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幸福当中,一心一意等待着婚期到来的凤曦,等到的却是赤焰红狐一族被灭族的消息。
她不知道老天君与父亲私下的阴谋,也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谋反。
老天君像一位明事理的长辈,慈爱地看着她,“曦儿啊,你放心,你与亭儿的婚礼,必将如期举行,这也算是完成你父亲的遗愿。”
凤曦神情凄惨,哑着嗓子问他,“天君,我父亲是真的谋反了么?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向是个淡泊的人。”
老天君心里觉得好笑。这个赤帝真是不简单啦,这么多年装得云淡风轻、一派坦荡的样子,连他的女儿都骗过了。不过这样也好,凤曦不相信,他正好可以利用她。
于是他做出一副思虑的样子,捋着白胡须,语调缓慢而沉重地道:“照理说,你和亭儿就快大婚了,赤帝就算有所图谋,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他能等到你们大婚以后再起事,有你和亭儿、以及天兵相助,胜算岂不是更大。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讲不通。”
他话虽未挑明,但却极具启发作用。他仔细观察着凤曦的表情,果然,她正在凝眸深思。
白帝铁腕的治下手段,凤曦并非不了解。只要威胁到他帝位的,他一概辣手无情。这一次,难道是因为自己与钟离亭的婚事,让他对父亲生出了忌惮,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天君,您的意思是说,我父亲根本就没有谋反,而且白帝故意陷害他?”
老天君同情地看着凤曦,“这不过是猜测而已,但,曦儿,你是你父亲的女儿,你应该相信你父亲的为人。”
这已经是变相的肯定了,然而,老天君似乎觉得应该再给她一点刺激,才能激起她复仇的**,于是他补充了两句,“昨日,听说被流放到蛮荒的红狐,在半路上惨遭屠戮,无一幸免。哎,他们不过是些普通的百姓,朕实在是想不通,有谁会想要杀他们。难道还怕红狐一族卷土重来,所以要斩草除根不成?”
凤曦的手指扣进了掌心。是啊,只要红狐一族还没死绝,白帝又如何能做到高枕无忧。
只要生出了邪念,心魔便乘虚而入。凤曦心中复仇的**像野草一般疯长,终于淹没了她的理智。
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孟子煊独坐窗前,他的心也像这黑夜一般晦暗无边。昨天,他得到数十万红狐被屠杀的消息,第一时间跑去质问了他的父亲。父亲暴怒,斥他是不孝之子。
可是,不是父亲,还能是谁呢?天族么?天族若要征服青丘,战场上见真招就是了,何必要杀这些平民。
然而,真的是父亲做的吗?
他无法相信,父亲虽铁腕,却还不至于如此残忍。可如若不是,那父亲连夜偷调一支军队前往莽荒的举动,又如何解释?难道仅仅是巧合,还是父亲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母亲今晨就启程去了云幽,那是她的老家。她说她无法再面对白帝,不管是不是白帝下令做的,至少这些红狐都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白帝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
孟子煊一再挽留母亲,可惜无济于事,母亲终究还是走了。
庭院深幽,檐下排排宫灯一字蔓延向远方。值夜的侍卫从灯下走过,一点声音都没有。
黑夜像凝滞的血液,沉闷而压抑,大约这就是山雨欲来的先兆吧,孟子煊忽而感到了一股难言的悲怆。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世界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和平早已远去,战争一触即发。权利的腥臭弥漫在空气之中,让当权者变得躁动而冷酷。
天君,赤帝,包括自己的父亲,这些在上位者,不再心怀怜悯。野心家总是过于轻易的便发动了一场战争,而胜利者又以血腥的屠杀,结束一切。
难道,大道已远去?
母亲也走了,天地空旷,寂寞如斯。
忽而,一道红影如风掠过,孟子煊虽未看清,却已能确定,那就是凤曦,她是从密道进来的吧,她来干什么?
不好!
凤曦已然杀红了眼。那条狭窄的密道,可以直达孟子煊寝殿的后院。然而,绕过外围的守卫,却绕不过白帝寝宫周围的重重布防。
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宫廷卫士,凤曦杀退了一波,又来了一波,似乎永远也杀不尽。
白帝立于大殿之上,居高临下地俯瞰这一切。
他也想知道,这个疯狂的刺客,还能支持多久。
宫廷卫士,皆非等闲之辈。他们中有些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饶是凤曦灵力再高,也经不起这样无限制的消耗。所以,她是在等,等孟子煊出手。
她故意卖了个破绽,一柄剑划破了她的云袖。孟子煊果然出手,格开了刺向她的剑锋。
太子的忽然出手,让这些卫士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打下去。
凤曦趁着这个间隙,闪电般掠向高台,啸尘剑直指白帝。
卫士们一拥而上,白帝示意他们住手。
“刺杀?本君万没想到,你的智谋仅限于此!”
虽已被重重包围,凤曦却毫无惧色,持剑的手镇定而坚毅,她说:“我来,就是想亲口问你,你为什么杀我父亲,灭我红狐一族?”
“为什么?”白帝嗤笑,“谋权篡位,难道不该杀么?”
高台上忽起一阵狂风,凤曦墨发飞舞,如鬼如魅。
墨发掩映下的那双眼睛,也如恶鬼般赤红。杀了那么多人,他却还能如此轻松地站在这里,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是君王。
今天,我就是来索命的!
天地间红光大炽,啸尘剑裹挟烈焰罡风,直扑白帝而去。
碧水清霜剑格开了啸尘剑,双剑交锋,余威震断屋脊,巍峨大殿,立时倾斜。
白帝震怒,“煊儿,替为父斩了这叛臣之女?”
孟子煊自是不能动手,上前一步进言道:“凤曦已与钟离亭订婚,名义上是天族的王妃,父王若是杀了凤曦,岂不正好给了天族出兵进犯青丘的理由。”
白帝不屑,“她敢刺杀本君,这是死罪。天君老儿若是敢来,本君亦有办法与他周旋。”
凤曦早已没耐心听他父子瞎扯,啸尘剑火舌喷吐,电光般刺向白帝。
孟子煊自然不能让凤曦伤了父亲,只好提剑来挡。
凤曦怒极,下手毫不留情。孟子煊顾忌良多,出手总保留几分。如此斗了一番,自然是孟子煊渐落下风,一个不留神,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半边袖子立时便被鲜血染红。
白帝最是见不得孟子煊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大喝一声,“逆子,滚开!”便提刀来斩凤曦。
凤曦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报仇的,出手尽是杀招,并未给自己留半分余地。故而,百招斗下来,她已然浑身浴血。白帝也没讨着好,他毕竟年纪大了,面对凤曦如此强劲的攻势,渐渐显得左支右绌。
“老匹夫,去死吧!”凤曦已发现他招式间的破绽,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啸尘剑破开白帝褒衣,直刺向他心脏。
一道白光闪过,碧水清霜剑横劈而上,将啸尘剑格在半空。白帝虽未受伤,但被人如此威胁到生命,在他生平还是第一次。帝
王之威,岂可轻犯。白帝盛怒之下,也顾不得以二敌一是否体面,凝聚灵力,一掌击向凤曦。
凤曦彼时正与孟子煊缠斗,见白帝掌风袭来,只好腾出手去接这一掌。
孟子煊未料到她忽然撤招,刺出的剑,虽已竭力收回,但剑风所携的巨大劲力,依然打进了凤曦体内。
凤曦本已受伤,又如何抵受得住他父子二人的合力一击,登时口吐鲜血,颤巍巍倒了下去。
孟子煊大惊,也顾不得忤逆父亲,抱着凤曦便奔出了白帝寝殿。
那些追击而来的卫士,恐怕伤了太子,自不敢下杀手。
孟子煊速度极快,摆脱他们自然不难。只是他这一次确实慌了,担心被追上,便只顾昏头昏脑一径狂奔,也不知跑出了多远,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才在一处荒草丛生的野地里,将凤曦放下来。
凤曦伤势颇重,孟子煊情急之下,将灵力源源不断输入到她体内,助她疗伤。
无暇去计算耗费了多少灵力,直到看到凤曦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他才停了手。陡然失去许多灵力,他只觉手脚虚软,却又不敢闭眼,强打起精神,半昏半醒地守在凤曦身边。
入宫刺杀,凤曦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孟子煊看着她苍白的脸,手心兀自发汗不已。
然而想到他们俩如今的处境,孟子煊便觉得心头发凉。自己的父亲杀了她的父亲,他们如今俨然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知道她醒来之后,会不会提剑斩下他的头颅。
凤曦醒来之后,倒也并未对他拔剑相向,大约是伤得重了,想打也没有力气。两人找了一处山洞养伤,孟子煊每日外出给她打些野味,烤给她吃。
虽然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但凤曦如今已经成了钟离亭的未婚妻。这样的身份转变,让他们的相处,变得十分尴尬。孟子煊只好远远地坐在洞口,望着无边无际的荒野,默默消化着满腹心酸。
凤曦坐在洞内打坐,她似乎急于想让自己好起来。
孟子煊想,或许她是着急见到某个人吧,于是他说:“凤曦,你下界好几天了,钟离亭只怕要担心,我送你回天宫吧!”
凤曦缓缓睁开眼,凝视着他。这一眼看了好久好久,看得孟子煊心里突突直跳。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她是恨他么?想要杀他么?若是能让她解气,挨她一剑也无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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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刺杀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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