下意识眨了眨眼,颤了颤,额间至眼下登时浮现几道红痕,好不显眼。

罪魁祸首呢?几条小辫的主人微微颔首挑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沉固安远反复揉搓着红痕,确认面前的真是段子殷后,眼底闪过一丝窃喜,交代了浔阳公主吩咐之事。

至于被人捻得到处跑,还挨了一顿臭骂之事,他通通略过,只说不清楚这儿的规矩。

“不清楚规矩?这好办~”沉固安远瞥见段子殷略微上扬的唇角,顿感不妙,为时已晚。

段子殷一把拽住沉固安远的衣襟,带至宫墙上,“规矩?我就是规矩。”

“不行!”沉固安远这回抵抗得比以往都要激烈,偏又压制着声音,不敢让旁人听见,“你非要与我一同出现在旁人面前,我这就去碰死!”

今时不同往日,沉固安远可是要在宫中当差,若是让旁人瞧见,认出来了,有口难辩。

回答他的是唳唳风声,这点抵抗,在段子殷手里简直是三脚猫功夫。

沉固安远敏锐的捕捉到了地上来往的绯红,这可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官服颜色。

眉毛登时拧成一团乱麻,又惊又怕,“你这是带我到哪儿了!”瞪大了双眼,这都到上朝的宣政殿门口了!

段子殷回首比了个“嘘”的手势,步履不停,“你不是要当妤姐姐的眼线么,老盯着那些个偏殿算什么?”

跨过宣政殿,行至后殿。

然而此刻沉固安远的视线完全被段子殷身后吸引,“小心!”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拳风直奔二人死穴。

来人浓眉细眼,瞳孔似针尖,眼白多得赫人,鼻若悬胆,豹花云纹袍,抬手出拳,拳风气狠厉。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擅闯此地!”

段子殷也不是吃素的,那人出现时便注意到了这人的气息,眉头微皱,抬臂硬抗下。

来人斜怼横目,似乎没想到还有人能接下他这拳。

段子殷下颌稍移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将那人胳膊下折,“瞎了你的狗眼,不认得你祖宗了?”

不忘攒紧沉固安远的衣襟,往后一推,提腕握掌,迎面而上。

沉固安远踉跄几步,差点从宫墙上摔下去,勉强站稳,面前两道人影打得不可开交,只觉眼花缭乱。

沉固安远杵在一旁干着急,神仙打架,他这区区凡人,但凡靠近了,都要被打成肉泥。

正纠结要不要亮明二人的身份,可这是他上任第一天,捅这么大篓子,怎么圆回去?

忽闻熟悉又稚嫩的问候,“安远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韫玉?”沉固安远顺着声音看去,姜韫玉正仰面站在墙跟下,好奇的打量着段子殷的战况。

姜韫玉怎么会在这儿?沉固安远瞬间想到浔阳公主,眉头登时攒得能夹死苍蝇,莫非她也在么?

那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几声断断续续的干咳,“别打了...咳咳...”姜韫玉身后跟着个身体薄如蝉翼,毫无血色的清俊少年。

周身缭绕着清苦的药味,一阵一阵飘入沉固安远鼻腔。

一副久病缠身,命不久矣的模样。若不是还能走走,让这人闭上眼,都分不清这是活人还是尸体。

仅仅这几步似乎就要了他的命,喉间哽出几声咳嗽,身形剧烈的晃动,好似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

然而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此处,能是什么等闲之辈?沉固安远断不会被表象所蒙蔽。

姜韫玉连忙上前,“虞哥哥,你步子别走太大。”

这少年摆摆手拒绝姜韫玉的搀扶,在沉固安远怀疑又关切的探究下,默默从怀里摸出一张帕子。

咳出一片鲜红,沉固安远看得触目惊心,见姓虞的少年,面上还是风轻云淡。

嘴里念叨着“小事”“无妨”“习惯就好”仔细擦干净血迹,“简勋兄...咳咳,这位可是雍王的表弟。”

简勋?沉固安远颇有耳闻,世代簪缨,虽不是将门出身,却练得一身武艺,鹰视狼顾,正是桀骜不驯的年纪。

此话一出,同段子殷打斗的那道身影,陡然停了下来。

“是我冲动,闹了笑话,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简讯嘴上这么说,眼底的戾气却未消。

看来简勋是雍王的人,至于姓虞的,人不可貌相,三言两语准确掐准要害,不论身份如何,实在不可小觑。

段子殷可不会手软,一脚踹在简勋胸口,逼退其三尺,翻起瓦砾,“畜牲也配给自己抬身份?”

段子殷欺身逼近,简勋亦展臂贴着墙尖后倒,眼看拐角处,退无可退,二人近在咫尺。

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子殷”,随之轻轻跃起,修长的手搭在段子殷肩上。

沉固安远等人即刻屈膝问好,“雍王殿下。”

雍王崔若晦两眉轻隽微坠,“是我管束不力,他初来乍到,不懂事,子殷可否愿意将他交与二哥呢?”

沉固安远半低着头,目光却不曾从段子殷身上挪开过,暗道不好,照段子殷的德行,岂会放过那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段子殷竟真应了下来,“可以倒是可以。”

沉固安远眨巴眨巴眼,脑子有一瞬的闪白。

段子殷对于这个八竿子才能打到一起的雍王表哥,段子殷虽不怎么喜欢他的性格,但也不算讨厌。

毕竟给段子殷擦屁股的事,他也没少干,更何况,他与太子和浔阳公主一样,对段子殷也极为宽容。

当然有后话,段子殷足尖抵着简勋脖颈,“说出去的话,做过的事,便是泼出去的水,若你肯自卸一臂。”

段子殷抬起脚,“我便当一笔勾销,如何?”

沉固安远莫名挽袖擦了擦额间莫须有的汗,对啊,睚眦必报,这才是段子殷嘛。

简勋也没废话,“咔嚓”一声,卸掉了自己的左臂。

而后“咔嚓”一声,又将手臂怼了回去,全程面不改色,仿佛没事人一般。

沉固安远听得眉头一皱,这人对自己下手还真是狠。

崔若晦微笑示意沉固安远等人不必拘礼,并亲手将简勋扶了起来,竟亲自弯腰替他拍了拍衣摆。

简勋就是天大的身份,比起雍王尊贵之躯,也不过一介臣子,怎堪其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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