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听到声音，没有坐起来，他一躺下，全身酸痛得不行，放弃挣扎地看着球球落在了自己肚子上。

“你一到晚上就溜出来？”林阳挑挑眉，他有点惊讶这个小怪物怎么避开那些人的防守。

大概是读懂了林阳的想法，球球停在林阳肚子上，缓慢地变化着，从球状物体变成了一滩软趴趴的粘液，充满弹性。

“你就是这么溜出来的？”林阳确实惊讶了，他没想到能被读出来心里的想法。

“嗯。”球球又回复成球状，蹭了蹭林阳的下巴，“饿了。”

林阳叹了口气，摸了摸球球，缓了几秒，坐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今天刚买回来的营养液，粉色的：“这是水果口味的，你试试。”

球球喝得怪有滋味的，林阳看它喝得那么开心，眉眼也舒缓了不少，手轻轻地摩挲着球球的脑袋，像是摸小狗。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那个小怪物都是这么白天溜回去晚上钻进林阳的房间，竟然没有被发现，一直相安无事。

a区也有娱乐场所，喝酒消遣的地方，也是探听消息的地方，热闹得不行，在这里的男男女女，没人压低自己的说话声，也没人去思考外面那些变异的怪物，换取片刻的放松。

“小林，你在这待着，我去后边堵人。不要让老张从前门溜出去。”陈威戈喝了口酒，拍了拍微红的脸，气势汹汹地去逮人。

林阳坐在靠近前门的位置，点了点头。他坐得板直，没有在意酒吧里的其他人，只是盯着门口的方向，手偷偷地拍了拍肚子。

缩在他衣服里的球球轻轻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别的动静。

最近天开始冷了，林阳没想到球球也有冬眠的习惯，似乎一到冬天，周边的怪物也安分了，出来袭击人类的次数也少了。但今天球球莫名地黏着他，这个时间点也溜出来。

“听说莫连克干掉了上一任，成了新的首领。”旁边有其他小队的人在讨论，声音不大，但正好够林阳听见。

“莫连克那个疯子，越来越疯了。”另一个人干了一杯酒，重重地把酒杯放下。

“哈哈哈哈莫连克可好你这种长相的男人，你在这议论他，小心他……”随后就是意味不明的笑声，“莫连克前几个月还带了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回来，听说长得像……”

“砰”的一声，不知道哪里喝醉了打了起来，踹了桌子，把这边的声音掩盖住了。

林阳收回了注意力，继续盯着门口。

过了一会，他似乎闻到了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气息，但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他以为是自己太多疑了。

“滴滴滴。”

左手的手环响了，林阳看了一眼，站了起来，穿过拥挤的人群，到前门门口接通了。

莫连克的影像弹了出来。

“林阳。”莫连克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是在哪个实验室里，“今天的任务不用管了，回来。”

看到莫连克的手指不停地敲着桌子，林阳判断他此刻很暴躁，这让林阳有点不安，摸了摸外套里的球球。

“好。”林阳应了，没有多说别的，他一直避免和莫连克有太多接触，莫连克似乎也不强求，只让他跟着陈威戈出清除变异怪物的任务。

挂了这通来电，林阳眉头皱了皱。

“嘀嗒。”

“嘀嗒。”

林阳好像再次闻到了潮湿的气息，外套里的球球突然开始撞着他的衣服。

“滋滋滋……”耳畔传来了很明显的声响，是舌头在颤动的声音。

林阳的求生本能在这一刻爆发，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另一边，快速跳上了停靠着的悬浮车。

回头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酒吧上方盘着一条长得很像巨蟒的怪物，不同的是它的舌头更长，不止一根，皮肤上还有黏糊糊的绿色粘液，转动的眼球泛着红色的血丝，齐刷刷地盯着林阳。

“威哥，快让酒吧里的人离开！”林阳迅速在手环上操作，以极快的速度提醒陈威戈。

酒吧里似乎有了动静，但盘着的变异怪物也不会乖乖待着，舌头以极快的频率在伸缩着。

林阳从身后拿出了电磁枪，跳进悬浮车里，手一挥，眼前浮现了车子的操作面板，没有犹豫，他将车启动了，飞快转动着，吸引多目蟒的注意。

多目蟒移动的速度很快，差点追上林阳。林阳设置了无人驾驶模式，回头朝着身后的怪物射击。

这几个月来他的伤口越来越多，但身体反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球球，好好抓着我。”林阳怕球球被甩出去，低头小声说了一句。

被打中的多目蟒身上的粘液低落在地，滋滋啦啦的声音在告诉旁人粘液有毒。

“威哥，粘液有毒。”林阳在手环上快速说了一声。

“你小心点。”陈威戈大概是把人往安全的地方带了，终于腾出空说话。

怪物的速度慢了一点。

林阳站在车上，悬浮在半空里，看着追上来的多目蟒，注意到陈威戈带着其他小队在后方射击。

继续吸引着怪物的注意力，林阳飞快地调转着方向，却突然听到陈威戈那边的房子附近传来惨叫声。

“妈的！知道它眼睛多，怎么还有两个头，快分开！”

陈威戈的声音从手环里传了过来。

“靠！谁家小孩不看好，放出来外面了！”

一个慌乱的声音，林阳赶紧看了过去，多目蟒的腹部下方有个孩子跑了出来，正在那里慌了神大哭。

林阳咬咬牙，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又烦躁地搓了搓头发，给驾驶座下了指令，动力调到了最大，快速冲向多目蟒，将多目蟒撞到了更远处，一瞬间，车子坠毁，林阳迅速跳到怪物身上。

从腰侧掏出来一把储存了能量的光剑，调转方向，一剑插入血肉里，一直往下冲，长剑一路划到了蛇尾。

怪物也轰然倒地，浓烟四起，林阳不知道自己一撞撞了多远，这里看着有点陌生，周围一片荒芜。

林阳脱力般倒下，刚才怪物的粘液溅到了他，这会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放弃挣扎地倒在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球球从林阳外套里钻了出来，从一滩液体变成了一颗圆球，滚到了林阳耳边，轻轻蹭了蹭林阳的脸。

“你饿了吗？但我现在有点累了。”林阳不知道是伤口被粘液感染了还是中毒了，他的身体有点发抖。

“我先睡会。”他的意识有点涣散了，似乎看见了他的家人朋友们。

模糊中，林阳好像又听到了那条巨蟒的喘息声和嘶吼声，球球似乎胀大了，变成了另一个样子，林阳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撕扯掉，空气里有淡淡的腥臭味和血腥味。

随后就是清凉的液体附着在他身上，他的伤口好像在一点点恢复。

林阳还是昏了过去。

“小娃儿，你爸爸还没醒？”

“快醒了。”

昏昏沉沉的，林阳似乎听到了谁在说话，手指头动了动，但体力不支，又很快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林阳只觉得身体有点酸软，好像躺了很久，但身上的伤口都没了，衣服也换了，摸了摸身底下的床，他现在处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屋子里头陈列的东西不多，但很整洁。

“你醒啦？”

听到声音，林阳回过头，一个笑容慈祥的大婶挣捧着一碗绿色的汤过来：“还是要喝点汤，天天吃那些营养剂，也是没滋没味的，不过只有蔬菜汤，小伙子也喝点。”

“大婶，这是哪？”林阳想的是自己又到了哪里。

“叫我李姨就好。”李姨笑了笑，见林阳要站起来，过来扶了一把。

“李姨，你有没有……”林阳想问李姨有没有见过球球，但想到它的模样，又将话停在嘴边。

李姨看林阳已经能站稳，就松开了手：“你说你儿子球球是吧，他在门口玩呢。”

“儿……儿子？”林阳愣住了，这一瞬间也才发现自己不需要戴眼镜也看清了周遭。

“爸爸！”一声奶声奶气的“爸爸”响起，一个小团子跑了进来，看着四五岁的小孩，白白胖胖的，扑向林阳，抱住了他的大腿。

“球球，爸爸醒啦，婶婶先去忙啦。有事喊我哦。”李姨摸了摸球球的脑袋，笑着走了出去。

林阳没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不知道肉球怎么变成了小孩，下意识摸了摸球球的脑袋，毛茸茸的头发，确实是人类的模样。

“你这是？”林阳半蹲下，看了一眼球球，确实没有半点怪物的特征。

在林阳昏睡的这段时间，球球已经消化了语言系统，把事情给林阳仔细解释了一下。

“我睡了十几天？你为了方便带着我，变成了人类的样子，这里是C区？”林阳喝了一口水，这么多信息一股脑拥挤而来，他需要慢慢整理。

“嗯嗯。”林球球挨着林阳坐着，“我不想待在那个实验室里，痛。爸爸。”林球球仰着头，眼神清澈懵懂。

林阳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柔了一些：“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在这待着吧。”林阳想不到离这么远的C区，球球能把他带到这里来。

一人一球就这么待在这里，林阳在C区找了份维修的工作，这里离变异种更远，生活更安定，也更热闹些。

“球球，看我带回来什么？”林阳在店里待了大半年，学会了怎么维修一部分机器人，组装了一只机器小狗，他有点遗憾没有把那只破烂的机器小狗带走。

“这是狗狗吗？”球球蹲下，用肉乎乎的手碰了碰冰凉的机器小狗，冷得他愣了愣，这是不一样的触感。

“对，你可以取个名字，我不在的时候他可以在家陪着你。”林阳怕球球在家太过孤单。

“叫它汪汪。”球球取名字和林阳一样贫瘠。

天一黑，球球就变回了原本的圆滚滚球形状，这样它觉得更舒服，躺在属于自己的小床上打滚，林阳帮它掖了掖被子。

“爸爸，我也想听睡前故事。”球球想起了白天在中心区广场上，有人投放了过去的电影，里面的小孩在听睡前故事，那是它没有体验过的。

林阳愣了愣，那些久远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回顾着，他缓了缓，让情绪平复了：“那我给你讲个大灰狼的故事。”

故事讲完，球球也陷入了沉睡。

林阳站了起来，准备回自己的床上休息，突然院子里有一声东西倒地的声响。他心头一紧，从床底下拿出新组装好的武器，小心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很安静，一到夜晚，街道上不会有太多人，黑暗里隐藏着很多危险，林阳借着月光，从窗口往外看去，似乎什么都没有。

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林阳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等了一会，院子里依然没有别的动静，他有些纳闷。

往下一看，有个黑影倒在自己家门口，林阳差点条件反射将光能怼上去将对方捅了个对穿，看清楚是个人的一瞬间他赶紧收了手。

“你……”林阳退开一点距离，半蹲下，另一只手没有松懈，“你没事吧？”

对方静静地趴着，没有动静，等待的时间久得林阳以为那是一具尸体，往前走近了一步，轻轻碰了碰那人的肩膀，下一秒，他的手腕被大力地攥住，

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