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槿睨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宋鸢腾出手指了指自己:“再顺便捎带上我。”
或许是宋鸢的错觉,她觉得郁槿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她好像是在无语。
但好在下一秒,咔哒一声。
车门开了。
宋鸢知趣地,立马抱着落落坐上了郁槿的保姆车,连连和郁槿道谢:“谢谢郁老师。”
又跟司机嘱咐到:“去景溪北苑哈,谢谢。”
司机小刘跟了郁槿很多年,也是高冷点点头。
车辆疾驰在公路上,从车内看,窗外是一排排树荫往后略过。
宋鸢抱着孩子神游着,郁槿当初那么讨厌自己,如今又被落落莫名其妙叫妈咪,会不会以为是自己刻意利用孩子……接近她?
宋鸢想不出什么头绪后,抱着落落缩在角落,尽量减少存在感。
虽说罗薇让她跟郁槿打好关系,但基于郁槿对她爱搭不理的态度,她觉得私下里,还是能不惹就不惹,能离远点,就离得远远的!
于是宋鸢抱着软软一团的小落落,缩在了车座位的另一边。
尽量减少娘俩的存在感。
落落哪里知道她的良苦用心。
小手又朝郁槿伸过去,嘴里喃喃:“妈咪,抱抱。”
宋鸢瞳孔继续地震,手动把落落的小手收回来,并且叮嘱道:“这是阿姨,不是妈咪!”
落落嘟嘴:“就是妈咪!”
宋鸢抬眸看向郁槿,疯狂解释:“小孩子,认错人了。”
郁槿闻言冷笑。
一声冷笑,入了宋鸢的耳里。
宋鸢又想起两人不知名的恩怨,不禁皱眉。
但记起罗薇的叮嘱,还是陪着笑道:“小孩子嘛,真是对不起。”
这声道歉并没有得到回应。
车子平稳行驶到景溪北苑,宋鸢松了口大气,跟郁槿一起呆在车里,莫名让她觉得倍感压力。
临下车前,落落还抓着郁槿韩妈咪。
郁槿蹲下,声线温柔清晰:“落落乖,我们明天见。”
落落这才放开了她的胳膊,小声嘀咕了句:“好吧,妈咪~”
宋鸢看着于心不忍,但实在是想不通落落才见郁槿第一天,就这么难舍难分了。
宋鸢狠狠心,扮演了一个巫女,一把把落落抱走了。
郁槿目送两人离开,才回车上,升起车窗。
刚刚和落落分开的同时,她也心疼。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落落瞬间暗淡无光的眼神。
可又能怎么办呢?
她不是个好妈妈,生了落落下来,却不能完全地照顾好她,情绪带来的躯体化反应让她心口再次隐隐的疼,脑袋也昏沉了起来。
郁槿双指按压眉心,企图让身体好受一些,但体内信息素逐渐开始紊乱,强行忍着不适,坐立难安。
她颤颤巍巍地在保姆车上的抽屉里寻找信息素抑制剂,天不遂人愿,偏偏拿来应急的针剂上次已经用完了。
郁槿愤怒地将双手砸在抽屉上,青筋暴起。
砰的一声响,引起了前方司机的注意。
“郁小姐,怎么了?”
……
“郁小姐?”
司机小刘关切询问。
因为有挡板的原因,小刘看不到后座的情况。
在叫了好几遍都没有回应之后,小刘只好擅自将挡板撤下,就见郁槿痛苦地匍匐在座位上,脸色泛着病态的红。
小刘慌了:“郁小姐?你怎么了?”
郁槿被信息素紊乱的痛苦折磨着,听见小刘的呼唤后,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去医院。”
小刘收到指令后,用力踩一脚油门,用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行驶而去。
小刘很快把郁槿安全送到陈曼手上,才放心出病房门。
陈曼面色微变:“怎么会这样?”
小刘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陈曼只好小心翼翼接过人,把郁槿放倒在医生专用的休息室里。
郁槿嘴里喃喃着什么,陈曼无心去听。
取出抑制剂果断扎在郁槿的身上。
许久,郁槿修长的身躯这才放松,安稳下来。
陈曼这才收回担忧的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没有想过其她解决方法吗?”
郁槿垂眸,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回答陈曼的问题。
她说:“我不是个好妈妈。落落跟了她,比以前,真的开朗了许多。”
这点陈曼不置可否:“确实……可是落落的事情,其实你可以找她谈清楚的。”
陈曼的这句话落,有一段很长的沉默,沉默到陈曼觉得无奈。
许久,郁槿开口:“多备几只抑制剂给我吧。”
陈曼听罢,无奈又恼怒地把刚刚扎过郁槿的针甩在托盘上:“你一直注射这些针剂,不但不能变回A,还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
陈曼说完,依旧没有等到郁槿的回答。
“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伤害你自己,我不会再给你开抑制剂了。”
许久,郁槿眉间动了动:“我接受不了。”
她无法接受自己从A变成O,每每到来的发热期,更受不了一个A对自己……
明明她也是A,被宋鸢标记后变成了O。
也接受不了在那件事情之后宋鸢的态度,一副这件事情全然没有发生的模样。
……就是个渣女!
郁槿在承受身体上的痛苦的同时,还饱受心灵上的折磨。
陈曼一时垂眸不语,她并不是心理医生,当真是词穷,想不到拿什么来安慰郁槿。
陈曼只能从医学的角度告诉郁槿:“A被标记成O后,强行注射剂不但对身体有副作用,且以后的发热期很容易失控!”
“如果我告诉宋鸢,洛洛是她的孩子,她会怎样?”郁槿轻声呢喃着。
陈曼听的一清二楚。
“我觉得,最好说清楚。”
陈曼这几年一直支持她把孩子以及被标记的事情跟宋鸢讲清楚,但郁槿一直被什么东西困扰着,顾虑着。
郁槿闭眸仰头,仿佛精力被耗干。
陈曼无奈叹气,她知道郁槿过不了自己心理那一关,仿佛逼着人对她负责一样。
只好解下白大褂挂在办公室座椅上:“我也到点下班了,走吧,陪你喝杯!”
郁槿唇角轻勾,她有时也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能分享心事的好朋友。
会所里,酒桌上。
郁槿长腿交叠,身躯微微倚着桌边,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来自我麻醉的。
听着轻快的音乐,酒香漫过鼻尖,腥辣的酒液一杯一杯地入了喉。
陈曼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只能一杯一杯陪着,在自己最大的限度,撑到能把醉酒的郁槿送回家。
酒过三巡,陈曼只觉不能再喝下去了。
“不行了,阿瑾,我要吐了。”
打了个酒嗝,就飞快跑去厕所吐。
郁槿透过光亮透明的酒杯,看着陈曼跑去吐的背影。
她觉得喝酒不会吐也不是一件好事,只能慢慢感受着酒精上脑,身体微微发热,浑身的血液都在躁动。
脑子里都是五年前那晚,阴差阳错被宋鸢标记后,对方的概不认账。
摸到手机,打开那个五年前就已经建立的联系人——宋鸢。
不知道是酒精上脑,还是憋了五年的激愤今天通通都被激发出来。
郁槿点了拨号——
铃声响了许久,被挂断。
郁槿锲而不舍。
……
景溪北苑,宋鸢闭着眼睛把电话挂断,继续进入梦乡。
没睡几分钟,电话铃声继续传来。
宋鸢怕罗薇有什么急事找自己,眯着眼看是怎么个事。
当看见手机上显示郁槿来电时,宋鸢差点把手机扔掉,睡意全无。
郁槿居然还存着她电话?
宋鸢清醒了几分,看了看恬静地睡在旁边的小团子落落,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
郁槿说:“混蛋!”
宋鸢听着恶劣的语气,下意识把耳边的手机拉到眼前看看备注。
“你……确定没打错电话?”
郁槿喝酒上了头,语气慵懒,又带着钩子:“我没有打错电话,宋鸢。”
这声“宋鸢”叫得颇为发狠,宋鸢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忐忑的等着下文,可对面的人却不发一语。
“郁槿?”宋鸢试探着。
“混蛋。”对面的人语带呢喃,音量很小。
小声地让宋鸢以为郁槿在开玩笑。
宋鸢又觉得郁槿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只得再问一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边郁槿在酒桌上撑着苦笑,重复且强调了一遍:“我说你,宋鸢,就是个混蛋!”
宋鸢瞳孔地震。
满脑袋问号。
什么毛病?
现在都流行半夜打电话骂人混蛋了?
简直莫名其妙。
宋鸢想反驳的话就在嘴边,但耳边全是罗薇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得罪郁槿,不能得罪郁槿。
宋鸢气愤地挂掉了电话,决定不与醉鬼计较,回到床上刚要入梦,魔鬼般的铃声再次袭来。
宋鸢用力地摁下挂断,果断关机。
这下是真的是睡意全无了,只好在心里把郁槿骂了八百遍后强行闭眼。
妈妈和妈咪怎么啦?
那边郁槿手上握着拨不出去通话的手机,气笑了。
但又回想起自己骂的那句混蛋,也算是吐出了一口恶气。
陈曼知道郁槿喝醉了什么德行,又怕待会自己撑不住,好说歹说地将郁槿哄回来了家。
费好大劲把郁槿甩到床上,陈曼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愤愤道:“有这时间哄你这破玩意,我还不如回家哄老婆!”
临走时陈曼瞥见郁槿的脚掉下了床,翻了一记白眼,又认命一般走回去,把郁槿的腿抬上床去。
然而在城北的景溪北苑,宋鸢脑袋里的小人还在疯狂挣扎,无声闹腾到凌晨三四点才堪堪彻底睡着。
这不睡不要紧,一睡睡得宋鸢浑身冒冷汗。
梦里,落落硬要她跟郁槿结婚,场景一转,居然真的结婚了。梦里郁槿每每喝醉,就指着她的头骂她王八蛋混蛋。
这个梦承重而冗长,她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然而就在人生幸福美满大团圆的时候,郁槿突然变身恶鬼,朝着她抓过来,嘴唇一开一合:“混蛋!混蛋——”
直到闹钟吵醒,才结束了这荒谬的梦。
宋鸢猛的坐起,只是余惊未退,胸口剧烈起伏着,头上还挂了几滴冷汗。
落落睡眼朦胧地伸了个懒腰,天真无邪:“妈妈,怎么啦?”
宋鸢机械地扭过头:“妈妈没事。”
落落没说话,依然担忧地望着宋鸢。
宋鸢顶着重重的黑眼圈,深吸一口气:“落落,除了在节目上,你不可以管昨天那个阿姨叫妈咪了。”
落落蹙眉,不解地弯了弯脑袋。
哪个阿姨?妈妈说的是妈咪吗?
落落的小眉头皱得紧紧:“是妈咪吗?”
宋鸢手动封住落落的小嘴,摇头否定:“只有节目上是妈咪!其余时间咱们娘俩要离她远一点!”
宋鸢期待落落和以往一样乖乖点头,只是这次落落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看得宋鸢连连叹气,落落想破小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妈咪很好的呀!
虽然不是经常回家,有时候会忍不住发脾气,但还是很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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