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平日里，师父用来沐浴的木桶。

美人浸泡在木桶里，墨发披散在水中，与冷白的香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莹润的薄唇在烛光下殷红艳丽，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妩媚醉人。

这般天姿国色，不是霜华，又是谁呢？

那她刚刚扑倒，又亲上去的……

小九顺着烛光看过去，竟然是裹着枕头的被褥，难怪摸起来那般柔软。

都怪自己夜里目力不佳，又做贼心虚，没看清楚就下嘴了。

小九又惊又气，但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她眼神迷路地站起身来，在屋内缓缓踱步，脚步虚浮，似踩在棉花上一般。

她摇摇晃晃地走向木桶。

蜡烛骤然熄灭，整个屋子陷入了大片的黑暗。

小九只能借着一点朦胧的月光，依稀判断霜华所在的方位。

走到木桶旁，小九似没有看到木桶般，硬生生撞了上去。

“好痛！”她在心里狂叫，面上却装得毫无波澜。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罩在她素白的衣袍上，衬得她好似游魂一般。

霜华静静坐在木桶里，脖颈到肩背的大片肌肤都裸.露在外，虽隐在暗夜中，但那被月色勾勒出的轮廓，在月光下闪烁着如玉般洁白的色彩，都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格外撩人。

他原先准备呵斥小九不要靠近，却见她精神恍惚，双目失神，像是在梦游，亦或是中了邪，不由关切问道，“小九，你怎么了？”

“哇，大鱼！”小九突然拍手，惊喜地大笑起来，“这儿有条好大的鱼，我要抓鱼咯~”

“鱼？鱼在哪里？”霜华一脸莫名。

没等来小九的回答，却见她将手探向了木桶，似是冲着他来的。

霜华：“？”

所以我是鱼？

小九伸手，先是去抓他的左胳膊，霜华肩膀一偏躲开了。小九又去抓他的右胳膊，霜华迅速闪到一旁，让她扑了个空，溅起了一阵水花。

她抓，他躲。

她加快了抓的速度，他也加快了躲的速度。

溅起的水花越来越大。

“好灵活的大鱼。”小九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委屈得哭唧唧，“苍天呐！这鱼是成精了吗，怎么这么难抓？”

“鱼儿”不为所动，死活不让她碰到分毫。

“大鱼，我一定要抓住你，把你给炖了，做成鱼汤！”小九说时迟那时快，大半个身子探入木桶，胳膊抓瞎似的在里面胡乱搅动，笃定道：“这回总该抓住了吧。”

却不想，一个不小心，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了木桶。

好冷。

木桶里的水寒凉刺骨。

小九呛了几口水。

大脑陷入了空白，在水里拼命扑腾。

她本能地抱住桶里的另一个人，企图攫取一些温暖。

裸.露的腰身，被小九纤细的胳膊环住。从未有过的肢体接触，令霜华感觉不适，身体猛然一颤。

他奋力想挣脱她的胳膊。

她却像溺水者好不容易抱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般，将他箍得更紧更近，任他怎么挣脱都不撒手。

狭小的空间里，因为多了一个人，变得极为拥挤。

霜华身上原也是极寒，与她肌肤相触后，陡然升起了温度。

这热度，让她感觉舒适了一些。

霜华难受得紧。

可君子如他，即便在此情此景下，也克制守礼，双手用力将她推拒开来，与她的前胸好不容易拉开了一小点距离。

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小九，不管不顾，想将他完全箍在怀里，攫取他身上的温度，感受他带来的安全感。

几番推搡间，木桶摇晃，水花四溅，霜华扬起的手臂不小心打落了小九头顶的发簪。

这木簪平素看起来，只是寻常之物，在掉落的瞬间，竟散发出了耀眼的银白色光芒，还带起了一阵浓郁的灵气涌动，好似天上神仙的仙器，落入了凡间。

小九鸦青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开来。

即便在黑暗里，霜华也是目力极佳。

向来端方稳重的他，不由自主地微张开薄唇，露出了惊讶之色。

面前之人渐渐露出了少女昳丽的姿容。

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波流转，肌肤看起来细腻柔滑，吹弹可破。一颗闪着光亮的水珠，从她挺翘的鼻尖滑落，落在了她如甜果子般饱满娇嫩的朱唇上。

几个时辰前，她企图用这样的朱唇，喂他吃一颗果子。

霜华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竟——

如此娇美。

胸前感受到了一阵绵软的压力。

原本被拉开了一丝距离的前胸，由于少女面前突然凸起的两团柔软，紧紧贴在了一起。那又古怪又令人心跳加速的奇妙触感，令霜华全身僵硬成一片。

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霜华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窒息了。

他必须要逃跑。

手心里暗暗拢起两个小小的法术光团，他将光团推向了小九的胳膊。

小九似被烫到一般，痛得“嗷呜”叫出声来。

趁着她松开胳膊之际，霜华霍然起身，跳出了木桶，抬起手臂，罩上了一袭月白长袍。

整个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小九伏在木桶的边缘，深吸了几口气后，大脑渐渐清明了一些。

“天哪，我刚刚对霜华做了什么？”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轻薄了霜华，她先是在心里恶龙咆哮了一番，但很快又后悔得直挠头，“刚刚都那样了，我怎么没顺势亲上去啊？真是可惜，错过了这么大好的机会。”

小九从桶里翻身出来，一身衣袍已是湿漉漉的。

她打了个寒颤，抖了抖身上的水，对着霜华大喝一声，“你这鱼妖，哪里跑！”，然后又冲到了他的面前，伸出双手，想再次拥他入怀。

“小九，你到底怎么了？快醒醒！”霜华看着神情恍惚、似在梦中的小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九仿佛没听到一般，双臂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如梦似幻地呢喃着：“鱼妖，我来抓你了，这次我一定会抓住你的。”

霜华一步步后退，小九一次次上前。

没过多久，霜华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

夜色撩人，美人墨发湿润，桃花眼深邃，额前垂下两抹龙须，宛如从深潭中浮出水面的幽魅水妖，又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与神秘，看得人目眩神迷。

黑暗给人以遮挡。

小九借着夜色，胆子变大，索性用力推了霜华一把，直接将他怼到了墙边。

后背触碰到了冰冷的墙壁。

霜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小九，你在做什么？快松手，这成何体统！”

小九不仅不退让，还往前又进了一步。

披散开来的长发，散发出清甜的茉莉花香，丝丝缕缕地蹿进了霜华的鼻尖。面前的少女香软可人，在夜晚如星辰般明亮动人。

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

霜华欲从左边躲闪开，小九立马伸出右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霜华想从右侧逃离，小九又马上伸出了左胳膊，不给他半分逃窜的空间。

“小九！”

霜华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愤怒地喊出了声。他被小九的两条胳膊牢牢圈在了墙壁前，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困住。

美人刚刚出浴，身上还夹杂着水汽，被人推至墙边，无处可逃。

此情此景，让小九想起了在一本志怪话本上读到过一个桥段，讲的是一个妖媚的狐妖，为了诱惑清俊的书生，将他推至墙边壁咚的情景。在这之前，书生一直对狐妖极为警惕，唇齿纠缠的那一刻却方寸大乱，缴械投降。

小九跃跃欲试。

霜华眉心狂跳。

“小九别闹了，快放开我！”霜华低头，嗓音暗哑道。那带着磁性的低音炮，在暗夜中轻抚人的耳廓，似是猫儿挠着人的心尖，感觉有几分痒。

小九抬起了头。

她学着狐妖，对着霜华的唇迎了上去，打算将他亲个天昏地暗，天旋地转。却不想，因着一个头的身高差，她的额角恰好撞上了霜华低头的下巴，痛得叫出了声。

没亲到。

小九痛定思痛，踮起脚尖准备再战。

脑袋却突然被人按住了。

动弹不得。

紧接着，小九的脑袋似面团一般，被人前前后后摇晃揉捏了几番。霜华嘴里念念有词：“天地玄黄，日月映挥，借吾大道之力，镇压万象纷争，三魂七魄，各归其位……”

小九被晃得头晕眼花。

再这样下去，假晕也会被晃成真晕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小九后退一步，一双灵动的鹿子眼熠熠闪光，好似突然清醒了一般。她对着霜华问道，“我是做梦了吗？霜华你晃我脑袋作甚？”

“小九，你刚刚可能中邪了。”霜华正色道。

“你才中邪呢！”小九生气地叫喊起来，说得笃定：“我肯定是梦游，梦游了！”

霜华：“……”

梦里居然还会轻薄别人？

“真的，不骗你，师父曾说过，我从小有离魂之症，夜晚有时会魂魄离体，似在梦中一般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小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所以，刚刚我到底是做了什么？” 小九眨巴着眼睛，表情天真烂漫，一脸无辜地看向霜华。

小九和霜华都有隐藏身份

两人前世今生皆有渊源，后面会一一揭晓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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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