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组,清云宗李承珠!”
“对战骁阳宗,韩牧!”
裁判长老的声音,透过灵力加持,宛如洪钟大吕,响彻整个比武场。
阳光炽烈,洒在青石擂台上,反射出一层冷冽的光。
李承珠从休息区站起,步伐稳健地走向擂台中央。她下意识地、极轻地捏了捏腰间的灵囊,冰凉的触感像一滴甘露,落在她因紧张而有些燥热的心湖上,稍稍平复了那一圈圈涟漪。
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细微到几乎无人察觉。
然而,在人群之中,有一双眼睛捕捉到了。
薛晌微微眯起了眼,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那道清瘦的背影上。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她重伤昏迷时,在梦中紧紧攥住他衣摆的模样。
那是一种深埋心底的恐惧,连在无意识中也会寻求依靠。想到这里,他的心口仿佛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怜惜。
他憎恨那些屠戮生灵、涂炭世间的魔,可偏偏,自己的血脉中却流淌着魔的因子。
这份与生俱来的矛盾,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刻拷问着他。
李承珠缓缓走上擂台。她的对手韩牧,是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眉宇间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傲气。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看一只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
一届女流而已,他想,轻轻一撕,就碎了。
“清云宗青锋峰二弟子,李承珠,请赐教。”她的声音清冷,却不失礼数,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道门礼。
“骁阳,韩牧。”韩牧的回应简短而傲慢,敷衍地拱了拱手,行礼的姿态都显得轻浮,甚至连眼神都未曾给她。
李承珠:你这样玩是吧,你等着。
裁判长老目光一扫二人,见双方都已准备就绪,沉声喝道:“比赛开始!”
话音未落,韩牧双手一扬,灵力鼓动,“啪!啪!啪!”三声脆响,三张兽符同时在他掌心碎裂。银光骤然闪烁,伴随着低沉的咆哮,三道矫健的身影从符光中跃出。
三只青背灵狼!
它们体型比寻常野狼要大上一圈,皮毛如墨,脊背处却生着一圈青色的鬃毛,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它们呈品字形,迅速向李承珠包抄而去,动作迅捷而凶狠。
呲牙咧嘴,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低沉的咆哮声在擂台上传开,让观众席上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韩牧这一手‘三狼困敌’不错,三张兽符品质都不低,配合得也好。”有人低声点评。
“这李承珠看着纤细,怕是要吃亏。”也有人不看好她。
这人还是个符修?这不是专业对口吗。
李承珠眼神一凛,脚下步法微错,身形如风中柳絮,猛地一个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左侧灵狼的扑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的手如闪电般探向腰间灵囊,指尖一勾,三道符纸便已入手。
下一刻,她袖袍一振,三道金光疾射而出,口中清叱一声:“缚!”
黄符在空中陡然展开,化作三道金色锁链,宛如有了生命般,在空中盘旋一圈,带着呼啸的风声,灵活地缠上了三只灵狼的四肢与脖颈。
“咔哒!”
锁链收紧,符文流转,金光闪烁。三只灵狼瞬间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咽与低吼,声音中充满了焦躁与愤怒,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那看似纤细、实则坚韧无比的金色锁链。
擂台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关于本源之力,他们大多是没有涉及的。仅有几个老道的符修摸着胡子,欣赏地看着台上那抹青影:“没想到老道还能看到这么纯粹的符箓。”
身旁人见有人了解其中奇妙,立马行礼躬身问道:“前辈可知这是什么?”
看着年轻人疑惑的眼,老道士点点头:“你可知符箓之术,起源本是笔墨绘制?”
这些人都是人精,怎会不知,但一开始的符箓绘制极为困难,先是要把所有符纹都记住,包括如何起笔如何停笔,所用的墨汁也要上乘的玄兽内丹所炼制。
直到有人钻研出一套灵力御符之术,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修行符道。而本源之法,自然也被遗忘。
“小辈明白。”
“哈哈哈哈,”那老道士突然笑起来,指着台上那丝丝未散的金光,似乎还有浅淡的灵力在空中浮动,“那便是本源。”
年轻人还想追问,那老道士却不说话了,不久后,竟被一小群人簇拥着离开,他们嘴里还嚷嚷着什么“玄真长老…”
玄真长老?难不成这就是那个研究出灵力御符的玄真长老!年轻人也是符修,猛地抬眼想再确认,但老道士早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中。
只留下一声轻叹:我穷其一生,也无法画出带有本源之力的符箓。这小女娘,或许真的有仙运加身呢?
韩牧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引以为傲的兽符,竟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化解,甚至连剑都未曾出鞘。这是**裸的羞辱!
李承珠:打成血雾。
没这么大块。
“吼!”他怒吼一声,不再保留,体内灵力如潮水般涌动,脚下一踏,身形猛地向李承珠扑来。
他的剑势凶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剑光如匹练般纵横,空气被撕裂,发出“嗤嗤”的声响。
“!”李承珠心中暗惊,眼神却愈发平静。
她指尖轻弹,一张引雷符在指间化作一道细微的雷光,“嗖”地一声射出,精准地击中了韩牧长剑的剑脊。
“叮!”
一声清脆而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全场。
韩牧只觉虎口一麻,一股麻痹感瞬间沿着手臂蔓延,他的长剑仿佛被雷击,剧烈地颤抖起来,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飞出,“铮”的一声插在擂台边缘,兀自颤抖不已。
电光火石之间,李承珠一步踏出,脚下灵光一闪,清云步施展开来,身形如风般瞬间欺身而上。
“呛啷——”
长剑出鞘,剑光如秋水般清冷,快到极致,却又稳到极致。剑光一闪即收,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当韩牧反应过来时,那柄冰冷的剑尖,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咽喉之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从愤怒中清醒,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韩牧,败。”
李承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她的眼神平静,没有丝毫得意,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短暂的寂静之后,观众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呼声。
“天啊!这是什么符箓?太厉害了!”
“一出手就制服了三只灵狼,这控制力……简直神乎其技!”
“她的符箓,好像和我们的不一样,感觉……更纯粹,更强大!”
清云宗的弟子们激动得满脸通红,纷纷站起身来为她喝彩。沈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而薛晌则缓缓坐回座位,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李承珠身上,眼神复杂,有欣慰,有骄傲,还有深藏的担忧。
稍作休息,第二场比赛很快开始。
这一次,她的对手是烈火谷的核心弟子——褚烈。此人是火灵根,以爆发力惊人而闻名,在同辈中罕有敌手。
“承珠师姐,小心些,这褚烈的‘烈焰焚天’霸道无比,沾之即伤。”同峰的小师弟在台下关切地喊道。
李承珠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平静。她深吸一口气,走上擂台,目光与褚烈相接。
褚烈身材魁梧,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眉宇间带着一股刚烈之气。他看了李承珠一眼,抱拳道:“烈火谷,褚烈。”
“清云宗,李承珠。”她回礼。
裁判长老一声令下。
比赛开始!
他一上来就施展出成名绝技“烈焰焚天”,只见他双手结印,体内灵力狂涌,周身燃起熊熊烈火,下一刻,火浪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擂台的石质地面甚至都开始泛红、冒烟。
这人怎么自带特效?
李承珠眼神一凝,不敢有丝毫大意。她双手连弹,数张早已准备好的水行符箓瞬间化作一片巨大的水幕,挡在身前。
水汽蒸腾,化作白雾弥漫开来。然而,褚烈的火并非凡火,而是蕴含了他自身灵力的“灵火”,温度奇高,霸道异常。
“滋啦——”
水幕瞬间便被蒸干,化作一团团白雾,她的防御被轻易瓦解。烈焰毫不留情地继续向前,距离她已不足丈许。
台下观众席上一片惊呼。
“不好!”
“快躲!”
烈焰扑面,热浪袭人,几乎让人窒息。李承珠被迫连连后退,脚下步法展开到极致,身形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肩头不慎被火焰擦过,衣袍瞬间焦黑,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让台下的观众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师姐!”
“小心!”
清云宗的弟子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薛晌猛地站起,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眼中满是担忧,甚至有冲动要冲上台去。沈礼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眉头微蹙,紧紧盯着台上的局势。
李承珠咬紧牙关,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慌。一旦心神失守,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她的脑海在高速运转,疯狂地寻找着破局之法。识海之中,那本一直被她束之高阁、未曾真正修炼的功法——《天雷飞花诀》,静静地躺在角落,散发着微弱而古老的光芒。
此法与她并无丝毫匹配度,所以她一直不敢轻易尝试。
可现在……
没有时间了!
不管了,再怎么样,我也要试试!
她心神一沉,神识如丝,小心翼翼地探入《天雷飞花诀》的法门之中。
就在这时,对面的褚烈见到李承珠似乎在走神,误以为她被自己的气势吓傻,心头怒火更盛。在他看来,这是对他的极大侮辱。
“受死吧!”
他怒吼一声杀红了眼,规矩都不顾,猛地抬起长枪,枪身裹着熊熊烈焰,犹如一条燃烧的火龙,带着撕裂空气的轰鸣声,疯狂向李承珠袭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承珠识海中的《天雷飞花诀》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无数信息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化作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剑雨疾速如花瓣纷飞,剑光如雨,天地间的灵力在这一刻仿佛都为她所用。
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都清晰无比。
“原来如此……”她心中豁然开朗,仿佛一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所有的晦涩与不解都烟消云散。
她深吸一口气,心神沉入识海,领悟了其中半式——飞花。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澈,手中长剑微颤,发出一声清脆的剑吟,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召唤。
她将灵力注入一张空白符箓,那符箓在她手中化作万千晶莹剔透的花瓣,如同琉璃般闪烁着光芒。它们轻轻旋转,包裹着她的长剑,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绚丽而致命的景象吸引。
“斩!”
她一声清叱,一剑斩出。
剑光如花瓣飘零,轻柔、美丽,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绚丽的剑光瞬间击溃了汹涌的火海,将那片炙热的红色硬生生劈出了一道真空地带。
空气仿佛被抽空,发出沉闷的爆鸣。
褚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剑招。他来不及细想,急忙横枪抵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惊雷在耳边炸响。他的长枪被震飞,虎口崩裂,鲜血直流。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连连后退,脚下的青石擂台被踏出了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最终,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
李承珠剑锋一收,稳稳停在他的胸口,没有再进一寸。
“褚烈,败。”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全场再次陷入寂静,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了。下一刻,比刚才更热烈、更疯狂的欢呼声和掌声如潮水般爆发出来!
“赢了!她赢了!”
“太精彩了!那是什么剑招?!”
“符箓……竟然还可以这么用?!”
“她的符箓,是本源之力!我没看错!是本源之力!”那位白发苍苍的符修长老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嘶哑了。
终于有第二个人道破。
李承珠听到声音,心中微微一凛。逍遥真人确实没有骗她,她在使用时也的确领悟到了与寻常不同的力量。这份力量,纯粹、强大,且……似乎与天地间的某种法则相连。
是天道吗?
她收剑入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肩头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的惊险,但心中涌起的,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自信。
这《天雷飞花诀》,真是个宝贝。仅仅半式“飞花”,竟也能爆发出如此威力。
台下,薛晌缓缓坐回座位,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李承珠身上,眼神复杂。
他看着李承珠被灼伤的手臂,心里像被针刺一样泛起细密的疼。
她又受伤了。
他看着李承珠被灼伤的手臂,心里像被针刺一样泛起细密的疼。
他不想看她受伤。
沈礼则微笑着,轻轻鼓着掌,眼中的光芒却深不见底。
目光与下台的褚烈对上,褚烈只感背后一凉,明明此人面上是笑着,但怎么给他一股危机感呢?
他只好加快脚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飞花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