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抗旨吗?恐怕是不能。倒不是畏惧她的权威,而是眼前的鲜研欲滴,那微微嘟起的嫣红一簇,对他的确是一种不小的诱惑。在此之前,他从未见到她盛装的样子,她的清新可人,他原以为已经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不曾想,只需稍加点缀,她便似浮波菡萏忽然盛开了一般,明媚张扬,璀璨不可方物。
不须她挑逗,他已然心神摇曳,更何况她步步进逼,志在必得。他觉得,为人臣子,首要的便是要学会俯首听命。若有诏不遵,岂不成了佞臣。虽然圣君的这道旨令下得有些荒谬,然而金口御言,不容违抗。牺牲一点小小的色相,换来君臣间鱼水和谐的大好局面,国师大人权衡之下,决定效法牟尼舍身成仁。
他扣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入自己的胸膛。她仰起头,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那一点口脂是点燃□□的苗头,他心头一热,便狠狠地覆上了那片柔软。
她有点喘不过气来,温和的人,也有他激烈的一面。他真是个认真的人,连亲吻都做得一丝不苟。唇齿相依,也有无边的风景可赏。她被他引领着,天上地下都走了一遭。
可惜,身子往前,忽然碰到了一处。她愣住了,觉得这下真是玩过了火。她想退缩,一点点往后挪。他一把搂紧了她,“圣君要在这时候弃臣而去么?”他在她耳边呢喃,“那可真是要了臣的命了。”
她自然是顾惜他的,未来的千年万年,她的幸福都依托在他的身上。若他就此一蹶不振,那她恐怕只好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可是,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小月很有新君的自觉。
国师大人更有魄力,“那就让他们再等等吧,等得越久,越会对新君心生敬畏。”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小月想起了听评书听到的故事,大人物总是姗姗来迟的。
于是再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刚穿上的裙子眼看又要剥下,忽而,门外传来一个粗犷而又谨慎,而又有几分不耐烦的声音,“国师大人,吉时已到,牛将军在前厅问询了三四回,不知圣君是否已然准备妥当?”
“你去回他,说圣君即刻便到”,国师大人的嗓音间难得地带了些愤恨,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他这一声才是真正误了吉时”,孟子煊不满地小声嘀咕,“看来,我实在不该将他留在身边的,就该让他在战场上喝土吃灰才好。”
小月乐得都快憋不住笑了,这位程副将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姜飞鱼,看来国师虽英明,挑人的眼光却实在不怎么样,挑出来的人,尽坏他的好事。然而她知道他窝火,不敢火上浇油,殷勤地帮他整理好长袍滚边,又理了理他的衣衿,见他脸色依旧愠愠的,便跳起来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笑嘻嘻道:“爱卿息怒,本君晚间再与爱卿对谈到天明。”
孟子煊哭笑不得,她正经书没读过一本,戏和评书倒听了不少,这些话也不知是从哪部戏里学来的,悉数都用到他身上了。
他只好拱手领命,“臣恭候圣驾!”
他立在那里,随时随地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她终于理解他为什么要刻意装扮她了,倘若没有九色彩衣的加持,她的风头恐怕要被他抢光。届时谁还在意什么新君,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国师身上了。
她不满,“你这么好看,我在你旁边,就跟个丫头似的!”
他大笑,“天下间怎会有如此气度非凡的丫头?”他把她推到镜前,她一看,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是该赞叹他的手笔,还是该骄傲自己的底子好呢?眼前的人是她,却又比她不知多出多少恢弘的气度。明明只是将眉尾稍稍往上挑了一点,怎的就如此不同来?
细节的修饰当然不止眉尾那一点,然而整体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牛头怪见到她时,彷佛看到了另一个瑶姬,立时匍匐在地,不敢仰视。
然而她依旧豪迈,拍着他的肩膀道:“牛头怪,多日不见,升了将军了,不错不错,前途无量。”
牛头怪这才确定,眼前之人确实是他昔日的老大,他抬起眼,上下打量,“老大,唔……,圣君,圣君变化真是太大,臣几乎认不出来。”
认不出来倒不至于,只是人的地位一变,心境往往也跟着变了。牛头怪在没摸透小月内心的想法之前,便不敢贸然放肆。好在,虽然小月表面上看起来威严了不少,骨子里却还是从前的老大。牛头怪放了心,满脸堆笑将他俩迎进了辇车。
程副将跟在辇车后面,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在车里见着的,只是个小姑娘,出来时,就成了这么样气宇轩昂的一位女君。连堂堂国师大人,都相形见绌了呢!
小月坐着辇车里,十分拘谨地端着,手和脚自然是不能乱动的,表情也得严肃。在牛头怪面前,她尚可以自在地拍他的肩膀,然而,到了正经场合,该摆的架子还是得摆出来。老百姓嘛,看的不都是个表面吗?谁更像君王,就服谁。
这一路行来,路边站满了铠甲凛凛的侍卫,隔开了两旁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却又极力伸长脖子来看她的民众。他们知道她就是即将宣布继位的新君,瑶姬临危授命的折子戏他们都看过,只是眼前这位女君,比那唱戏的演员,又不知美貌威严了多少,难怪会被先帝选中承继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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