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这次在幻境外捉到一个狐族女子的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幻境。
族人既惊叹于幻境外同族生活的不易，又感叹于思归成长之迅速。
要知道，三年前思归还是不被族人报以希望的。
“有什么好震惊的？不就是捉到了一个只会吸□□气的同族女子罢了。”
听到学堂中的大家都在谈论思归，一名盛气凌人的少女不满地插起腰，甩了甩身后的两条尾巴。
这位少女今年十三岁，是苏长老的女儿，名叫苏秀妍。
能力向来是学堂第一，从小被寄予厚望，是下一代族长的候选人之一。
“你说是不是，白清漪？”
“是，是。”
回话的是白长老的孙女，同时也是思归的表妹，今年十二岁。
资质自幼平庸，但至少优于思归。当然，是以前的思归。
幻境的大家都不明白，不知怎么的，思归自两年前起，修炼取得极大进步，本来连本体都幻化不出来的她，现在已经到了分化出第二根尾巴的节点，在同辈中仅次于苏秀妍。
“依我看，你就是嫉妒思归，怕被她超过吧。”
迎面走来的是涂山怀月，今年十四岁，是思归的堂姐。虽然修为不如苏秀妍，可气势却是压倒前者一大截。
“我就问在座的各位，有谁出过幻境？”
鸦雀无声。
长辈们都说外界危险，有捉妖师、道士，还有其他妖族，因此学堂里才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都不曾出过幻境。
可思归已经出去过多次了，凭借这一点就强过在座所有人。
“涂山怀月，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嫉妒她？再说那外出，我不是找不到机会嘛！”
苏秀妍耳朵竖起，大有吵一架的阵势。
“那好，这个月的外出采购就在不久后，我问你，你可敢与他们一起出去？”
涂山怀月瞥了一眼苏秀妍，感到无趣似的闭上了眼睛。
真是火大！苏秀妍跺了跺脚。
“去就去！你敢不敢一同外出？”
“好啊，我当然不能错过苏大小姐被吓得战战兢兢的样子。”
两人的尾巴都不停地摇晃挑衅着，像是就要打起来似的，还是此刻进来的教学先生喊着“不许闹”，这事才作罢。
思归不上学堂，所以学堂里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
回到幻境第一件事便是回到家中，为幻化出第二根尾巴而努力。
“爹，娘，我回来了。”
不巧，似乎都不在家。
思归欲寻找一番，却在平时无人居住的房间里看到了白小小。
“你怎么在这？”
白小小看到思归，像是十分激动似的，身子立马贴了上来。
“你母亲说我在幻境内没有亲人，便安排我住在此处～”
思归“嗯”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推开了白小小。
“白小姐，现在你已经赎身了……”思归顿了顿，思考着怎么说才更恰当，“可以稍微改一下……改一下喜欢贴在人身上的习惯吗？”
白小小像是听到了什么离谱的发言一般，眼睛霎时瞪大，不一会儿又用手捂住嘴轻笑：“呵呵，涂山小姐这是把我当成随便的人了。”
思归一怔，连忙摆手：“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
“哎呀，打趣你呢，我在外当然不会这般，只有涂山小姐是特别的。”
虽然事后知道思归是女子不免有些失望，但当初在厢房中第一眼就相中思归的悸动也不是假的，白小小仍忍不住想靠近思归。
自十三岁卖身到醉生阁，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哪个不是**熏心，看到自己时恨不得扑上来？嘴里说着喜欢自己，但眼里却满是玩弄。
而思归不同。
看到思归的第一眼，自己就被她那不掺杂着一丝杂质的双眼所吸引。自己当时也不知怎么了，竟无视了另外二人，直扑扑地撞进她怀里。与其他男子不同，她身上没有酒臭味，倒是有股淡淡的香气，自己有些忍不住，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起来。怎么都不碰碰自己，像个木头似的。
后来被定身，她几乎是逃窜般地远离自己，但自己清楚地看到，她的耳垂有些红了。
呵呵，真纯情啊。
从那刻起，白小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第一次对他人动心了。
另一边，同样意识到对思归动心的盼倩这几天躲在屋中魂不守舍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两年前？在一次又一次的联系中？还是这次的久别重逢？
已经分不清了。
总之，反应过来就已经深深陷入其中。
“小姐，该吃午饭了。”是鸣晓在门外，“这几天你一直把自己锁在屋中，也不按时吃饭，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
已经是中午了吗？在房中无法判断时间，而且现在自己也没胃口。
“不用了，你先拿下去吧。”
盼倩张口拒绝，声音竟有些沙哑。
“小……”
“盼倩，先吃饭好吗？”
另一道声音打断了鸣晓的呼喊声，是南芊颂。
南芊颂这几天一直内心不安，毕竟妹妹将自己锁在房中的反常行为可能是自己导致的。
可南芊颂不明白，如若盼倩真的有在意的人，这明明很正常，为什么她的反应这么大？起初她还以为妹妹是在害羞，才没有立马追上询问情况，现在看来，不只是害羞这么简单。
难道盼倩喜欢上了穷小子？还是喜欢上了相貌极其丑陋的人担心爹娘不会同意？
南芊颂越想越有可能，她着急地拍了拍门，
“盼倩，先打开门好吗？”
没有任何声音，持久的沉默。
南芊颂示意鸣晓先退下，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在意前两天我问的事？如果我说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
南芊颂出嫁时，盼倩才六岁，记忆中她还只是个爱笑的小孩子。这几年又不曾回过家中，盼倩变化这么大，南芊颂实在不懂怎么与她相处。
“当然，如果你有什么烦恼，也可以和姐姐说，姐姐会帮你保密的。”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门开了个小缝。
“盼倩！我……”
南芊颂一怔，几日不见，盼倩憔悴了。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会保密是吗？”
“当然。”
南芊颂松了口气：“只要你先把饭吃完。”
盼倩感觉几天没吃过饱饭了，虽然肠胃暂时还不能适应只能吃下一点，但总比空腹好多了。
南芊颂平静地看着盼倩吃完，这才缓缓开口问道：“好了，可以和姐姐聊聊吗？”
盼倩拿手帕擦了擦嘴，轻轻地点了下头。
“你这两天把自己锁在屋中，是因为我问了你，你是否有在意的人导致的吗？”
听罢，盼倩抿了抿唇，有点犹豫，但想起姐姐方才的承诺，浅浅地回了个“是”。
这下紧张的对象变成了南芊颂，她闭上眼睛似在思索，几秒后又睁开。
“盼倩在意的人，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吗？还是说，他的长相丑陋，你怕父母不会同意？”
盼倩先是愣住，复又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僵硬地摇了摇头：“不是。”
想起来，思归是族长之女，那家世算是十分显赫了。至于外貌，盼倩不知道其他狐妖长相如何，但十三岁的思归已经初具姿色：乌发如瀑，肤白如雪，樱唇贝齿，鼻梁高挺。黑白分明的狐狸眼望向自己时，似能看到多年后的万种风情。
盼倩的嘴角忍不住上咧。
一旁南芊颂看着妹妹先是眼神迷离，再是傻笑，忍不住打趣道：“是在想你的如意郎君吗？”
这话将盼倩拉回了现实。
如意郎君？一定非得是“郎君”才行吗？
这样想来，思归非但不是“郎君”，更不是人类，姐姐听了真的能接受这份有违伦常的感情吗？
看着眼前的妹妹突然又陷入沉默，南芊颂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吗？如意郎君？郎君？
这倒是提醒自己了。
南芊颂长年居住边关，关外夷人有同性间私定终生的社会风俗，起初自己刚嫁到那边时还有些难以理解，这么多年下来倒也看开了。
南芊颂还知道，宫中的宫女有磨镜之好，部分还会相伴终生。
如果盼倩当真喜欢上女子，那倒也能理解她这几天的表现了，毕竟世俗是不能接受两个女子相恋的。
看见妹妹依旧低头不语，南芊颂叹了口气，手攀上盼倩的手拍了拍：“我大概猜到你在苦恼什么了，如果猜错了就当我在说笑，如果猜中了，别担心，姐姐会保密的。”
盼倩抬起头来，瞪大的眼睛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紧张，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你的意中人是女子，对不对？”
心跳骤然加速，盼倩想要用力捏一下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它们还被姐姐握在掌中。
“姐……”
南芊颂温柔地摇了摇头，她猜对了，因为她感受到盼倩掌心微微渗出的汗。
“她是怎样的人？今年多少岁了？对你好不好？”
从未想过向他人坦白，更何况是自己的家人，然而自己这个相处不多的姐姐不但包容下自己的一切，还关心着自己。
盼倩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呜…谢谢你，姐姐…呜….”
南芊颂有些始料不及，赶紧抽出手帕擦了擦盼倩的眼泪和鼻涕，“好啦好啦，不哭，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盼倩仍是不住地啜泣，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她、她是个很好的人，明明比我小，却会包容我的任性，不论我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我，并在我需要的时候陪在我身边，我、我就是喜欢她这一点嘛…呜…”
还喜欢思归的其他地方，喜欢她明明有些害怕却依旧努力去做的精神，喜欢她害羞时鼓起的脸蛋，喜欢她总是将目光追随在自己身上，喜欢她喊自己姐姐……喜欢的地方太多了，根本就说不完嘛。
“呵呵，说出来是不是好受些了？”
南芊颂摸了摸思归的头：“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她喜欢你吗？”
盼倩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敢让她知道我的心意。”
想起思归喊自己姐姐的情景，盼倩突然觉得自己卑鄙起来：我这算不算以姐姐的身份占了思归的便宜？思归知道后，会不会觉得我恶心？
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看到盼倩陷入沉默，南芊颂这下有些心急：“你不要多想，既然你还没告诉她，她又怎么知道你的心意？你又怎知她对你是怎样的看法？”
盼倩被这句话拉回思绪，哗啦一下站起身来，“姐姐你说的对，我要去找思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