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为什么讨厌?江宴被问住了,明明在看到她和那个男人烟吻之前,他只是想和她划清界限。为什么现在这样愤怒和憎恶?

是了,一定是因为他感到被冒犯。

一想到她那夜对他做的事,也对别的不知道多少男人做过,他就特别恶心。

尤其是他曾把她当成景笙,虽然不愿承认,但那晚对他是特别的,可现在他知道,他以为的“特别”,是她和无数男人玩过的游戏。

“为什么?因为你叫我……”

“飒飒。”

江宴“恶心”两个字,被展星的叫声堵住了。

他转头,与展星目光相遇,两人莫名对彼此一股敌意。

忽然,江宴笑了,趴在景飒肩头,眸光盛着恶意,他在她耳边,声音蛊惑:

“他是你男朋友吗?你现在和他分手,我就和你睡觉。”

景飒心头一震,盯着江宴,感到愤怒。她滤镜里的“江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即便没有深入了解,但是那晚,江宴在她心里是傲娇而纯情的、倔强而脆弱的,她为那样的他着迷。

这种着迷随着未竞的情事,反复渲染、加深,让她在脑海里幻想出一个脆弱、傲娇、漂亮、美好的江宴。

那样的江宴不会恶毒地说出“你和男朋友分手,我就和你睡”这样的话,不会把性和伤害作为游戏。

原来,我只是迷上了自己的构想出来的幻象。

景飒呆愣了半晌,终是想明白了,说道:“他不是我男朋友,以前是我弄错了,抱歉,打扰了。”

说罢,她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展星狠狠盯了江宴一眼,搂过景飒,宣誓主权。

“他谁呀?”展星问。

“不知道。”景飒答。

她确实不知道,除了他叫江宴,20岁。

景飒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鬼迷了心窍,做了半个月情癫大圣,而今梦醒。

可是,当脑海划过那夜酒吧,诡谲灯光下,那张精致漂亮如艳鬼的脸时,她的心还是会一颤。

果然,是个艳鬼。

江宴知道她当真了,现在怕是误以为自己是以戏弄人为乐的玩咖。

这样就吓走了吗?还真是没用。

他冷笑转身,心想终于清净了,那夜……就当狗舔了。

只是,想到景飒转身前无波无澜的眼神时,他心中若有所失。

江宴坐车回家,车厢昏暗,间或有路灯浅淡的光划过,斑斑驳驳地落在车厢里。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太无聊,他半睡半醒。

车厢里流淌着安静的音乐,不知从哪首歌开始,变成了王菲的《邮差》。

“你是一封信,我是邮差,最后一双脚,惹尽尘埃,忙着去护送,来不及拆开

里面完美的世界,认错旅店的门牌,认错要逛的街……”

昏暗的酒吧,女人抱着吉他,边唱着,边看着他,温柔地笑着。

那样温暖的眼神,好像雪天的一个暖炉。

江宴从半睡中醒来,恍恍惚惚地想:为什么有人可以同时喜欢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哪个才是真的喜欢?又或者都是假的?

他不懂,他只喜欢过一个人,得不到就一直等着。

就好像一个时间,只能做一件事。

下了车,昏暗的天空飘起了雪,他抬起头,细细的雪粒飘飘忽忽地随着风扑向人间。

他拢了拢衣服,向家走去。

忽然有人拿着棍子狠狠砸向他,他下意识抓过棍子转身去推,却愣住了,那人抽出棍子,狠狠砸在他头上,一棍接着一棍。

头痛欲裂,地暗天昏。

门内安保听到动静,冲出来制伏了偷袭者。

那是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妇女,她被制伏却依然嘶吼着:

“还我女儿命来!江宴你还我女儿命来!”

挣扎中,一张黑白遗照从她怀中掉出。

照片上,女孩梳着两个麻花辫,笑得灿烂。

只是,照片是黑白的。

江宴至死都忘不掉这张脸,因为这是他的孽。

江云和蒋爱芬很快赶出来,见到赵美兰俱是吓了一跳。

“怎么又是你?!”江云面露难色。

“佩佩死了,为什么你还活得好好的,江宴,你为什么不去死?!”赵美兰粗嘎的声音嘶喊道。

江云忙叫安保捂嘴,急道:“这三更半夜别把方邻近惊动了!”

忽热,蒋爱芬上前就是一把巴掌,把赵美兰直接扇到噤声。

“你女儿是自己想不开寻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要定我们的罪,去报警啊,去向法院告啊!”蒋爱芬尖声骂道。

“这世上不止有法律,还有良心!江宴,你每天晚上睡得着吗?李佩没找你吗?”

江宴脸色惨白,全身颤抖,几乎不能动。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里的场景融合,把他封印在原地。

李佩被水泡胀的尸体,白色的盖尸布,担架抬起时忽然掉出来的胳膊,发乌的指甲……

他几乎每个夜晚都被拉回那场噩梦,不得超生。

“快把她拉走,拉走啊!还等着干什么?!”江云急道。

蒋爱芬叫道:“慢着,拉走还得来,送警察局!告她抢劫伤人!”

赵美兰被安保压着嘴,可依然呜呜呀呀嘶喊,眼神恶毒地盯着江宴。

“打电话!报警!”蒋爱芬命令道。

“放她走。”忽然,江宴说。

“什么?”

“放她走!”江宴吼道。

“放她走她还会再来的!她就是瞅准你回来故意折磨你的!”蒋爱芬怒道。

江宴盯着蒋爱芬,痛苦地说:“妈,这是我们应得的。”

蒋爱芬一愣,目光躲闪,神情郁愤。江云见状,立刻吩咐安保:

“把人扔出去,看紧点别再让进来。”

“不给她点教训,以后……!”蒋爱芬制止,被江云横了一眼,只得郁愤地收声,恶狠狠地盯着赵美兰。

江宴魂不守舍地往宅子里走去,鬓角的黑发湿漉漉的,血把脖颈染红了也浑然不知。

他躲进房里,关上了门,任凭外面如何叫也不开。

蜷缩在墙角,恐惧地盯着昏暗的屋子。

他惧怕黑暗,因为他觉得李佩会在黑暗里盯着他。

她全身水泡过的肿胀,披着白布,指甲是黑色的。

黑暗离他越近,李佩就离他越近。他必须死死盯着黑暗,足够警惕,李佩才不会靠近他。

一切,要从一张似是而非的情书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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