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卫祁一行人来到叶煦风的院落,进门就闻到随风飘来的花香和叮铃铃的声响。循声望去,廊檐下挂着一串串铃兰花和风铃,此刻正碰撞交错,相得益彰。

众人皆眼前一亮,李峰赞道:“真是别出心裁,这是…”

叶煦风抿唇一笑:“是拙荆的主意。”缱绻之意不言自明。

男女有别,大家不好过多评价,只有李峰多夸了几句。几人迈步进书房,李峰还在道:“叶兄前些日子做的远山图真是意境悠长,下笔精湛。”

李峰是文人,平日就喜好收藏各类作品,叶煦风的风格独树一帜,年纪虽轻却占有一席之地。这次见到本人他激动万分,就盼着能和叶煦风多来往交流。

叶煦风吩咐墨砚从箱笼中找出高峦的画作,自己则邀请几人坐下品茗。他们只是暂居此处,并没过多布置,但也能看出身边人的贴心。即便到了春日仍旧燃着的地龙,桌案上常用的笔墨纸砚,案旁的缸中随意插着几卷练字的宣纸,香炉焚着沉香,屋中萦绕着淡淡安心的香气。

他们围坐的桌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副耕织图,李峰很熟悉叶煦风的手笔,当下眼前一亮,道:“这是叶兄所做吧?”

卫祁闻言也望去,画旁题了一首诗,李峰徐徐念出,说:“叶兄的字笔力遒劲,内含筋骨,真是漂亮。”

楚寒根本不懂这些,悄悄打着呵欠。

叶煦风一怔,看着题诗,终是抿唇一笑什么都没说。

墨砚从箱笼中找出高峦的画作,匆匆向书房走去,却在半路上撞上了孟稚。他诧异地愣住,下意识看了眼书房。

孟稚也奇怪问道:“三爷回来了?”

墨砚挠挠头,似乎觉得这话很不好开口:“三爷带着两位姑爷和,呃,世子过来了,说是要欣赏画作,叫小的去拿。”

孟稚怔忪,没想到卫祁会踏足这里。但她很快恢复正常,沉吟道:“你过去吧,和三爷说一声我回来了,等更衣过后就去和客人问好。”

墨砚点头,‘蹬蹬蹬’跑开了。孟稚嘱咐落英:“你去将我昨日做的牛乳糕拿出来,再沏一壶正山小种。”

落英领命离开,孟稚回到屋中略微休整后就准备过去。

听完墨砚回禀后,叶煦风蹙眉,孟稚与二太太说是姑侄,情分更胜母女,怎会这么早就回来了,其中定有蹊跷。他恨不得现在就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了,可是这么多人在场,他只是淡淡点头。卫祁也诧异片刻,孟稚这么早就回来了,自己要不要先走?

画轴刚刚展开…卫祁还是留了下来。

书房的门被叩响,几人目光聚集过去,就看到名梳云掠月,冰肌莹彻的年轻女子走进。李峰和楚寒霎时呆愣当场。李峰是没想到未曾谋面的姨妹如此貌美,楚寒幼时围在卫珊身边,卫珊又极其厌恶孟稚,他更不敢多看。只是在他印象中,孟稚是个面目模糊的小女孩,又常常听说她轻狂肤浅,并没好奇之意。

如今一看,却是个绝世美人,加之气度娴雅,完全不是卫珊形容那样。他猛然想起,孟稚之前似乎想嫁给卫祁来着,在卫府之中不是秘密,不知叶煦风清不清楚。楚寒玩味的目光一转,掠过卫祁和叶煦风。

叶煦风紧紧捕捉着孟稚的反应,想看出类似于恼怒或是失落的情绪。可孟稚在外人面前伪装极好,她盈盈一拜,让落英和墨砚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摆上。

卫祁眼帘低垂,不与孟稚进行任何眼神交流。孟稚根本没注意他。

叶煦风身体孱弱,房中地龙烧的旺旺的,除了叶煦风还穿着正常的棉衣外,其他几人早已脱的剩下薄衫。尤其是卫祁和楚寒,二人习武,眼下已经热的脸颊微红,楚寒更是大大咧咧拿手扇风。可孟稚顾不上他们,只关心叶煦风的身体。

她上前摸了摸叶煦风的手背,确认是温热的才放下心来。卫祁双眸微眯。

李峰和楚寒很给面子地拿起糕点品尝,刚一入口就真心称赞:“府中换厨子了,怎么之前没吃到这么美味的糕点?”

孟稚客气笑道:“是我做的,两位姐夫觉得能入口就好。”她觉得拿卫府的糕点招待客人未免有借花献佛的嫌疑,昨日刚好做了几种点心,就拿出来了。

楚寒马上嚷嚷开:“何止,如意坊的点心都比不上,叶兄,你真是有福气。”

虽是恭维的意思,叶煦风却情绪淡淡,他不想让外人吃到孟稚辛辛苦苦做的点心。不过……他看了眼一直没动的卫祁。

楚寒也注意到了,没心没肺道:“三哥,你也尝尝。”

以前孟稚送过许多亲手做的糕点,他都赏给手下人,没想到青风吃了以后呲牙咧嘴,不是太甜就是没味,有几次还是咸的。就算现在有所进益,也不过是寻常,李峰和楚寒也太夸张了。

好几双眼睛盯着,卫祁也不好太过抗拒,他捏起一块奶白色的糕点放入口中。没想到入口即化,清香却不甜腻,和市面上所有糕点都不一样,就算是和御制糕点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楚寒扬扬得意挑眉:“怎么样,没骗你吧。”

卫祁神色复杂地点头,想说什么又怕被误会,抬起头来却发现孟稚正看着叶煦风。叶煦风因为她把糕点拿出来正不高兴,旁人注意不到,孟稚却再了解不过,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

卫祁胸口像被堵住似的,脱口而出:“味道是很好。”

孟稚这才投过诧异的目光。卫祁向来对她避之不及,怎么会吃了她做的糕点还夸奖。不过他对着其他人一直都秉持君子之风,或许认为她已嫁人翻不起风浪,这才放松警惕。

叶煦风吃不了外面卖的点心,孟稚便自己试探着做出些清淡可口的糕点,让他时而也能解馋。这些方子都是独一无二的,自然与外面不同。

孟稚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卫祁心口舒缓不少。

只是瞬间,孟稚又转过头,微微笑着道:“我就不打扰诸位了。”说罢,裙摆一旋,退了出去。

孟稚刚一出去,就得到茯苓抵京的消息,来报信的是二太太给她安排的陪房王贵家的。她喜出望外,吩咐他们直接去别院落脚,等安置好了来镇国公府请安。行囊上京,她也有理由不在镇国公府住了,这让她心情都畅快不少。

以前总是寄人篱下察觉不出来,后来有了自己的小家,孟稚终于明白自己做主是件多么高兴的事情。在老家的叶府,她与叶煦风的院落中,还有花圃和菜地。她都想好了,在别院里也要像老家那样布置。

卫祁几人出来的时候,院中的下人们正来回忙碌。孟稚站在廊下轻声吩咐,微风拂过,衣摆与碎发飘动,腰肢纤细,更显我见犹怜。

李峰和楚寒还要去二太太的荷香院,率先告辞。楚寒多看了孟稚几眼,才转身离开。卫祁缀在最后,彬彬有礼道:“我请了御医上门诊治,还望叶兄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怎会,世子好意我记下了,来日定当涌泉相报。”叶煦风顿了顿,“方才我注意到世子似乎很欣赏圆真法师的作品?”

圆真法师是当世名僧,一画难求。卫祁喜爱他精致迷朦的风格,但他作画很少,这么多年卫祁也只得一幅。

叶煦风一笑:“我与圆真法师是忘年好友,手中还有几幅他的画作,世子若是不嫌弃,可以从中挑一幅,也算是在下的心意了。”

卫祁点头应下,转身离开已至院外的时候,一道雀跃欢快的声音隔墙传来。孟稚扑到叶煦风身边,娇声道:“三郎…”后面声音渐低,听不到了。卫祁脚步一顿,随即快步离开。

这厢夫妻二人挽着手向里走,孟稚惊喜道:“真的,他请了御医来?”

孟稚心内很复杂,无论如何他们是承了卫祁的情,往事就过去吧。毕竟她现在也长大了,明白并不是付出感情对方就要有所回报,她以前太幼稚,或许给卫祁造成不少困扰,既然他都不计前嫌,自己也该放下。

御医很快上门,孟稚紧张地捏住手帕,安静等待诊脉。卫祁眼皮微抬,瞅见孟稚毫不掩饰地情绪,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他出言道:“孟小娘子不必过多担忧,黄御医的医术在太医院也属上乘。”

既然如此,要是黄太医都说不行,那岂不是彻底没有办法了?孟稚的身体并没有因他的安慰而舒缓,反而抻着脖子更加焦灼地向里看。

屏风后隐隐传来男人的低咳,过了片刻,黄御医出来了。

“叶郎君是多年的病根,想要清除殊为不易。”黄御医捋须为难,却话锋一转,“不过若是能静心修养,未必没有痊愈的一天。”

孟稚脸上浮现笑意,紧紧攥着的手也松开了。

“我开个方子,叶郎君先吃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何再行调整。”黄御医跟着墨砚去一旁写下药方。

孟稚真心实意向卫祁道谢:“世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今后世子有什么需要我们夫妻的,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真挚诚恳,客套有礼,卫祁怎会看不出来。两年前的孟稚,总是毫无顾忌地扑上前,叽叽喳喳倾诉心意,叫人不想听都不行。卫祁曾以为两人最好的关系就是如现在这般,他不明白为何到了这步,心中却泛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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