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心堂

一心堂的门刚被推开,一股混杂着酒香、灵力与汗水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里头的光景乍看和寻常酒楼没两样——方桌长条凳摆得满满当当,穿堂风卷着酒旗边角扫过梁柱,连小二们端盘时的吆喝声都带着几分市井气。

可再定睛一看,便觉出不同来:满座宾客腰间、背上多半挂着家伙什,长剑居多,也有短匕、软鞭,甚至有人靴筒里露着半截刀刃,落座时都带着股说不出的紧绷感,像是随时能拔剑出鞘。

李承珠跟着乐颖往里走,眼角余光扫过四周。靠门的几桌坐的是剑修,个个脊背挺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剑穗上的灵力波动细若游丝,却透着不容小觑的锐气;窗边则坐着几位灵修,身姿轻盈得像沾露的柳丝,说话时声音软糯,袖口却偶尔闪过淡青色的灵光,显然是刚结束一场修行。

男女老少混杂其间,有的凑在一处咬耳朵,话语里夹杂着“秘境”“灵力纯度”之类的词;有的则已喝到面红耳赤,拍着桌子大放厥词,说什么“下个月定要闯过断魂崖”,惹得邻桌一阵哄笑。

“来来来!有种的跟老子比划比划!”

一声粗吼突然炸响,震得梁上灰尘都簌簌往下掉。李承珠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酒桌旁站着个络腮胡大汉,身高足有七尺,肩宽背厚,背后交叉背着两柄月牙大刀,刀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他脸红脖子粗,显然是喝高了,正瞪着对面的人,唾沫星子喷了半尺远。

被吼的是个白衣男子,端坐在那里,袖口垂落时露出皓腕,腰间悬着柄弯月剑,剑鞘镶着细碎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他生得眉目清俊,鼻梁高挺,原本正慢条斯理地用银簪挑着酒盏里的浮沫,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被这粗鲁的挑衅惹恼了。

他没说话,只抬起右手轻轻挥了挥。

几乎是同时,一个肩上搭着白毛巾的小二快步走过来,手里端着个紫檀木长盘。李承珠好奇地探头,见盘子里并排放着两块玉牌,约莫手掌大小,质地温润,隐隐有灵光流转。

白衣男子拿起一块玉牌,指尖刚触碰到,玉牌便亮起淡蓝色的光。络腮胡大汉见状,“哼”了一声,一把抓过另一块,指节用力,玉牌上顿时腾起赤红光晕。

就在两人握住玉牌的瞬间,地面突然泛起一层半透明的光纹,像水波似的荡开——那是个繁复的阵法,纹路里流转的灵力比寻常传送阵要浓郁数倍,还带着种空间扭曲的波动。

不过一息功夫,光芒骤然收紧,两道身影竟凭空消失了,连带着桌上的酒杯都没晃一下。

“走,去看看热闹!”旁边桌立刻有人喊了一声,跟着便见不少人从怀里摸出玉牌,往里头注入灵力。刹那间,一道道光闪过,原本喧闹的大堂竟空了小半。

这不是普通的传送阵法。

寻常传送阵只能定点移动,可刚才那阵法里分明带着空间折叠的气息,像是直接开辟了个独立空间。她再看那些玉牌,质地虽有优劣,却都刻着细密的符文,显然是能接入同一空间的灵器。

“不愧是宗门和皇室合办的地方。”她低声感慨。

表面上是酒楼,暗地里却靠着这空间阵法成了修士们较量的场所,既隐蔽又安全,难怪刚才那大汉敢当众约架。

正想着,手腕突然被拉住。乐颖把一块玉牌塞进她手里,兴奋地晃了晃:“走,我们也去瞧瞧!”

李承珠低头看那玉牌,触手温润,竟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边缘还嵌着一圈细细的鎏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更让她惊讶的是,玉牌正面用篆体刻着“李承珠”三个字,笔锋流畅,显然是精心雕琢的。她再看乐颖手里的那块,样式一模一样,只是刻着“乐颖”二字。

“这是……”

“我早就给你备好了!”乐颖眨眨眼,拉着她往角落的空地走,“这是一心堂的‘入场券’,能进他们的‘演武空间’。普通修士的牌是青石的,咱们这种……算是特例啦。”

不愧是皇家专属vip通道,这就是氪佬吗?

话音刚落,乐颖已将灵力注入玉牌。李承珠依样照做,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玉牌,鎏金边缘顿时亮起,跟着眼前便闪过一片白光。

再睁眼时,她们已站在一个环形看台上,周围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正对着中央的演武场指指点点。

演武场是用黑色岩石铺成的,地面刻着防御阵法,边缘泛着淡金色的光。

场中央站着两人,正是刚才那白衣男子和络腮胡大汉。此时那大汉已脱了外袍,露出结实的臂膀,双手各握一柄大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白衣男子则依旧一身素衣,手搭在剑柄上,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冷冽地看着对方,正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押注啦!押注啦!沈礼对鲁彪,赔率一比一!”

看台下方有个高台,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修士正拿着册子登记,台前摆着个巨大的赌盘,上面写着两人的名字,旁边堆着不少灵石——有下品灵石的灰扑扑,也有中品灵石的莹白,甚至能看到几块上品灵石的璀璨。

“我押鲁彪!那家伙是‘破山堂’的,据说能一刀劈开巨石,沈礼看着文弱,肯定扛不住!”前排有人喊道,说着便把一袋灵石推了上去。

“放屁!”立刻有人反驳,“沈礼是清云宗的,没听说过‘清云出剑,流云随行’吗?鲁彪那蛮力,在精妙剑法面前就是笑话!我押沈礼!”

李承珠听着他们争论,目光落在演武场上。

鲁彪身高体壮,站在那里像座小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气息,显然是炼体出身,靠蛮力和体力取胜;而沈礼身形瘦高,站姿看似随意,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协调感,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击,节奏均匀,像是在调整呼吸。

李承珠:单看b格,沈礼赢了。

沈面容清俊,一身白衣谪仙似的,翩翩公子样。可李承珠偏偏闻到了一股bking味道,这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敏。

旁边的乐颖已经掏出个锦袋,倒出一堆灵石,个个晶莹剔透,显然都是上品。她数了数,竟有三十块,正准备一股脑推下去,手腕却被李承珠按住了。

“怎么了?”乐颖不解地抬头,眼里满是疑惑。

李承珠敲了敲她的额头,压低声音:“小颖,我们根本不了解这两人的底细。玩玩可以,别押这么多。”

来自新时代赌狗血的教训,听懂的人都兰州拉面了。(*梗)

乐颖更懵了:“这不多呀。我库房里还有好几箱呢。”话虽如此,她还是听话地把大部分灵石收了回去,只留下十块推到台前。

氪佬有桂,我不玩了。

其他人听到上品灵石纷纷朝她们看过来,见乐颖又把灵石推了回去目光齐刷刷的盯着罪魁祸首。

李承珠:不要搞了好吧。

李承珠假装没看见,转头继续盯着演武场。

这时,高台上有人喊道:“双方行礼,比试开始!”

话音未落,鲁彪已率先动了。他大喝一声,像是平地起了声炸雷,双脚在地面一跺,黑色岩石竟被踩出两个浅坑。跟着他双手握刀,朝着沈礼猛冲过去,刀风带着股蛮横的力道,刮得空气都“呜呜”作响,看台上不少修为低的修士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好快!”乐颖低呼一声,紧紧攥住了拳头。

李承珠却盯着沈礼的动作。只见他面对扑面而来的刀风,竟没有后退,反而左脚轻轻一点,身体像片叶子似的往旁边飘了半尺,恰好避开刀锋。同时他右手拔剑,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弯月剑出鞘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剑光如流水般泻出,直取鲁彪的手腕。

“好剑法!”看台上有人喝彩。

鲁彪显然没料到对方速度这么快,连忙回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刀与剑撞在一起,迸出一串火星。鲁彪只觉一股巧劲顺着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腕发麻,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再来!”他怒吼一声,攻势更猛。大刀挥舞得像车轮,招招都往沈礼要害招呼,刀风裹着灵力,在地面划出一道道深痕,整个演武场都弥漫着一股狂暴的气息。

可沈礼却始终气定神闲。他的脚步看似杂乱,实则每一步都踩在鲁彪攻势的间隙,像在狂风中穿梭的流云,看似随意,却总能避开最凌厉的攻击。

他的剑法更是精妙,弯月剑在他手中时而如灵蛇吐信,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时而又如流水绕石,看似缓慢,却带着一股卸力的巧劲,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刀锋,同时刺向鲁彪的破绽。

“这剑法……”

她不懂具体的招式,却能看出其中的门道:沈礼的每一剑都和呼吸配合得天衣无缝,吸气时收剑,呼气时出剑,节奏均匀得像钟摆。

剑光流转间,竟隐隐带着云卷云舒的韵律,看似散漫,实则暗藏章法,让鲁彪的蛮力根本无从施展。

“鲁彪加油!砍他!”看台上支持鲁彪的人急得大喊。

鲁彪显然也急了,额头上青筋暴起,猛地一声长啸,两柄大刀突然交叉成十字,朝着地面劈去。刹那间,两道赤红刀气从地面冲出,像两条火龙般朝着沈礼蔓延过去,所过之处,防御阵法的金光都剧烈晃动起来。

这是要拼命了!李承珠心头一紧。

就在刀气即将触到沈礼的瞬间,他突然旋身跃起,衣袍在空中展开,像一只白鹤。

同时,他手中的弯月剑划出一道圆弧,剑光陡然变得柔和,像一片流动的云,轻轻罩住了自己。当红赤刀气撞上来时,剑光竟像水波似的漾开,将刀气层层化解,最后只余下几缕青烟。

“是流云剑法!”看台上有人惊呼,“清云宗的流云剑法!”

沈礼落地时,恰好落在鲁彪身后。他手腕一翻,剑尖已抵住鲁彪的后心。鲁彪的大刀还没来得及收回,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我输了。”他闷哼一声,把刀扔在地上,发出哐当巨响。

“清云宗,沈礼,胜!”高台上的裁判高声宣布。

看台上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押沈礼赢的人喜笑颜开,输了的则唉声叹气。

李承珠看着演武场上的两人,沈礼虽然站着,嘴角却溢出一丝血迹,显然刚才硬接那刀气时也受了伤;鲁彪则捂着后心,脸色苍白,显然也没占到便宜。

“这也太炫了。”她大为震撼,毕竟作为演员,她自言从未用过替身,但大部分时候打戏都是需要吊威亚的,而在这个世界,一切牛顿定律好像都不起作用。

思绪又回到战局,李承珠认为其实二人实力都不相上下,沈礼胜在技巧性。

但鲁彪的刀法胜在刚猛,体力惊人,若论持久战,沈礼未必能赢;而沈礼的流云剑法实在精妙,每一招都精准地克制住了鲁彪的破绽,赢在了技巧和时机的把握上。

“可惜了,早知道沈礼会这手流云剑法,我就押他了!”旁边有人懊恼地说。

“可不是嘛!‘流云卷残雨,清风扫残云’,这剑法名字好听,威力也不含糊啊!”

流云剑法?清云宗?

李承珠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她皱着眉回想,脑海里突然闪过原主记忆里的片段——原著小说里,李承珠后期走投无路时,投奔的正是清云宗!

而流云剑法,正是清云宗的招式之一。就跟身份证一样,只要用了到哪别人都知道你是来着哪个宗门的弟子。

“承珠?承珠?”乐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带着点兴奋,“你看沈礼好厉害啊!我们去清云宗好不好?听说他们马上要大选了!”

李承珠猛地回神,愣愣地看着乐颖。

乐颖以为她没听清,又摇着她的胳膊说:“清云宗可是顶尖宗门,再过三天就是他们的入门大选了!我们去试试吧?”

“我听父皇说,清云宗的修士都很厉害,而且待人很好呢!路上我照顾你,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去清云宗?

李承珠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按照原著剧情,原主是在家破人亡后才走投无路去了清云宗,可现在……剧情竟然提前了?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改变剧情是很危险的,谁知道会引发什么蝴蝶效应?

可转念一想,原著里原主的悲剧,不就是因为太晚才寻求宗门庇护吗?如果能提前进入清云宗,是不是就能避开那些灾祸?是不是就能护住李父李母?

她想起原主记忆里,父母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自己穿越过来后,李母夜里悄悄给她掖被角,李父笨拙地给她塞零花钱的样子。那些温暖是真实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重蹈覆辙。

原著里没提过乐颖的结局,但皇室公主卷入修仙界的纷争,多半不会有好下场。如果能跟着自己一起进清云宗,至少能有个照应。

“好。”李承珠听到自己说,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我们去试试。”

不管前路会有多少风暴,她都接下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她连穿越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回到李府时,天已经擦黑。

李承珠把想去清云宗的事跟父母一说,李母当场就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不肯放:“珠珠啊,修炼多苦啊,在家好好待着不好吗?爹娘能养你一辈子。”

李父也皱着眉:“清云宗在千里之外,路上多危险。而且宗门大选哪那么容易?若是选不上,岂不是白受一趟罪?”

李承珠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可她已经决定了,她这人就是掘,什么事情吃定了就不放手。

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爹,娘,女儿知道你们心疼我。可我想变得强大,想能护住自己,也想……能护住你们。”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我知道此行不易,但我必须去试试。就算选不上,我也能看看外面的世界,增长些见识。”

李父李母看着她眼里的光,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坚定。沉默了许久,李父叹了口气,扶起她:“罢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去吧,路上万事小心。”

“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爹爹永远等着你。”

李母抹着眼泪,往她怀里塞了个包袱:“这里面是你爱吃的点心,还有几件换洗衣裳,路上……路上别亏待自己。”

正说着,门外传来乐颖的声音:“承珠,准备好了吗?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啦!”

李承珠回头应了一声,再转过来时,眼泪突然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赶紧擦了擦,又对着父母拜了三拜:“爹,娘,我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跑,不敢再回头。她怕一回头,就舍不得离开了。

李承珠分不清这是原主身体的情感还是她自己的。

虽然不是他们的真女儿,但他们给自己带来的温暖不是假的,她也是真的想要保护他们。

若天不遂我意,我必逆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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