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名唤凡阳,家主命令属下前来。属下曾在宴府打工……为保护小姐。”
“……”宴苓额角飘过一群省略号,这是在自己身边放了多少人?妙手堂放一个不放心,这家里还塞了一个。这是工作生活两手抓啊!
不过,裴霁这是不打算再隐瞒了?
“家主察觉到齐府有异,特意嘱属下来协助小姐。”凡阳说着瞥了眼床上的齐夫人,“属下不敢耽搁,这就去抓药。”
宴苓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向齐夫人,她由于出血量过多变得昏昏沉沉,并没有注意到凡阳的眼神。
可宴苓一直以来都是清醒的,她能意识到这药来得太慢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治病救人是打仗,那后勤工作便是粮草。
现下自己给齐夫人用的大部分都是自己或是裴霁准备的,而齐府的好像在这场战役中消失了。
宴苓长叹一口气,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她是真的很想一拳打在齐侍郎的脸上,齐侍郎这么做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齐夫人此刻的状态并不好,她身边离不开人。否则她是真的会冲出去“踹翻”齐侍郎。目前齐夫人需要回阳固本止崩汤来止血,在这血止住之前,她哪也不能去。
等会!宴苓赫然抬脸,刚才自己开方时并未着墨,凡阳这么快就记住了?
她抱着这样的疑惑一直等到凡阳端着药回来,从凡阳手里接过药,送至自己鼻尖闻了闻,还真是!
“你听一次就能记住所有?”
凡阳不解宴苓为何会这样问,但也还是老老实实地复述了一遍。“熟地黄(九蒸)、白术(土炒)各一两,人参、黄芪各三钱,当归(酒洗)五钱,炮姜二钱。”怎么突然感觉宴苓的眼神这么可怕?!
宴苓转身帮齐夫人服下药,再看出血量时,已有止崩之兆。“凡阳,你将方子用纸写下,再在后面补充:清水煎服。一剂崩止,十剂可不再发。”
齐夫人情况有所好转之后,房内的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宴苓甚至还有心思挖掘好苗子。
“你可知这方有何疗效?”宴苓有意无意地问,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从她成为大夫后,总会在特定时机“好为人师”。
“具有益气,补血,止血之功效,主治妇人血崩血晕。”凡阳举着笔,思索半晌后得出这结论。
宴苓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亮晶晶的,落在凡阳身上。
“属下在宴府晒药之时曾听宴大人说过熟地黄等药材的功效,这方可治疗妇人血崩血晕则是抓药时听大夫说过。”
来了,宴小姐这可怕的眼神又来了。凡阳不自觉瑟缩一下,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宴苓嘴角勾起,是有话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但凡阳这个先天学医圣体真的很难令人不心动。
这记忆力不学医真的是可惜了,裴霁都是从哪里搜罗这么多奇人。何添是个千里耳,这凡阳是最强大脑。
裴霁,不好意思。既然你都把他们送到我身边,那我就只好笑纳了。
还在妙手堂“搬砖”的何添鼻头一痒,怎么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宴苓接过写满方子的纸张,这娟秀小体。既没有被医学污染的连笔,正确率还高。她将方子递给倚云,撑着下巴,斜躺在案上,“oi,凡阳妹妹~有没有兴趣来妙手堂学手艺啊?”这样子,就差嘴里叼朵玫瑰花了。
檀香见自家小姐这不怀好意表情,这恶趣味都盖不住了。
“小姐,人家在宴府干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让她去妙手堂吃苦?”檀香边说边把宴苓扶正。这坐的跟流氓似的,一点都没大家闺秀的样子。
是的,檀香还没有放弃将宴苓培养成像宴夫人那样的大家闺秀,虽然感觉有点长歪了。“另外,小姐,人凡阳年纪比你大,要唤也是唤她姐姐。”
“嘿嘿嘿”宴苓挠了挠头,她常常忘记自己目前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妹妹。没办法,毕竟她比她们大了一旬。
那自己也就只好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了。她故意捏着嗓子,发出粘腻的声音:“凡阳姐姐~”
凡阳听了赶忙摆手,险些要跪在地上请罪。宴小姐是家主的伴侣,她叫自己姐姐,那家主要叫自己……
想到这凡阳连连摇头,连贼心都没有的人更别说贼胆了。
“夫人,您快躺下!”倚云想按住齐夫人,可又怕按住她,她反而需要更用力。手足无措的样子稍显滑稽。
宴苓起身走到齐夫人身旁,就见她挣扎着起身,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孩子……”
“他平安无事,在齐侍郎那。”提起他,宴苓翻了个白眼。“比起孩子,你现在更虚弱。你这样起身不觉得痛吗?”这宫底还未回位,这样起身势必会压到,这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我无事,我不怕痛。”
她强挤出的笑容让宴苓感觉心被揪住般。齐夫人得知孩子无事后她又想抱抱他,试图起身下地。
“欸欸欸!你干嘛呢?”正常顺产都要在床上躺一会,这出血量就这样下来,你的下肢真的有力吗?
宴苓赶忙将她扶住,就听到齐夫人说:“我想见见孩子……”
“行!我去抱过来,你先躺下。”她抬眼看齐夫人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之前是贫血,现在是因为痛。
宴苓恶狠狠地“恐吓”齐夫人,双手环抱于胸前。“你乖乖躺下,不然我就不帮你抱过来。”许是她袖口上还沾染着血迹,显得格外瘆人。
齐夫人果真就乖乖地顺着倚云地力道躺下去。
宴苓点了点头,“嗯,不错,你等着。”
她走出房门,阳光还有些刺眼。等着瞳孔收缩时,感受日光落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的。裴霁一直关注着宴苓,见她出门就站起身迎了过去。
而孩子的亲生父亲,在亭子下遮阳,抖弄着新生儿。就连自家夫人的主治医生出来都未察觉。
看见齐侍郎脸上的笑,宴苓就气得咬牙切齿。“就连你都会迎上来,那齐侍郎不知是瞎了还是瘸了,那屁股就跟钉在凳子上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孩子他爹呢!”
裴霁听到这话,抬手捏住宴苓的鼻子,她被气得都胡言乱语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被捏住鼻子的宴苓就过头看向裴霁,脸气地圆鼓鼓的。
裴霁甚至猜测自己如果继续这么捏住她鼻子,这小脸会被气爆。
宴苓一把推开裴霁的手,“怎么,你觉得我骂错了?”
不对劲,眼看这气就要落在自己头上。是自己的话有歧义,让宴苓误会了。他连忙抬手投降,“不是,我是说我只会是你孩子的爹。”
宴苓顿了一下,“哦”了一声。自己像个小炸弹一样,险些误伤友军。眼见自己理亏,她憋了半晌只能憋出一句“油嘴滑舌”。
说完就逃得飞快,没等裴霁抓住袖口就像只小鸟一样冲了出去。
面对作恶的源头,宴苓没好脾气,自然也也顾不得两人身份天壤之别。她抬手将孩子抱过来,打算头也不回的走掉。因为她生怕自己一张口就是“污言秽语”。
齐侍郎怀里一空,抬眼一看,是燕云灵。他抬起右手,又忆起她是裴霁带来的人。只能按下右手,冷着脸道:“你个游医怎得如此无礼,本官可是朝廷命官。”
你还有脸说我无礼!宴苓白眼一翻,一个转身就开始火力全开。
“齐大人有礼,是个彬彬有礼的、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你简直都不能称为人。自己夫人在怀孕时都能大打出手,控制不了下半身也控制不了上半身。”
“你!”齐侍郎上前一步,阴翳的眼神落在宴苓脸上,他何曾被这样劈头盖脸的骂过。
宴苓身后传来轻咳一声,齐侍郎抬头看向宴苓身后,是裴霁。她顺着声音回头看,只见裴霁背着手直视齐侍郎。
哦~
宴苓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板,能狐假虎威那还怕什么,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继续开口,“明知道自己的夫人命悬一线还在身后做那些腌臜事。怎么,穿上这身官服就觉得自己是个人了?孰不知你做的那些事根本不是人做的。你自己没爹养也没娘生吗?”
宴苓一句一步,逼得齐侍郎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凳子上。
“知道一个女子在孕育生命都付出了什么吗?没有任何付出就直接出来的,那是粪。”宴苓说完整个人都气血舒畅了,自己抱着孩子两只手腾不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对着齐侍郎腿就是一脚。
不等齐侍郎反应过来,她就抱着孩子转身走进房内。虽然嘴上叭叭个没停,她还是很怕他大打出手的。毕竟自己是个女子,真要用暴力解决问题,她还真是没有把握。
齐侍郎被气得快要疯掉了,抬脚想要追上宴苓。身前突然闪现裴霁的身影。
“齐大人若是冷静不下来,本官……可以帮帮大人。”幽深的瞳仁映着齐侍郎的脸,语气中的威胁不容忽视,令人胆颤。
左右不了宴苓,还能左右不了你个户部侍郎吗?为人和善久了,险些就让人忘记他是曾有冷面阎罗称号的首辅。
齐侍郎望着宴苓消失的身影,只能将牙咬碎往肚子里吞。他再看向裴霁之时,即使怒火中烧也只能挤出一句“下官不敢。”
早已抱着孩子走进房内的宴苓不知道外面的弯弯绕绕,虽然说这样大骂一次很解气,但踢人的脚还是蛮痛的。
要是能动动嘴皮子就有人帮忙教训他就更好了。不对,宴苓摇了摇头。
宴苓啊宴苓,你这样不行啊,被封建主义侵蚀了。
“我的孩子……”齐夫人从宴苓手里接过孩子,早产儿不比足月的孩儿,他的身形更娇小,皮肤也比他哥更薄更透明,甚至能看到下的血管。
齐夫人的脸凑近孩子,指腹划过他的脸,满是愧疚地说:“是娘对不住你……没能让你足月出生。”
“那是你对不住他吗?那分明是那齐侍郎的问……”怎么女性总是习惯性反思。她真的很想撬开齐夫人的脑子里看看究竟是什么结构,还是正常人的脑部构造吗?
但,被檀香拉住了。
檀香真是大开眼界,刚自家小姐在外面攻击力拉满时她都震惊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体弱多病,娇弱乏力的小姐吗?
真害怕小姐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时,发现自己被毒死。“小姐,齐夫人刚刚产子,您悠着点。”别给人骂厥过去了。
“我能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宴苓退出去倚在窗边。
要是小姐你“破口大骂”之前,檀香还会点头。这会儿,还真不一定。那可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也是说踢就踢,说踹就踹的。
有时候回答不用说话,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宴苓怒了努嘴,手扶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能怎么认为呢?我可是你家那身子纤细,弱柳扶风的小姐啊!”
“小姐,您现在若是多喘两声会更可信。您刚刚抱着孩子还能口若悬河,大气都不喘一下时,就已经不是那个娇弱无力的小姐了。”
呀,装少了。檀香这是怀疑我了?
宴苓提着心,头脑风暴时,就听见檀香继续说:“看来小姐之前去寺庙祈福还是去晚了。不过,好在佛祖还是保佑小姐的,小姐现在身子骨越来越好。”说着说着檀香的脸上又重新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好吧,是我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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