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展黎落落大方地负起手臂:“上天入地也只有一个我,独一无二。”
语气傲然。
杨灵均瞪圆了眼睛,指着她背上的剑,喉咙干涩的问:“那这柄剑?”
司展黎将剑取下,递上,“其名奈何。”
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绪繁休都不由得神色一动,放下抱刀的手臂。
杨灵均晕头转向地举手道:“等会儿,让我缓缓。”
原来她上次就摸过奈何剑了,这比司展黎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还令她难以消化。
绪繁休嗤一声:“没出息。”
面对司展黎丝她毫不客气,先一步接过奈何剑,她仔细端详,此剑通体色沉如墨玉,如同渗透了太多鲜血,陈年累积而就。拿在手中冰寒入骨,飘着丝丝缕缕的戾气。
缓过劲的杨灵均也凑过来观赏,轻拂剑身,叹道:“上次我便说此剑不比奈何差,没想到歪打正着。闻名不如见面,不愧曾是剑圣的佩剑。可惜不能时时刻刻见着。”
绪繁休难以理解:“不过一把剑,至于吗?若无人用,终究是块废铁。”
话音一落,奈何剑忍不住颤了颤剑身,若非另有主人在一旁注视,怕不是就此挣脱握着它的那只手。
察觉到此剑震颤,绪繁休几分兴味:“哦,听得懂人话?”
“你不懂!”杨灵均小心翼翼地抢过剑,“剑亦有灵。更何况奈何得遇明主,现世已有千年,不可小觑。”
“奈何。”司展黎轻声一唤,奈何应声从杨灵均手中脱出,乖顺地立在主人身旁。
“杨道友说得不错,此剑剑灵已生,对我来说便如并肩作战的好友一般,还请莫要小瞧它。”
奈何剑颇有灵性,在她身旁绕了一圈,以示赞同。
杨灵均挠挠头:“不好意思,冒昧了。”
绪繁休高傲地转开头,暗中飘去白眼一枚。
一行人重新上路。
何全仙凑到司展黎身边,悄声道:“怪不得你这般厉害。原来你就是仙门那个人人喊打的……”
司展黎轻飘飘剜了她一眼。
何全仙噎住,缓了缓道:“老身的意思是损失了你这么一颗好苗子,是仙门有眼无珠。”
刹那间,紫光乍现,在头顶一闪而过,几人抬头望去。
原是一道紫电刺破云层,抓裂天际,下一刻惊雷炸响。
雷云滚滚而来,不多时便鱼鳞似得全然密布,天色暗沉。
杨灵均几步跨到三人面前,提议道:“找个地避雨吧?”
司展黎未及回应,体内灵气陡然翻涌,宛若一头困兽在奋力挣扎咆哮。她面色瞬间惨白。
绪繁休若有所思,凝色道:“我看着倒像是雷劫。”
“何人渡劫?”杨灵均兴冲冲道,忽然发现有人不对劲,话锋急转,“司道友,你怎的了!”
司展黎一把扶住身旁的树,连话都说不出,只得缓缓坐下。
杨灵均福灵心至:“是司道友要渡劫吗?”
绪繁休几步上前,逼近树下人,不可置信道:“你竟是要升元婴了?”
初见时,绪繁休虽未用神识探出此人修为境界,但凭借一次交手,大抵摸清此人跟她相差无几,金丹无疑。纵使能高过她,也不过一两层。
怎得今日相见,此人便突破瓶颈,跨入元婴了?她自诩天资卓越,一时无法接受眼下情况。
杨灵均拍手叫好:“天呐!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能亲眼目睹结婴现场,司道友马上就是大能了,那我岂不是有了一位大能朋友。有了此等靠山,我横着走都没问题!”
绪繁休愈加烦躁,拍了一下喋喋不休之人的后背,“做什么白日梦呢。”
杨灵均不服地耷拉下嘴角。
有人道:“等等!”
绪繁休不耐烦地看去。
“我有一个问题。这元婴雷劫不会殃及池鱼吧?”何全仙讪笑,“咳咳,我只是替无辜路人问问。”
“这附近只有鬼没有人!”杨灵均知她是胆小怕事,好心安慰道,“放心吧,只会劈渡劫者,你离远点就好了。”
原本三人围站在司展黎跟前,现下何全仙一听这话,脚底抹油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司展黎顾不得回应她们,盘腿打坐,竭力压制体内灵气。
原先她施用血祭之术,以达逆天升境,升到化神期又跌到元婴中期,直到今日禁术已完全化解,她的修为境界仍是未变,一直未引来结婴雷劫。
她便未放在心上,谁料到竟是今日!不仅是渡劫元婴,还有天道要讨还禁术施展的反噬,天劫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此劫太过惊险,稍有不慎便会被劈作一具焦尸,不能贸然去渡。
司展黎立即以灵气运转周天,将修为境界层层压制,直至金丹后期。
“压境,有点意思。”绪繁休道,她倒想看看此人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杨灵均震惊之色不加掩饰:“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压制修为不渡劫的。”
天空雷声滚滚,终是没劈下来,不一会儿就没动静了,只有乌云还未散去。
司展黎吐了口浊气,总算是瞒过天道了。一直压着也不是个事,但先过了此刻,准备完全之后再说吧。
杨灵均双手框住眼睛,仰头瞅瞅,笑道:“雷劫果真散去了,司道友好生厉害。”
绪繁休哼了一声,“那是你见识少。”
杨灵均不满:“阿绪你怎么老是别我的话,我哪里惹你了?”
“……我的错。”绪繁休噎了一下,理亏道。
司展黎正想开口劝劝,然而左手腕的金线缠住了她的小指。她刚睁开的眼睛复又闭上。
隔着重重山水,晏诀传来话音。
“阿黎,我预感有事发生,便掐指一算,你的元婴天劫会在今日降下。”
司展黎未开口,以神识传音入金线:“嗯,已经到了。”
晏诀声音一促:“可应付得过来?我去找你。”
“打住!”司展黎颇有些无奈,“何必这么紧张,这是我的雷劫,修道的必经之路,必须我亲自走。你来了也无济于事。”
晏诀叹道:“……那你千万小心。”
司展黎含笑:“我只是出去一趟,又不是一去不回。”
晏诀顿了顿,语气温和:“好,我等你回来。”
金线联络断开。
司展黎暗忖:这人最近怎么怪怪的,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冰凉的触感落在了手上,司展黎睁开眼,是一滴水。
无数豆大的雨珠从天空洒落,哗啦啦连成一片。
司展黎急忙起身道:“道友等候多时,连累二位淋雨了。”说着,她在三人头顶打开灵罩,雨水尽数被隔绝在外。
杨灵均笑呵呵:“不打紧。灵力还是省着点用。”
绪繁休悠悠道:“人家是有灵力没处使,你操那份闲心干嘛?”
司展黎闻言眼神一暗,虽有求于她,但没工夫受她的阴阳怪气。
既然人家不领情,抬手便收了她头顶的灵罩,只罩着自己和杨灵均。
司展黎嗤笑道:“道友身强体健,不怕雨淋。那便谢过道友体恤我的灵力用度了。”
绪繁休面色难堪,正要开口,却被杨灵均拦住:“少说两句。”说罢,便在她头顶打上灵罩。
她只得撇开脸,顿了一会儿仍是心中刺挠,从储物袋中掏出斗笠戴上,遮住半张脸。
杨灵均和她相处得久了,知她脾性如此,但好歹没犟到把灵罩打散,便随她去了。
雨势眨眼间便如瀑似得大起来。
三人正待去寻避雨处。
司展黎发现少了一人,“何全仙人呢?”
杨灵均将其怕雷遁走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
这老狐狸跑得倒利索。司展黎暗笑:“不必管她。”
三人冒雨行了一段路,远远看见一茶棚,正设于路边。
草垛做顶,几柱树干做支架,树皮尚未去掉,草草搭出一方天地,棚顶支着茶幌,“缘来小铺”字迹潦草。
倒是个躲雨的好去处。
三人快步走近,瞧见棚子下有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是一老叟,应是茶铺老板;而另一人正是何全仙,悠哉悠哉地正要喝茶。
何全仙一眼便瞅见她们,招了招手。
三人走进棚内,体内灵气运转,沾染潮气的衣衫便干燥如初。
司展黎在何全仙身旁坐下,皮笑肉不笑:“何天师好生自在。”
另外二人也紧挨着在桌旁依次落座,桌上已有一碗茶。
“此话从何说起。”何全仙三角眼内的眼珠一转,脸上皱纹抖了一抖,生出笑纹,“嗐,老身本想为三位探路,谁承想大雨突至,我不得已在这里暂避。”
一旁老叟身躯干瘪佝偻,面容尽显老态,走起路虽一瘸一拐,做起事来却毫不含糊,不消多说麻利地又上了三碗茶。
“几位客官喝碗热茶解解乏吧。”
茶具是海碗,褐色茶水在碗中荡漾,色泽诱人,冒着热气,茶香扑鼻,竟是难得的灵茶。
杨灵均深深一嗅,叹道:“好香啊。”
司展黎端起茶水刚要入口又放下,接着何全仙的话道:“情有可原。我还道是何天师临阵脱逃呢。”
“哪能啊。”何全仙掩饰般端起自己的茶碗,便要往嘴里送。
司展黎迅速按住她的碗口,何全仙苦哈哈道:“此行有我没我都一样,何必揪着不放?”
司展黎仍挡着不让,何全仙大为不解:“我正口干舌燥,连喝口水都不行吗?”
一旁的杨灵均连道几声:“好香的茶。”
她端起碗便要喝。
绪繁休连忙按住她的胳膊,暗中输送灵力,斗笠下的双目雪亮,“急什么,小心烫着。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杨灵均浑身一震,如梦初醒,放下碗与她交换眼神道:“你说的对。”
雨水砸在棚顶,噼里啪啦地响。
老叟拿着肩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堆笑道:“茶水就要趁热喝才舒坦。客官尽管享用,锅里还多着呢。”
杨灵均打量他不语,也未有动作。
司展黎笑了笑,将抢来的茶碗重重放下。砰的一声响,惊得何全仙背后直冒冷汗。
司展黎敲了敲桌面道:“我们未到时,你喝了茶没?”
何全仙抹汗道:“我只早你们一步到,没来得及喝。”
司展黎耐人寻味地笑:“天师运气不错。”
何全仙深深舒了口气。
老叟咂摸出话中意味来,老脸一沉,气急道:“你这娃娃啥子意思?这茶里难道有毒不成?”
此话一出,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他,宛若猛兽的利爪捕获猎物。
棚内气氛凝滞,霎时鸦默雀静。天地间一片昏沉,只余雨声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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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除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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