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安下心来,距离预想的时间还有些时候,便与盼倩在街道中漫无目的的穿梭着。
“两位姑娘,请留步!”
思归耳朵微动,寻找声音的来源,看到一位盘坐在算命摊子里的老者,手中还拿着旗子。
算命先生?
狐妖大多会修炼,往往需历经数劫,最是信奉命数。
思归走向前去:“先生可是在叫我们?”
老者将旗子置于桌上,抚了抚长须:“正是,我看两位面熟,定是有缘之人,便将你们叫下,没想到是涂山小姐。”
正好无事可做,思归与盼倩便在摊子前的椅子坐下。
“先生可是要为我们算命?”
“正是。”老者将头转向盼倩,“好久没见过人族了,不如就从这位人族小姐开始,请问小姐如何贵姓?”
“姓南。”
老者示意盼倩将手摊开,掌心向上置于桌面。
“手指细长,手掌修长均匀,南小姐乃是不缺钱财的富贵命啊。”
这是盼倩第一次看手相,惊的她仔细地瞧了瞧自己的手:真有这么神奇?这都能看出来。
“南小姐,莫要心急,还没结束呢。”老者将盼倩的手放回桌面。
“接下来看天地人三纹。”
老者复又将头低下细细看着,可这回却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先生,我姐姐她怎么了?您老人家怎么半天不说话。”
盼倩也有些坐立不安,想把手抽回,却被老者死死按着。
“啊……失礼了。方才看南小姐的手相,大多运势极佳,只是这生命线……”
老者指了指手心的一条纹路:“涂山小姐可看看自己的生命线,与南小姐对比。”
思归将手摊开置于盼倩的手旁边,这下就连对手相一窍不通的思归也发现不对劲了。
自己的生命线又深又长,甚至无任何断裂,可盼倩的生命线又浅又短,毫无征兆地就断了。
“姐姐……”
盼倩忍受不住这不停打探的目光,忐忑地将手收回。
“先生,我姐姐的生命线怎如此之短?你可否想想办法?”
思归声音发颤。
关于生命线的说法,她还是听说过的。
若是生命线又深又长,又无任何断裂,说明这人可顺坦地走完一生;相反,则可能因疾病、伤痛、意外等原因早早离世。而盼倩的生命线明显是后者。
老者悲怆地闭上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天命不可违,恕老夫无能为力。”
老者也没想到,自己本是想给有眼缘的年轻人看看命数,怎知看出如此大劫。
仿佛游离于意识外的盼倩有些怔愣:他们在说什么?我的生命线过短……这说明我活不了多久了吗?可我还没向思归表明我的心意,我……
“姐姐……”
思归的呼唤让盼倩意识回笼。
眼前人眼眶微红,目光却坚定地望着自己:“我一定会助姐姐度过劫难!”
盼倩眼皮微跳,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思归你不必担心……这只是算命,也并非完全准确,我或许能长命百岁呢!”
思归抓着衣摆的手却是更紧了。
“姐姐你不明白。”
狐妖最是看重命数,幻境内灵气深厚,算命先生所说的话几乎拥有十足的准确性。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盼倩应当只有这两年可活了……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思归是因过分担忧而说不出话,而盼倩是因思归不说话而保持缄默。
说实话,从算命先生那离开后不久,盼倩内心的不安感就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盼倩向来不太信这些。
可这持久的沉默倒是令盼倩真真切切地不自在起来。
“思归,好啦,别想太多,至少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嘛。”
思归却是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复又继续消沉下去。
想来自己这话说的确实不妙。
盼倩揉了揉眉心:“思归,今天你是带我来游玩的,就算是为了我考虑,求求你开心一点吧。”
这下倒是起了作用,思归脚步微顿,饱含复杂情感的狐狸眼望向盼倩的脸庞。
“嗯。”
目的地是位于山顶的一片草地,只有几棵树矗立其中。
“哇,这里的视野好好。”
没有任何遮挡物,空气清新,可以将整座幻境收于眼中。
夜色渐沉,山下灯火通明,与天上的闪烁的星光互相照应。
原来幻境内也有如此绚烂的星空啊。盼倩将手向上空抬起,想将星星抓在手里。
突然,余光瞥到一丝微弱的荧光。
是思归将紧闭的两只手打开,一只萤火虫从中飞出。
“姐姐,看身后。”
盼倩转过身去,看到点点的微光在夜色中游动,兴奋地追了上去。
“好多萤火虫,我之前从未见过。”
萤火虫多在郊外,长居于邺城中的盼倩没见过倒也情有可原。她悄悄靠近一只,弓起手想要捉住,却被躲开了。
盼倩也不恼,提起裙子在草地上跃动。
星光、荧光、灯光交相辉映,天地仿佛融为一体。
好开心,若是人生就在此结束,那也是美好的。
跳的有些累了,盼倩拉住一旁的思归仰面躺在草地上。
“唔啊……姐姐,很危险的。”
思归转过头本想说更多,可在看到盼倩散发着柔光的侧脸后,什么都说不出了。
盼倩眸子里映出星辰,她指向空中,“那是北斗七星吗?”
思归顺着指尖的方向看去,“什么是北斗七星?”
幻境内并无太多关于星空的知识,思归当然无途径了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
“思归不知道吗?”盼倩将声音软下,温柔地说道,“这七颗星星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瑶光。”
盼倩的指从勺尾指向勺柄,“你看,将这几颗星星连起来,呈斗状,最是好记。之前我也从未见到过,这是第一次看见。”
“我都不知道……谢谢姐姐告诉我。”
“哪里,你再看那边,应该是牛郎星、织女星还有银河。”
思归的视线随着盼倩的指间移动。
“思归可知牛郎织女的故事?”
古人有诗曰: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见思归摇了摇头,盼倩将故事娓娓道来。
“只能在每年的七夕才能相见,真是太可怜了。”
思归有些替牛郎与织女心疼,声音也小了下来。
“我并不这么觉得,”思归闭上眼睛,“虽然他们一年只能相会一次,但毕竟得以得知对方安然存于世间。且过了这么久,双方心中依旧拥有彼此,已是幸于世间大多数人。”
是啊,比起死别,生离又算些什么呢,更何况,牛郎与织女每年都可相见一次。
这时,盼倩突然想起什么,鲤鱼打挺般坐起来。
“马上就要到七夕了,思归要不要一同来邺城过节?”
“过节?”幻境中可没有过七夕的习俗。
“是啊,七夕又称女儿节,这一日女子会拜访闺中密友、祭拜织女、乞巧祈福,可有意思了,有些年轻男女还会在这一天定情呢。”
说到此,盼倩有些怨恨起自己的嘴:好端端地提到定情作甚?我……我又不是要寻思归做这等事。
盼倩尴尬地轻咬手背:“总之,到时候镇里必定十分热闹,不会让你失望的。”
思归坐起身子来,方才积压内心的烦闷已经快要消散了。
“到时候就要麻烦姐姐带路了。”
不知是不是在山顶与萤火虫共舞的过于欢快,盼倩现在感觉浑身没劲,甚至小腹也有些不适。
“啊,怎的明天就要回去了……”
盼倩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病怏怏的,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有点像在撒娇。
盼倩放下手中的话本,“要不姐姐再多呆几天?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送我……盼倩有些娇羞地将被子拉至鼻头:不、不用,我与鸣晓约好了,明天到毛村见面。”
思归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好吧,但姐姐如果临时起意愿意多呆几天,我会到毛村和鸣晓小姐说明的。”
结果,因为一些意外,盼倩得以如愿留下。
盼倩自昨晚开始就有些乏力,睡眠也是极深,因此思归醒来时盼倩依旧在睡梦中。
“哈……”思归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溢出泪水的眼睛。
看到盼倩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思归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的一角下了床。
正要套上衣服,思归惊现亵衣上有点点血迹。
摸了摸全身,应当是没有地方受伤,那应该就是姐姐了!
思归火急火燎地回到床边,用力掀开被子。
果然,床单上有大片血迹,盼倩的白色亵衣也是一片血红。
“姐姐,快醒醒,你可是受伤了?”
盼倩闷哼一声,揉了揉还未睁开的眼睛:“怎么了思归……”
盼倩挣扎着坐起身来,感觉有些腰酸背痛,说起来今天是……
今日是廿六!
盼倩忽的睁大眼睛发出连续的哀鸣声:“啊啊啊啊,我忘了!”
看着身下一片血红,复又看到思归身上的部分血点,盼倩唇瓣发白,脸也失去了血色,迅速拉起被子遮挡住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正巧让思归遇到这事!
与思归重逢的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盼倩已经完全将葵水的事忘到脑后了,这次来的匆忙,也并未带布条。
察觉到思归还站在床边担忧地看着自己,盼倩露出一双眼睛:“思归,我没事,只是来葵水了……抱歉弄脏了你的床和衣服。”
思归却是不解地坐下来,“姐姐这该如何处理?葵水又是什么?”
“只要给我准备将草木灰缝纫在中央的布条就行了,这样吧,麻烦思归去叫来叔母,她应当明白的。”
看来思归还没接触到这一切,那还是让更为了解的白芷柔来为妙。
可出乎意料的是,白芷柔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我们这并无带草木灰的布条。”
盼倩几乎要大叫起来,她强压住内心的不解:“那叔母,你、你在来葵水的日子应当如何是好?”
白芷柔听完,却是莞尔:“南小姐不是狐妖,不了解也正常。其实,我们狐妖一组是不会来葵水的。至于你要的布条,我这就交代人去准备。”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思归对这事一窍不通了,可还有一事……
盼倩不自在地看向了那一片血红:“这床单……”
“呵呵,南小姐请放心,只要使用清洁术就干净了,不碍事的,南小姐只需好好修养,等过几天在回去吧。”
这时,在一旁一直保持安静的思归突然激动起来。
“那今日就让我去和鸣晓小姐打个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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