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云水一品,司机低头透过车窗看这顶级富豪区。
云水一品位于海城中心,住着全国最顶尖的一批富豪。清净的街道鲜有人往来,富丽堂皇的别墅、独特的建筑风格,无不昭示着富人们雄厚的资产。
司机从后视镜偷眼看了下后座的漂亮男孩,20左右的年纪,漂亮得明星似的,不,他见过的明星也没他这么好看。即便穿着一身随意的运动服,却也掩不住身上的贵气,一看就知道是谁家出来的小少爷。
“钱扫过去了,谢谢。”
漂亮男孩下了车,别墅大门打开,门卫恭恭敬敬低头迎接。
司机看了眼别墅的标牌:江氏。
江氏?是那个江氏吗……
全国最大的乳制品企业——江氏乳业,改革开放初期,由老董事长江风创立,是国内最早、根基最深的乳制品企业。
江家是国内乳业的一把手,江家现任董事江云在胡润富豪榜上是前十的存在。据说,江云只有个独子,难不成那孩子是……
江宴回到家里,屋子里没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佣人在悄悄做事,见他回来,鞠躬叫了声少爷,就被他打发了。
江宴坐沙发上失了会儿神,管家进来,问他要不要吃饭之类,他摆了摆手,又问:“他们呢?”
管家愣了愣,说:“夫人今晚有饭局,先生今晚在……”
管家要说不说,江宴知道江云一定要在哪个二奶家了。挥了挥手说:“知道了。”
管家离开,江宴上楼洗了个澡。没多久,楼下就传来蒋爱芬风风火火的声音。
“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江宴从楼上下来,叫了声:“妈”。
他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蒋爱芬见他,目光一下子就软了,只是面色依然冷硬,她不喜欢表达亲昵。
“怎么回事?忽然回来,不是还不到假期吗?”
“有个朋友结婚。”
“多重要的朋友啊?还值得你回来参加一次,这得耽误多少天学习?什么时候回去?”
江宴心底涌起一股怒意,他不明白蒋爱芬总是在较真他的学习,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成为他优秀的儿子,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得到安慰或亲昵,只有学习、学习、该死的学习!
他喜欢的人现在要结婚,他难过到发疯,而他却还要管那见鬼的学习!
江宴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可心底却十万重的戒备。
“我申请了休学一年,大概一年后再去吧,看情况。”他说出口,心中有种报复和发泄的快感。
反正也瞒不下去,他不想再去学恶心的商学,对从商毫无兴趣。不能喜欢喜欢的人,不能做喜欢的事,他觉得自己已经浪费了太多人生。
“为什么休学?”蒋爱芬愣住了,她似乎没听到儿子在说什么。江宴14岁就被送到美国,他在那边一直乖巧上进,怎么忽然休学了?
这时,江云匆匆进门,一见江宴,喜道:“真回来了?哎哟,好儿子,可想死我了!”说着上去就抱着江宴使劲搂了搂。
蒋爱芬阴沉着脸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妒忌。
“那你可不用再想了,他休学了,以后也不用去了。”
江云一愣:“休学,你在那边遇到什么了吗?”
江宴看了眼蒋爱芬,下意识地双臂交叉,靠在沙发上,装出低冷又随意的语气:“没遇到什么事,就不想学了。”
“不想学,那你想干什么?”蒋爱芬寒着脸追问。
江宴悄悄咽下喉头涌上的复杂情绪。
“我想做编剧。”
这句话出口,他的身体里好像张开所有防护网,等着妈妈的回应。
“什么?呵。”蒋爱芬嗤笑一声,随即恶毒地说:“江云,听听你的好儿子在说什么?要做一个什么下流角色?”
这话像子弹,击穿了江宴的防护,精准地击中他的自尊。他深藏的梦想被别人说成是下流角色,呵,他到底在期待什么?理解和支持吗?
江云笑着搂着儿子说:“傻儿啊,你做什么编剧,咱老江家就你一根独苗,全部身家都是你的,你别说做编剧,你就是要给自己拍个电影玩,全国的导演都得到咱家门口等咱挑。
反正也回来了,好好玩段时间,跟我做公司吧,就当实践实践,光学那书本上的玩意儿,人也学傻了。”
蒋爱芬盯着江宴,失望又鄙夷的目光,即便江宴只是用余光看见,也把他击得溃不成军。他嗤笑了一下,那笑无力又悲伤。
“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做那种下流角色。我只是累了,觉得学校学不到什么,就回来歇段时间。”
“学不到什么?听听这话,你多大能耐,世界顶尖的沃尔顿都教不了你。”蒋爱芬尖利刻薄的声音再度响起。
“哎,你干嘛呢!孩子歇就歇了,回来和我学学做生意没什么不好……”
江宴转身上了楼,他沉默地走着,看不出情绪。只是卧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蒋爱芬被关门声一惊,脸色更难看了。
“我说你干嘛老那么逼他?这些年他已经很努力要你满意了,你就不能像个母亲一样对他好一些?”江云不满道。
像个母亲一样?这句话刺痛了蒋爱芬。她目光怨毒,语气刻薄:“是啊,我生不了,也不懂什么是母亲该是什么样子,你不如找那个野女人来教他!”
江云见无意说到蒋爱芬痛处,立马没了谈性,道:“行了,就你把这事当事儿,这么敏感。江宴他啥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你当妈你心里清楚。
回来就回来了,让他跟着做公司,我就说当初不该送到国外,把孩子心性都教坏了,你当初就不该冲动逼死那女孩儿!”
“不管?不管把儿子养得跟你一样的处处留情?”
江宴躺在床上,没有开灯,屋子里只有院子里灯映进来,天花板上影影幢幢许多残影,就像覆在他心上的悲伤。
梦想,景笙,他一个都没有。
那我是谁呢?在江家金孙这具躯体下的一个孱弱、无能的灵魂?
他的手覆上自己的眼睛,眼皮发烫,手心微微濡湿。他的脑海里出现一双眼睛,自他记事以来,心太痛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会出现,安抚他,为他止疼。
身边都是血,巨大的吊灯、四碎的玻璃,那个人就那么盯着他,好像在说:你活着,真好。
幼年时,他以为这是个臆梦。
直到后来从爷爷口中得知3岁那年,景东辰因救他丧命的事。
原来,不是幻觉,而是记忆,那双眼睛的主人以命换命,救了他。
他欠了景东辰的命,就得用无尽的情还,命运何其精巧又莫测。
到美国后,景笙来应聘他的英文家教。第一眼,他就认出了那双眼睛,像极了景东辰的眼睛。
“你好,小宴,我叫景笙。”
“你也姓景?”
“嗯,姓景。我爸爸是景东辰,你还记得吧?小宴,你活着我很开心。”
第一面,景笙那样和他说。确认了他的罪行,又原谅了他,他说“你活着我很开心”。
此后,他在景笙面前,一直是一个卑微的告罪者,仰望着景笙,祈求着景笙的原谅。
可是,可怕的是,这告罪者的卑微与感激,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了另一种情感,就像一个诅咒一样,恶心、肮脏、不能说出口。
景东辰的眼睛又幻化成另一双眼睛,狭长上挑的眼角,时而凌厉时而多情的目光,那颗眼角风情万种的痣,还有那句:
“你下次拨通这个号,就代表你想和我……”
回报的人说:景笙有个双生妹妹,叫景飒。
双生,难怪那样像……
不,并不像,像是两个极端。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邪魅似火。
江宴苦笑,这算是造化弄人吗?景东辰救了他,他苦恋景笙得不到,景飒差点睡了他。他拿出手机,看着景飒的联系方式定定出神,然后点了删除。
这足够混乱的关系里,不需要再多牵扯一个人了。
她是景笙的妹妹,景东辰的女儿,他不能碰。
“我们……可以慢慢来,把你交给我……”
删除的瞬间,她抚摸他,亲吻他的画面再度袭来,身体里那时意乱情迷的躁动升起,江宴皱眉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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