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她还好吗?”
盼倩下不得床,在思归被思安紧急处理完被医生带回她自己的病房后,盼倩就一直忐忑不安地干坐在床上等着,好不容易才把思安这个奇怪的陌生人盼回来。
“放心,在这她不会有事的,还有其他事吗?”
怎么眼神从自己进来这一刻起就一直在打量?难道……
“她没和你提过我?”
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
思归轻柔太阳穴,打量四周的一切,不是病房,是一个布置温馨的房间,姐姐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生疏地拨弄着手机。
听到动静的盼倩抬起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你终于醒了,还好吗?”
医生检查过后说思归无大碍,只需要静养,盼倩才安下心来,唯一没想到的便是思归这一养竟花了十天。
“你差点吓死我了,我去叫你的父母……”
盼倩站起身就要走开,思归急忙出声:“等等,不必先请他们过来,我有些事想和姐姐说。”
思归支起身子,盼倩见状急忙扶她坐起。
待喘了几口气后,思归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诘问。
“姐姐怎么下床了,不是还没恢复好吗?”
“哼。”
“还不如先关心你自己呢,”盼倩狠狠地刮了思归一眼,“你放心好了,在你父母的帮忙下,我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不需要进行那个……啊,康复训练!当然,除了这只手。”
盼倩托起左手,“一只手用手机真不方便啊。”
“他们怎么说?”
他们两人出面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应当谁都没有办法了。
“这是灵魂被截断所造成的后遗症,原本完整的灵魂被一分为二,我废了一只手,南秋羽则是失去了部分记忆,不可避免。这都是你爹说的。”
理所应当的,也没有解决办法。
“想开点,思归,我现在好好地活着,依旧能做许多事,这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思归久久凝视着盼倩的面庞,片刻后浑身一松,“姐姐能够接受就好。”
怎么她反倒成了被安慰的一方。
“另一个问题,今天是几号?”
“二十……用现在你们所谓的阳历来算,是十二月二日。”
说着,盼倩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递到思归面前,“你看。”
思归却没看,眼睛越过手机看向盼倩,表情舒缓下来,“看来最近你适应得很快。”
仅仅过去十天,就把现代的许多新事物摸透了。
盼倩收回手机,“还好吧,除了一只手不方便外。只是现在的许多字与我那时不同了,我花了好大劲才勉强对应起来,可仍旧有许多字不明白。”
“你是说简体字吗?我可以教你。”
盼倩不满地嘟起嘴,“是啊,你说,为什么字形要变来变去的呢?现在的人中也有许多人不认识我那时的字吧?”
思归却不正面回答,她将目光投向窗外,发问道:“姐姐是如何识字的呢?”
盼倩不理解思归这莫名其妙的发问,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在幼时,爹请了一个教书先生到家中教我识字,但凡字写错了,先生就要罚我抄写一百遍。字认得多了,便开始学习古今大家名作,若是背不住,又是罚抄。长此以往便学会了。”
“姐姐很不容易呢。”思归又是不觉发笑,倒惹得盼倩羞愧起来。
“也没有,只是我幼时实在愚笨,不抄写百次实在难以记住。”
“嗯。”思归收了笑,那黝黑的眼瞳定定地注视着盼倩,“那南府的家丁和婢女们,他们可识字?”
“当然是不识字……”
盼倩顿住了,古时只有大富大贵之家的儿女才有条件请教书先生,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怎会有机会接触教育,大部分至死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思归……”
她明白思归想表达的意思了,所谓的简体字写起来确实方便得多,学起来也容易得多。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
盼倩感到羞愧难当,将头埋得更低了。突然,她又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猛地将头抬起。
“思归,我还有问题想问你,”盼倩打开手机屏幕,“这是什么?我听旁人说这叫字母,是西方人使用的文字,还有这个,他们管这叫拼音,我实在不明白……”
思归俯身,捂嘴轻笑,“姐姐可有想过去上学堂?”
“学堂?”她幼时的确想过,“现在的女子也可上学堂?”
“是,姐姐可去上学堂,学西方人的语言和拼音,不久就可以出师了。”
思归觉得,自己这建议可是提得恰到好处,她原以为能从姐姐脸上看到惊喜的神情,可她错了。
盼倩此刻正阴郁地看着自己,神情不满,眉间的沟壑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思归是不愿意亲自教我吗?”
盼倩不得不承认,她有恃无恐,明明思归此刻是个比自己还虚弱的病人,她蹬鼻子上脸,不知不觉中就变得喜欢无理取闹。
还不是怪她总是为自己着想。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喜欢思归。
那么她呢,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不是,”思归玩笑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只是我现在这身子,可能会拖累姐姐的进度。”
“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慢一点就慢一点嘛。”
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就好了。
这间“病房”是涂山夫妇特地为思归准备的房间,在涂山启的嘱咐下,无人敢打扰。
“原来是这样,它们长得虽然相似,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呢。”
“正是如此。”
这几天,思归不但大致地讲述了拼音与英文的区别,教了盼倩关于拼音的知识,还教授了盼倩几个简单的英语单词。
盼倩悟性不错,虽说是照猫画老虎,可发音也学得有模有样。
“思归,”盼倩招呼着思归侧耳,“ I love you,我喜欢你。”
带着独特韵味的吴侬软语与紧贴耳畔的香甜气息让思归为之一怔,一股难以启齿的情绪油然而生。而那大胆的内容,更是让思归失了神。
她这些时日都忘了,姐姐对自己,是怀有爱慕之情的。
“怎么了,思归,难道我的发音有问题吗?”
如此直率,倒是让思归不知道如何作答了,姐姐于她,是特别的,是朋友以上的关系,可是否达到恋人关系?
答案显而易见,她也同样一直在压抑自己心中的情感。
“思归?”
“没事,发音很标准,谢谢你,谢谢姐姐喜欢我……”
这画面真是令人新奇得很,思归的脸竟然出现一抹红晕。在自己与她相识的六年时间里,她的情绪向来是不外露的,让人感到有些闷,这份特质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明显。
“思归,你这是害羞了?”
盼倩将头靠近盼倩的大腿,从下往上看着,表情颇玩味。
思归躲闪不得,微微侧脸,薄唇微启:“是……”
而后,一片柔软附上唇瓣,刹那间,世间只余二人。
昔日无间的二人渐行渐远,往往是因为各种各样的误会。若要解开,其实也很容易,就看其中一方敢不敢于跨出那一步。
盼倩与思归间的关系自那日起明显发生了变化。
细细看来,盼倩更主动,思归更被动。在求学时,盼倩会将头靠在思归的肩上、腿上,无时无刻不粘着,像是要把自己嵌入思归体内。
思归也包容着盼倩的任何小动作。
“思归,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两人间足够暧昧,却是有实无名,是时候突破僵局。
盼倩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这几日渐渐摸透了这个,尝试去网络上搜寻像我这种情况,它说,我这叫同性恋;在我那个时代,这叫磨镜之好。”
“我本以为在这个时代大家会包容这一切,可是并不是,对吗?”
这几日的搜索中,盼倩看到了许多负面信息,心中产生抑结。越接近思归,心口越痛,反思“这种想法”是否是不被容许的。可内心越痛苦,却越想靠近思归,哪怕这一刻不是永远也罢。如此反复循环,今日,她终是憋不下去了。
思归有些错愕,下一秒,便将盼倩紧紧搂在怀里,沉默地轻抚盼倩头顶。是她过于迟钝了,没注意到姐姐的情绪。
起初,她同样无法理解这份情感,狐妖向来是自由自在惯了的种族,可那龙阳之好、磨镜之癖在族内同样罕见,大家似乎与世间大部分种族一般,默认阴阳结合天经地义。
直至有一段时日,她化形陪伴在姐姐身侧,碰巧偶遇了离开幻境的苏秀妍与怀月。
在茶馆的角落,两人先是如同往常般不对付地斗嘴,然而不知不觉中,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起来,苏秀妍以凡人看不见的速度轻吻思归唇瓣后快速分开,嘴里不安地求饶着:“我的好怀月,我错了,我再也不这么做了嘛,我发誓!”
说着还当真立起三根手指,只是那还未来得及吐出话语的嘴被怀月一把捂住,她神情担忧,“不许乱发誓!”
凡人自是注意不到这边的动静,可惜思归不是凡人。
思归好奇她们二人的关系和现状,在之后的日子里以其他身份寻找机会接近她们。
二人的相处模式与世间男女差异不大,甚至更和谐。两人作为族内佼佼者,又从幼时相识,处理问题时知根知底,往往能够各司其职,分工合作,互相赞赏,不必像人类贵族女子一般被锁在大宅院中,草草过完不被夫君重视、不被夫君尊重的一生。
思归尊重这不一样的情感,可她依旧不能理解,抑或说,她假装自己不能理解。
与苏秀妍和涂山怀月不同。姐姐是人类女子,若她顺从内心与姐姐在一起,世人会如何评价姐姐?思归不敢想象。
人言可畏的道理她明白。
可现在,她看开了,什么狗屁人伦,世间那些陌生人如何评价,与她何干?
“姐姐,我们无需再在意旁人的眼光,这一次,我们都可以为自己而活。”
这话是说给盼倩听,同时也是给思归自己听的。
她轻轻牵起盼倩因肌肉萎缩明显有些瘦弱的左手,轻轻献上一吻,认真地注视着盼倩带着不安与期盼的墨黑眼眸,“姐姐,可否让我在你的余生中充当新的左手?”
写的这是...?
先这样啦,也不知道改什么,好困(?_?)
接下来二人会作为学生体验失去的那几年少女时光,然后就是工作,一起度过一辈子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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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无惧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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