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看看是哪个混蛋

郁倾醒过来时感觉背上很重,像背着个软乎乎的暖炉。

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

被子白天晒过,被单是沧泽雨早上洗干净,他们睡前一起套上的,有太阳混着洗衣液芳香剂的气味。

洗衣液也是沧泽雨买的,他嫌弃原来的太香了,又嫌弃后买的不香,这是他用小包装找了许久才找到的不贵又淡的好闻气味。

郁倾迷糊着想翻身,背上却纹丝不动。

天才蒙蒙亮,他微微回头,就看见了把下巴枕在他肩窝上的那颗毛茸茸脑袋。

“沧泽雨,你重死了。”他动了一下。

身后人没完全醒,嗯了一声,环在他腰上的手搂得更紧了些。

郁倾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去被窝外,摸到了手机,按亮,才五点。

他稍稍撑起身子,要翻身,身后人才让开,他刚翻身侧躺过,沧泽雨又把他抱住了,依旧是下巴枕在他肩上,不过这次是面对面抱着。

沧泽雨的腿搭到了他身上,这个人太热乎了。

“这样抱着很热。”郁倾缓缓出声问,“沧泽雨,你醒了吗?”

沧泽雨一脚踢散了脚头的被子,抖了两下算是散热,抱着郁倾的手一下都没松。

郁倾觉得他这举动很幼稚,像会踢被子的小孩,笑了笑:“你几岁啊?”

沧泽雨把他的头往自己身上按,声音很软很低,带着困倦的鼻音:“再抱着睡会儿,六点要起床做早饭,还要送姑娘上学…”

他说的自然,就好像是要送女儿上学似的。

郁昭明明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郁倾的手攀上沧泽雨的背,想问他累不累,可听着沧泽雨渐渐深漫的呼吸,没有说出口。

这时已是隆冬了,夏天那会儿,郁倾还没想过自己的床会躺上这么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

接到宋珂电话的时候郁倾正斜靠在小超市的玻璃柜台前数着收银机里的钱。

郁昭坐在旁边,她透过窗户的玻璃瞧着外头的雨。

郁倾的手机还是千禧年买的,直板诺基亚,特别结实,灰秃秃的,和现在五颜六色,翻盖彩屏的手机一比,土了吧唧的。

可他的长相却一点都不老土,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在南方算得上高个子了,皮肤很白,鼻梁偏细,鼻尖微微上翘,双眼皮开的窄,整体来说眼睛不算大,但也不小。

这双眼睛遗传自母亲,看人时总带着些没来由的幽怨,但其实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情绪。

右脸颊颧骨下正中的位置,有一颗褐红色的小痣,在光下十分显眼,看他第一眼必定会被那颗小痣吸引。

头发有段时间没剪,前额的刘海有些盖眼睛,但比起近几年流行的韩国欧巴厚刘海儿的长发造型,他的头发还是要短上一些,清爽一些的。

郁倾瞄了眼来电显示后接起电话:“小珂啊…”

听筒里是宋珂带着微微电流的声音:“哥怎么不在杭州啊?”

“你去我店里了?”郁倾的声音带着随性的笑意,“这段时间太忙了,忘了告诉你,我回宁台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南方小县城,是郁倾的老家。

“你最近总回老家啊。”连宋珂都发现了,“找你妹妹?”他听郁倾说过,有一个亲妹妹,在读高中。

“我奶奶身体不好,郁昭马上读高三了,我得回家照应着。”郁倾歪着头,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把数清楚的钱写上数目,用袋子装了起来。

“我有事儿找你,你来杭州吧。”宋珂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年轻,语速也快。

郁倾耸肩呵呵了两声:“有事说清楚,我可没事找你。”

“真有事儿,见面再说。你快点儿!”

郁倾道:“我不信,你劣迹斑斑啊,上次说找我有事,结果是想吃酒糟鱼,买了整整十斤,炒完我拿锅铲的手酸了三天。”

“你丫有妹妹不要弟弟,重女轻男。”宋珂哼了一声,接着立马变脸笑嘻嘻道,“给你介绍大生意呢。”然后他大喘气,语速很快的说出,“顺带给我做酒糟鱼。”

郁倾对给宋珂做酒糟鱼没什么兴趣,他可以在家里做了给宋珂寄个快递过去,从宁台到杭州,他自己开车一个半小时,快递第二天就能到,酒糟鱼放在冰箱能吃个一周。

宋珂那人平时也不讲究,把酒糟鱼拿来当零嘴,边玩游戏边吃,很多时候可不止吃一周。

进嘴,没怪味,吧砸吧砸就是咽了。

但所谓的‘大生意’,还是有点兴趣的。他是回了宁台,可不代表以后不去杭州,他开的修车厂在杭州,虽然有人能帮着他管理,但一个月也还是得去几趟,检查一下安全设备,还有对账之类的事。

郁倾故意不说话,等宋珂自己憋不住。

“哎哟我的哥!”大喇叭开始叫唤,“回来看看弟弟吧!倾哥!我很想你!”

郁倾有时候会很羡慕宋珂这样直来直去无忧无虑的赖皮样子。

他笑了笑,这是对宋珂,但又抬眸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郁昭,他回来后带着小姑娘去剪了头发,圆圆的齐刘海学生头,看着还挺可爱的,她半抬着头看着外头成串儿的雨往下落。

没什么表情。

分明是比宋珂更小的年纪,却一点都不开朗。

阴郁的,沉默寡言的,他的亲妹妹。

郁倾收起了笑脸,忽然感觉自己也是这样的,他拿着钱袋走出小超市的门才又笑问:“什么生意啊?”

“别墅维护翻新。”宋珂的音调偏高,“其实就是打扫卫生,缺的东西给补上就行。”

“缺的东西?”郁倾问,“具体是些什么呀?”

“三十万的信用卡,只买贵的不买对的。”那头还有敲键盘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宋珂在打游戏。

“大别墅啊?”郁倾冒雨小跑上了他的那辆二手大众,拍了拍身上的水,把口袋里的钱包和手上的钱袋子全扔去了副驾,扣上安全带才问,“你朋友吗?”

“嗯。”宋柯道,“别人的品味我不放心,必须得你亲自出马啊,他最多住一两个月就走,不用等结钱,现在就能付给你。我们要在里头搞个隆重的party,钱什么的不重要,就是得有面儿。”

他住杭州,开口却是京腔儿。

“哪个朋友啊,都没听你说过。”

宋珂的那些二世祖朋友们,郁倾几乎都有耳闻,大多数也见过,家里都管的挺严,年轻人偶尔一起闹一闹,喝喝酒,不会玩的太过。

可这突然冒出了个朋友,郁倾和宋珂十几年的交情了,他这声哥也叫了快十年,郁倾还是挺有哥哥做派的。

“你妈交代我管着你呢。”郁倾道。

“才从国外回来的。”宋珂道,“他家里出了点事儿,正消沉呢,我就叫他来杭州玩儿。不得尽地主之谊嘛,让他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是真的。”

这些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各地有房产,是不稀奇的。

“那你带他去钱塘江开摩托艇玩呗。”郁倾比较鼓励这种户外运动,“再去打网球,我帮你找人组织场篮球友谊赛,总之少喝酒吧。”

“你提醒我了,我那个小游艇也开出来,你顺带去帮我布置一下。”

那是宋珂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他当时吵着要买,买了一年也开不了两次,这会儿不得拿出来炫耀炫耀。

“小珂…”

宋柯道:“哎呀,我妈知道的!正经朋友,你见了就知道了。”

“行吧,等我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先去看一圈,再安排阿姨们进场打扫。”郁倾在修车厂边隔了一个小店面,做家政和维修方面的中介,给进城务工的中年女性介绍家政工作。

长短期的都有,但目前人不是很多,像宋珂介绍的客户,有钱要求高,高级住宅区的打扫工作,他会联络靠谱爱干净,做事利索的阿姨。

还得亲自去把关。

别墅里昂贵的家具要保护,清扫前还需要拍照存证。

他本人会拿着工具把水电全部检查一遍,少请个水电工他能多挣一份钱。

把钱存好后郁倾去菜场买了菜,回家给郁昭和奶奶做了饭后交代了郁昭自己的去向,让她在家好好学习后,就驱车离开了。

郁昭戳着盘子里的菜,不难吃,可也绝对说不上好吃,太辣太油了,她倒了碗清水,让奶奶涮过遍水再进嘴。

手机短信亮了一下,是通讯公司提示已到外省地界的短信,郁倾没去看,一路上话多到无以复加的宋珂来了三个电话。

他也习惯了,打从第一天认识宋珂他就这样。

快临近市区时又接到了宋珂催促的电话,郁倾降了车速,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接听了电话。

“又怎么了?”

宋珂咋咋呼呼的声音立马从听筒那边传来:“晚上我们去吃火锅吧!可我又想吃烤肉,就选个既能吃火锅又能吃烤肉的地方!”

郁倾笑着听他啰嗦,杭州没下雨,太阳不小,他这车虽然破,空调效果还行,挺凉快惬意的。

却在一个弯道里,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郁倾猝不及防的被身后的撞击力,推到了方向盘上。

车子因撞击的惯性往前冲,郁倾快速点刹,滑了十几米才停下,没飞出车道。

有些小庆幸自己的应变能力。

刚刚撞上方向盘那下咯到了手指和胸口,挺疼的。

撞击中他的电话脱手,听筒里是宋珂焦急的呼喊:“哎哟卧槽了!怎么了?倾哥?什么声儿啊!倾哥你说句话啊!啊啊啊!你…你不会死了吧!你要是死了,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呼喊声后还有他来回的踱步的声音,语气从急躁转变到略带哭腔:“真死啦?啊啊啊!哥!你…怎么就这么快夭折了呢?”

“滚蛋!”郁倾拉上手刹,长出了口气才平复下快速跳动的心脏,他不抽烟,这事儿搁要抽烟的,高低得来根庆祝一下劫后余生,“我还没死呢!夭折你妹啊!真死了你再来哭坟!”

那边哭腔立马停了,继续着之前的跳脱:“哈哈!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死不着你!”

郁倾捡起手机,没了好气儿:“我先挂了,看看是哪个混蛋,爷爷的车屁/股也敢撞上来!”

宋珂玩笑着:“这是贵人啊,全车翻新大保养安排。”

郁倾两万四买的二手车,实在没有大保养的必要,可他下车回头,瞧见那辆陆巡的牛头标后,立马改变了主意。

大保养好呢?还是换车好呢?

啧啧,进口车,还改装过。

郁倾的职业素养告诉他,这辆车没个小二百万可拿不下。

在有钱人里,这车算不上特别好,但全磨砂黑的车身、轮毂、钢架,真是要多酷有多酷了。

眼见着那车门打开,郁倾咳嗽了一声,端出一句不好惹的:“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

沧泽雨是从河北开车南下的,原本打算一路散心,走走玩玩去深圳,凑巧因为一款网络游戏,联络上了初中同学宋珂,原本初中就一块儿玩,宋珂人又外向热情,非得叫他去杭州玩,最好住段时间,好一起热闹热闹。

当时沧泽雨还在江苏,正坐在一家街边早餐店里吃小笼包,嘴唇被汤汁儿烫了一下,他放下筷子喝了一大口冰水后,大拇指抚上被烫到的嘴唇。

在同样的位置,曾被一个人咬破过。

那个人宋珂也认识。

电话那头:“我哥你还记得吗?郁倾,你同桌!他也在杭州呢!”

他当然记得,那个次次考年级第一的同桌,沧泽雨可没少抄人家作业。

舔着被烫着了的嘴唇,沧泽雨没心情再吃了,结账回车上。

他车内的后视镜上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石头雕刻的哥斯拉,用红绳绑着,红绳是编的,还特地坠了些流苏,哥斯拉很小,流苏比哥斯拉还大些,头重脚轻的,不是很好看。

石头刻的也一般,勉强能认出是哥斯拉的程度,且似乎经常被拿在手中盘玩,背鳍都被磨圆了,不说是哥斯拉,任谁都猜不出。更像是一只食草恐龙。

“记得啊,他也在杭州?读书还是工作啊?”沧泽雨把小石雕从后视镜上摘下,“他刻的小石头我还留着呢,都磨圆了,他还玩儿雕刻吗?让他给我再刻一个。”

宋珂那头少见的支吾起来,最后来了句:“你过来吧,我安排咱们见一面,吃顿饭。刻石子儿的事儿,你自己跟他说。”

沧泽雨给家里去了个要在杭州待段时间的电话,便挂挡出发了。

他也没着急,玩玩逛逛又过了五天才到杭州。

前车是个破大众,杭州本地牌儿,时速不过50,开的又慢又晃荡。

沧泽雨不熟路,正放慢速度斜眼看导航呢,不料转弯前车又慢了不少,他抬头刹车不及时,追尾了。

这一撞,绑在后视镜上本就松垮的活结松开,石头哥斯拉掉了下来,沧泽雨停下车拉开座椅,用手机电筒照着快速找了一圈,居然没找着。

等他再坐直时,前车已经下来人了。

那人穿着件宽松的纯色T恤,下身牛仔裤,脚上是双没牌子的深色运动鞋。

这样一身放人群里就找不着的穿搭配在这人身上,却即干净又显腿长。

不,不是显腿长,而是他就是腿长。

沧泽雨扪心自问也不是变/态,甚少去注意男人的腿和长相,可偏偏今儿就在意了,自己也觉得挺无语的,晃了晃头,打消了脑子里那些跳脱的念头,也开车门下车去瞧瞧状况。

才打开车门,便见那人弯腰去看车尾的一个侧脸,当即让沧泽雨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

郁倾…

是他吗?

1V1 HE 身心双洁。

剧情有起伏,中间有虐点,不建议极端控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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