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疏粗略数了一下小蛇的数量，这里一共有十八条小蛇。其中只有三条能正常化成人形，有五条只能部分化为人形，有九条只是能说话，还有一条身形极小，只能断断续续说一两个字。

他把小蛇们分成了两队，不能化形的孩子交给他和凌思，能化形的三个孩子就交给萧鸿闲和乔瞻然。

乔瞻然听了这个分配有些不高兴，但碍于白榆疏的威压，他还是默默走来萧鸿闲身边。

萧鸿闲还以为今天他能躲个懒，没想到这么快白榆疏就给自己派任务了。

为了之后的骗身计划，他这几天要好好表现。

白榆疏交给他的孩子分别是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走到三人面前，问道：“你们有名字吗？”

那个女孩率先答道：“有，我叫罗婉。”

另两个男孩尾巴的颜色很相近，看起来像一对兄弟。

其中，那个年岁大一点的答道：“我叫何夏，他是我弟弟，叫何秋。”

萧鸿闲也向他们自我介绍过后，他转过头，发现乔瞻然一直站着，远远盯着白榆疏的方向。

他可不能让乔瞻然去打扰白榆疏。

萧鸿闲略一思量，招呼乔瞻然同他们一起坐下，乔瞻然方回神，神色颇有些不情愿。

五人围坐一圈，萧鸿闲问道：“瞻然，你第一次化形是什么感觉？”

“我？”乔瞻然指着自己，沉吟道，“我当时吃了化形果，大概过了一个月？突然有一天感觉身体热热的，然后我低头一看，手脚就长出来了。”

萧鸿闲转而看向罗婉问道：“你第一次化形是什么样的？也和瞻然一样吗？”

罗婉歪头陷入回忆，摇摇头道：“从吃了化形果开始算起，大概过了三个月我才能化形的，化形时我还挺难受的，这副四肢也适应了很久。”

“我和罗婉是同时吃的化形果，我化形比她晚了七日。”何夏娓娓道来，“化形前一日晚上，我感觉身体很焦躁不安，像是蜕皮，然后就成人形了。小秋比我晚了七日化形，他的情况也和我差不多。”

何秋默默点头，并不言语。

“听起来都还挺顺利的，你们在修炼上一定很有天赋，那我们进入正式开始今日的课程吧。”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你们知道引气入体吗？”

罗婉点头答道：“我知道，族里的长老教过这个。”

萧鸿闲让她演示一遍，罗婉便跃跃欲试，她双腿盘坐，两肩下沉，屏气凝神，双目微阖，深吸一口气后缓慢吐气，一轮过后又吐纳一次，才缓缓睁开双目，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萧鸿闲。

“做得很好。”萧鸿闲表扬道，罗婉笑得双眼眯起来。

接着，他又让何夏和何秋也尝试引气入体，甚至让乔瞻然也演示了一遍。

“你们做得都很好，”萧鸿闲先扬后抑，“但是也有一些问题。”

“你们三人共性的问题是，专注度还不够。”萧鸿闲解释道，“专注是修炼的基础。排除杂念，专注自身，全身心地去感受周围灵力的流动，让灵力慢慢地经过全身，再排出体外。”

“如果觉得没法专注，可以想象一个你比较喜欢，或者你觉得比较舒适的场景，这样或许会有帮助。”

“这次我们打坐一刻钟，听见铃响我们就结束，再试一次吧？”

萧鸿闲拿出一个摇铃晃了晃，一阵清脆的铃音传入耳中。

他让三人又尝试一遍，这一次，三人很快就进入状态，他瞥了一眼乔瞻然，他也在跟着一起修炼。

萧鸿闲百无聊赖地躺下，感觉这个工作好像比以前送货还轻松些。

一刻钟即将结束，萧鸿闲起身，突然叫了乔瞻然的名字，乔瞻然立刻睁开眼，满脸疑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萧鸿闲双手一摊，满脸无辜道：“我只是随便叫叫，看看你有没有全神贯注。”

乔瞻然惊觉自己上当受骗，十分懊悔。

“没事，这说明你很警觉，”萧鸿闲安慰道，“这并不是坏事。”

他摇了摇铃铛，其他几人缓缓睁眼，罗婉仿佛茅塞顿开，好像找到了什么诀窍一般兴奋异常。

“感觉如何？”

“我好像找到一点诀窍了！”罗婉道，“再来一次！”

“别这么着急，休息也是修炼中很重要的一环，”萧鸿闲话锋一转，“刚才聊到化形，为什么有些小蛇只有部分身体能化形？是因为他们吃的化形果质量不好吗？”

“当然不是！”乔瞻然立刻反驳。

“那是为什么？”

乔瞻然抿了抿唇，眼神飘忽，显然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苦思冥想半天，叹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而且，蛇族已经有近百年没有能化形的幼兽了。”

萧鸿闲心下一惊，近百年？

“化形果每六十年结一次果，一次结三颗，这里的十八个孩子都是这百年来资质不错，有希望能化成人形的幼兽。可是，不知从哪一年起，幼兽就没有办法完全化成人形了。”

罗婉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我们三人是最后一批能完全化为人形的，但是自化形之后，我们的修为也一直停滞不前。”

何夏也表示赞同道：“确实，而且就我自己而言，我化为人形需要耗费的灵力也越来越多，能够维持人形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萧鸿闲沉思片刻，他先前并不理解，凌恕明明还是没那么喜欢人修，却愿意为了他们出头，甚至惩罚自己人，以及为什么凌恕十分“大方”地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还让他们来教导蛇族的孩子们。

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妖兽虽然寿命比人更长，但是作为兽形的它们修炼速度远远低于人，所以妖修才会非常努力地想要化为人形。但是，蛇族的幼兽现在无法完全化为人形，如果未来仍保持着现状，那蛇族的战斗力就会大大削弱。若这个消息被其他妖族知道，即使凌恕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保蛇族可以像现在这样安宁祥和。

或许，凌恕认为人修能有办法解决，所以才会把他们从地牢里放出来，并且开了许多优渥的条件，让他们安心待在蛇族领地。

但是，如果他们没有办法解决呢？

凌恕还会容许他们一直在这里待着吗？

萧鸿闲不敢细想。

“聊了很多废话，我们继续正题吧。”

之后，萧鸿闲便带着他们继续打坐修炼，有过一次乔瞻然被打断的经验，无论萧鸿闲怎么叫他们的名字，几人都没有反应。

萧鸿闲默默感叹，这些孩子一点就通，若勤加修炼，未来必会成为修士中的佼佼者。

闲暇之余，他还有空偷瞄白榆疏那边的情况。

一众小蛇把白榆疏和凌思围在中间，白榆疏怀里抱着那条最小的蛇，表情严肃认真，有些小蛇声音比较小，白榆疏便俯下身去倾听，再回答他们的问题。

偶尔说到有趣之处，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就会像春雪一般融化，露出矜持又温柔的笑。

萧鸿闲一时出神，白榆疏以前在天穹门，是不是就是这样教他的师弟师妹们的？

白榆疏在宁隐面前，也会这么笑吗？

如果他也是天穹门的弟子……

“萧萧。”

听见有人叫自己，萧鸿闲回过神，白榆疏那副严肃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好像在责怪他心不在焉。

他急忙低下头，清了清嗓子，装作认真道：“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的课程该结束了。”

他看向四周，暮色四合，天色已晚。

萧鸿闲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最后嘱咐那三人道：“修炼贵在坚持，也要讲究循序渐进，若感到身体不适一定要及时停止，否则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好的！”答得最响的竟然是乔瞻然。

几人应声后便欲离开，萧鸿闲心念一动，他突然叫住乔瞻然问道：“瞻然，你的修为也和罗婉他们一样一直停滞不前吗？化为人形要耗费的灵力如何？”

“没有啊，我一切正常。”

萧鸿闲心中疑惑更甚，听到这个回答，正想再追问几句，凌思便过来了。

他心道正好，又问：“凌思，你有出现过修炼过后修为不涨的情况吗？”

凌思略一思索，摇头答道：“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去吃晚饭吧。”萧鸿闲摆摆手。

乔瞻然胳膊一伸，扣住凌思的后背和脖颈，眉开眼笑地和凌思炫耀自己多么厉害，凌思嗤之以鼻，二人吵吵闹闹，渐行渐远。

萧鸿闲留在原地，白榆疏见他一动不动像根柱子一样杵在那儿，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怎么了？”

“我们回去再说。”

…………

回到居室，萧鸿闲迅速关上门窗，给门窗设下层层禁制，又外出查看四周，确认无人后，神神秘秘地拉着白榆疏去内室的床上说话，又拉下床帘，给床边设下重重禁制。

“早上我和那三个孩子闲聊，得知了蛇族出现新生小蛇无法化为人形的事情，还有他们三人现在修为停滞不前，化为人形的灵力消耗也更大，但是瞻然和凌思并没有出现这些问题。”

“据我观察，瞻然是元婴，凌思是金丹，可罗婉他们全都是筑基期，还远远没有结丹的迹象。瞻然和凌思只比罗婉他们早一批吃化形果，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呢？”

“乔瞻然和凌思都还算有修炼的天赋，但也如你所说，差距不应该这么大。”白榆疏沉思片刻道，“其实我今天教孩子们化形之法时，也有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孩子们之间的差距很大，尤其时修为上的差距，”白榆疏分析道，“按理来说，可以吃化形果的孩子，修为应该已经达到筑基才对，但是有一半的孩子还只有炼气期。”

萧鸿闲讶然，他都没注意这么离谱的事情。

“而且，我觉得他们很……焦躁。”

“焦躁？”

“有些孩子还没有到筑基，所以我想先教他们吸收灵力的方法，这也对之后化为人形修炼有益。可是他们好像很不喜欢我教这个，而是想让凌思演示化形之法。”

“不过，他们很害怕我的威压，所以我还是教了我想教的。”

萧鸿闲干笑两声，这就是暴力制裁啊。

他回到原来的话题，问道：“你觉得凌恕为什么让我们来教这些孩子？”

“或许……人修的修炼方法和妖修不同？所以，凌恕觉得我们能帮助他们？”

萧鸿闲摇摇头道：“不，他们也是引气入体，打坐修炼的修炼方法。”

“那，我们应该从凌思和乔瞻然与他们的不同点下手？”白榆疏开始一一细数，“他们种类不同，花纹不同，长相不同，个性不同……”

“停停停，这样数可没完没了。”萧鸿闲急忙制止住他的话，“这件事先暂时搁置，今天先休息吧。”

白榆疏默默点头，准备起身撤了那些禁制，萧鸿闲突然把人往后一拉，白榆疏顺势倒在他身上。

“萧萧别闹，我要去——”

萧鸿闲抽走白榆疏的腰带，外衣散落，他一个翻身，把白榆疏压在身下。

帐外灯影昏黄，落在白榆疏眸中，好似粼粼波光。

萧鸿闲心跳奇快，明明他一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今天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白榆疏能对他卸下心防，实施他的骗身计划。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感觉到手腕一阵温热的触感。

一睁开眼，白榆疏正握着他的手腕，眉头微蹙，神色温柔而关切道：“萧萧，你怎么了？”

身下的人衣衫凌乱，明明他刚捡到白榆疏时，每日换药换衣服都得心应手，他的身体也看遍了，此刻却连拉开此人的衣襟都做不到。

他内心默念，计划，这都是为了计划……

他舔了舔唇，缓缓靠近白榆疏的脖颈，在上面轻柔地落下一个吻。

“萧萧，你说话呀，”白榆疏的声音微抖，“你、你要做什么？”

萧鸿闲没有回答，他继续在白榆疏的眉间、锁骨、小臂啄吻，每每他的吻落下，他就能感受到白榆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而自己的心率也跟着加快。

白榆疏猛地抓住萧鸿闲的肩膀把人推开，撤了床边的禁制，跑出内室，临走前还欲盖弥彰道：“我饿了，我要去吃晚饭。”

萧鸿闲没有阻拦，任白榆疏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