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参与商(六)【修】

楚悠放下药瓶,用力眨了眨眼,让视线清晰些,扶着桌案起身。

“林大哥?”

屋内的烛火摇曳几下。偏僻小镇的客栈用不起昂贵的琉璃灯,点的是普通蜡烛,灯火朦胧。

楚悠推开了房门。

门外的长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的光源只来自身后的那一盏孤烛,将她的影子投射拉长。

楚悠扶着门框,迟疑张望两眼,“小剑仙?”

被花毒麻逼的神经后知后觉发出警告,她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不对。

太安静了。

这条长廊不是他们入住的客栈长廊!

楚悠浑身汗毛倒立,直觉危险就在身后。

她按住手镯,下意识转身想要抽出长刀,屋内唯一的灯毫无征兆熄灭。

“砰——!!”

房门轰然闭合。

一只手在黑暗中精准扣住她的双腕,反压在背后,楚悠被这股力量带着,重重地压在了冰凉的门板上,脸贴着门,无法转身,也无法动弹。

温热身躯压上来,紧密地贴合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掐着她的后颈,五指稍稍收紧。

吐息紧贴楚悠的耳廓,玄离声音含笑:“一日不见,就找好两个下家了?”

楚悠强忍住汹涌潮热,仰头用力向后一撞!

玄离早有准备,侧头避开,掐住后颈的手力度加重,把她完全按在门上。

“说话。”

楚悠喘息几下,咬牙道:“我和他们萍水相逢,我们之间的事,别牵连无辜的人!”

“无辜?”玄离好似要咬碎这两个字,语气冰冷,“我现在是真想杀了你。”

她抵着冰凉门板,怒火中烧:“你恨我什么?恨我救你,恨一个凡人和你成了婚?”

“你恨我,冲我来。村里的人做错了什么?”

玄离忽的笑了,眼中却没笑意,“哦?你觉得我将他们都杀了。”

楚悠忍着喘息不语。

是谁说的,玄离一猜便知。

他垂眼盯着那截泛红汗湿的后颈,不轻不重摩挲,“姓季的废物说,你就信。昨夜就该剜了他的舌头,再杀了他。”

肢体触碰短暂地缓解了渴求,但这点远远不够,反而像在干渴的人面前落下一滴水,勾起了更深的渴望。

楚悠抗拒着本能的渴求,后知后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们没死?”

“伏宿将人迁去了东陵城郊。若不信,自己去看。”

楚悠紧贴着门板,慢慢喘了一口气。

都还活着,太好了。

精神一松懈,残余的理智瞬间被体内的灼热融化,与他对抗的力气也随之泄了。

玄离掐住楚悠的后颈,强迫她抬头,目光阴沉,俯首压近咬住唇瓣。

“把你那天说的给我收回去。别让我听见第二次。”

想同他毫无瓜葛?

永不可能。

屋内被黑暗笼罩,空气潮热黏稠,楚悠的乌黑发丝黏在颈间。

玄离的吻带着惩罚意味,似兽类标记所有物般啃咬。

楚悠仰着头,过于激烈的纠缠让她有种要被活生生吞进去的错觉。

胸腔的空气逐渐稀薄,压住她的坚实胸膛与冰凉门板对比鲜明。冷热交替,让意识更加混乱。

她难耐地扭开头,刚要喘一口气,下颌立刻被掰回,薄唇再次压下纠缠。

“不许躲。”

细细衣带垂在腰间。

缚心藤的毒性越烧越烈,楚悠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水渊,一只手拖拽着她不断下沉,在她快要窒息时又好心松开,让她得以喘息片刻,随即再次将她拽入更深的漩涡。

如此来回往复,煎熬折磨得人神智涣散,只想求得一个痛快。

玄离平静盯着眼前的脸庞。

发丝散乱,白皙皮肤被潮红覆盖,漂亮眼睛被逼出水光,模糊映着他。

不同于面上的平静,他心中怒意翻涌。

如果没及时赶到,今夜见到此景的会是谁?

怒火直接倾泻在动作上,玄离熟悉她所有的弱点,自然也知道如何让她最难以忍受。

他衣冠齐整,只挽起一截衣袖,露出分明腕骨与修长手指,将人困在自己与房门间,镇压一切的挣扎。

楚悠模糊感受到他的怒意。

意识时而被抛上令人眩晕的山尖,时而又沉入溺毙般的水底,搅得她头晕目眩,几乎分不清今夕何夕。

薄唇再次覆下,吮得她唇瓣微微刺痛。

这点细密的疼,似一点火星抛入荒原,烧得四肢百骸都酥软发烫。

或许是受缚心藤的影响,又或许是身体早已熟悉并记住了他的触碰,楚悠下意识地回应。

这无心的回应,如同烈火浇油。

玄离下颌紧绷,低头咬住那段泛着潮红的后颈。齿尖陷入皮肉,留下深深印子。

疼痛让楚悠稍微清醒了点。

“放开我……”

“放开?”玄离松开牙,舌尖缓慢舔舐过新鲜的齿痕。

他抽离手指,转而嵌住下颌,迫使她转过脸来,将唇瓣涂抹得水光淋漓,红肿不堪。

“既已选了我,就别妄想摆脱。”

楚悠此刻一个字都听不清,神思快要融化,从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细碎的声音。

玄离眼中的暗火越烧越旺。

嵌住下颌的力度稍重,另一只手将她抱起,抵在门上。

“ 躲我一个月,还没同你算账。”

他越说,语气越阴森,力道也越重。

“呃……!”

楚悠被困在玄离与门之间,视线似海浪般起伏。她被逼出泪光,不得不搂住他的脖颈维系平衡。

屋内的烛火不知何时重燃,映出两道长长的人影。

*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不曾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楚悠累极伏在凌乱的床榻上。乌发散乱铺开,遮掩住雪白背脊上斑驳的痕迹。

恍惚间,玄离再次咬住她的唇,渡了一颗丹药进来。

那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缚心藤残余的最后一点燥热潮闷,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

花毒解后,神智渐渐清醒,任何触碰都清晰异常。

一条手臂横在她的腰间,把她捞起,困在胸膛前。

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或深或浅的血痕遍布,肩头上还有两个渗血牙印,以及她昨天留下的渗血刀伤。

楚悠喉咙哑,身上酸,累得神思恍惚。

玄离抵着她的发顶,搭在腰间的手时不时抚弄长发。

熟悉的姿势令她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溪石村的小院。成婚后,两人开始同榻而眠,玄离就经常抱着她,很喜欢她这一头长发,常常在入睡前这样漫不经心地把玩。

可这里不是溪石村了。

楚悠攒了点力气,将玄离用力推开,撑起酸软的身体越过他下榻。

脚刚下地,还没感受到地面的冰凉,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向后拽。

“——砰!”

楚悠跌回了床榻上,对上玄离的阴沉面容。

他重新将人紧紧箍在怀中,随即低下头,带着惩罚意味,略重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又想跑?”

唇上传来刺痛,连带着她的心脏,也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在生气。

他凭什么生气?

先放弃的人分明是他,态度还这么恶劣。

楚悠狠狠回咬,血腥气顿时漫开。她扭开头,用力抵住面前的胸膛,“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是前夫了。”

屋内静了一瞬。

玄离舔了一下唇上的破口,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平静:“还想再来一次?”

冰凉玉珠贴在肌肤上。

楚悠视线下移,微微一怔。

邀月节那晚,她送给玄离的海陵玉珠串,他竟还戴着。

一点更幽微浓烈的酸涩感像钝刀子,反复拉扯心脏。

她直截了当道:“我不要有二心的人。”

玄离默然片刻,道:“你该少看些话本,将脑子看坏了。”

楚悠:“?”

“我与灵山圣女之间,从无任何干系。”

玄离抚上她的脸,按揉红肿唇瓣,“带她回魔渊,与私情无关。明白了?”

楚悠满腹疑云。

书里分明不是这样写的,还是说她当时翻得太快,没认真看剧情,漏掉了?

“你抓她做什么?”

玄离没有隐瞒:“她身上有一样我要的东西。”

持续一个月的误会终于解开。

楚悠没再问下去。

玄离将她按入怀中,下颌抵在发间,闭上双目,眉眼间有一丝倦意。

回魔渊后,堆积的事务繁多,有两城叛乱等着处理。偏楚悠在这种时候消失,魔渊与十四洲来回奔波,实在耗费心神。

“随我回魔渊,别再乱跑。”

他没说完后半句。

——再有一次,就杀了她。

楚悠倦得睁不开眼,声音很轻:“玄离,你还有其他事瞒着我吗?”

横在腰间的手臂收紧几分,菩提珠静静贴在他的手腕上。

“没有。”

*

奔腾不息的昴江以西,被划分为极西魔渊。

十四洲内,几乎都对魔渊视如瘟神,在世家修者口中,魔渊是个终日阴云、贫瘠未开化之地。事实上极西与十四洲相比,除了占地面积少了些,灵气没那么充裕,环境上没有太大差别。

人妖鬼在此界共存,与正统修行方法不同,魔修灵力逆转,修炼速度也更快。且行事作风狠辣阴毒,强者为尊。

魔渊内分十二城和王城幽都。

近日,魔渊内的人都知道,尊上带了一位夫人回圣渊宫,还是个无法修炼的凡人。

外界对这位夫人好奇极了。

在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影响下,市集里多了大批狗血满天飞的话本。

无人知晓,隔三差五就会有一批话本被送入圣渊宫。

东明殿设有法阵,殿内暖意融融。

楚悠窝在临窗玉榻上,窗外雕栏玉砌,殿阁巍峨,每隔一刻就有魔卫巡视。

摊开的话本很久没有翻页。

她都看腻了。

书里写她与玄离的故事,什么夸张桥段都有,流水般的灵石珍宝送进东明殿已经是标配,更夸张的,将玄离写得愿意为她摘星星摘月亮。

事实上,跟他来到圣渊宫后,两人没见过几面。

魔渊内两大主城叛乱,加之政务繁多,玄离很少回寝殿。

十四洲那边的消息楚悠无从得知,不知道准备来救圣女的季凡和林青良怎么样了。

两位侍女躬身行礼,打断楚悠的思绪:“夫人,请用午膳。”

桌面摆好精致餐食。

她们是玄离送来照顾她的,一个叫沉光,另一个叫绿云,两人对她有求必应,时刻谨守本分。无论楚悠去哪,她们都跟在身后。

在这住了一个月,楚悠才勉强习惯随时有人候在一侧。

她放下书开始吃午饭。

每天的饭菜都是按她的口味做,哪道少吃,几日内都不会再上。反之,第二天会多上几道类似的。

吃饭是她每天最期待的环节。

楚悠抛掉刚刚那点烦恼,认真对待每一餐。

放下筷子后,很快有宫侍有条不紊收拾下去。

吃过午膳时间还早,沉光与绿云对视一眼,绿云浅笑着问:“夫人,鬼影戏班主新排了一出戏,不如请来演一出?”

鬼影戏是魔渊的特色。

和楚悠以前在现代看的鬼片差不多,刚开始还很新鲜,看多了都是套路。

“算了,看来看去都是一样的。”

沉光:“那……请张女郎来说书?”

楚悠望向远处高耸入云的宫禁,还是摇头。

听说幽都繁华堪比中境玉京,她想出宫去逛逛。

但玄离以幽都城里混入了叛党为理由,拒绝了很多次。他说,忙完会陪她一起去。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圣渊宫的吃穿用度都比溪石村好得多,处处华美,可楚悠越呆越不喜欢。

呆在这,完全不如偏僻山村的那座小院。

“夫人。”黑衣少女从高檐跳下,手里拎着食盒。

楚悠终于露出一个笑:“鸢戈,你的任务做完了?”

鸢戈进殿,两个侍女安静退出去,不再打扰。

“嗯。在街上买了酥饼。”她揭开食盒,酥饼金黄酥脆,充满了油炸香气。

鸢戈发髻里的小红蛇朝着楚悠嘶嘶吐信子。

楚悠眼睛弯弯,用手指碰了碰它的脑袋,“小红,下午好。”

两人并肩坐在玉榻上,咔嚓咬酥饼。

饼渣簌簌掉在油纸上。

鸢戈负责情报与刺杀,说起最近执行任务时的所见所闻。她说话风格简短,像工作汇报。

说完后,她就该走了。临走前道:“伏宿说他的任务也快结束了,有份礼物要给夫人。”

楚悠吃掉最后一口饼,目送鸢戈消失在殿外。

太阳还没开始偏西,距离这一天结束还有很久。

她披上圈了毛领的披风,打算出去逛逛打发时间。殿外冷得多,极西之地初冬寒凉的风吹得发丝翻飞。

“玄离现在在哪?”

沉光和绿云紧随其后,沉光恭敬回道:“尊上与诸城主在议事殿集议。”

在议事殿,就是一时半会都不会结束的意思了。

楚悠没再追问,穿过长长游廊,漫无目的在宫殿群里闲逛。

不知不觉走到了游仙湖。

湖边栽了一片花林,终年花开不败。凛冽的风一吹,落英缤纷。

她让沉光取了个小竹篮,让她们守在附近,不要紧跟着。

楚悠俯身捡了不少,打算晒干之后和鸢戈一起,做几个香囊玩。

鞋底踩过满地花瓣,发出细碎声响,越往里香气越浓郁。

“咚——”

一颗榛子落在她头上,又掉进竹篮。

她疑惑仰头。

绯衣玉带的少年横卧花树间小憩,手里捏了一捧榛子,地面散落不少榛子壳。听见声响,他打了个哈欠,又揉揉眼睛,见手里的榛子往外漏,一下想明白是砸到人了。

他利落翻身下来,打量楚悠片刻,唇角弯起,露出尖尖虎牙:“抱歉,砸到女郎了。这是在拾花吗,我来帮忙吧。”

楚悠手里的竹篮被轻巧顺走。

“是要泡茶,还是做脂粉,或是制香,做香囊?”少年挎着竹篮,一边倒走拨开花枝,一边同她说话。

楚悠第一次在圣渊宫见到这么自来熟的人,觉得他很新鲜。

“要做香囊。你看起来不像圣渊宫的人。”

“我是同父亲一起来的。”他挑着完好的花瓣拾取,“女郎看着也不像圣渊宫的人。”

楚悠也俯身捡了一些,顺手放进篮子,“我刚来这不久。”

少年点点头,见她衣着奢侈,以银灵狐做披风,毛茸茸的领子衬着白皙脸庞,身上所穿、发间簪戴都不是凡品。

难不成是传言中那位夫人?

他很快否决掉这个猜想,因为和话本里描述的不大像,她年纪不大,像未婚配的姑娘。

或许是和他一样,其他城主的亲眷。

一朵完好的花飘落。

少年伸手去接,与另一只手碰在一起。

指尖传来温热触感。

他一怔,极有风度地收手,任花飘到楚悠掌心,“这朵开得正好,适合簪在发间。”顿了顿,他耳尖微红,“女郎婚配否?”

楚悠愣住:“我……”

话刚起头,一道极具存在感的视线越过重重花树,钉在两人身上。

她下意识转身。

不远处的粉白花树下,站了道紫衣身影,他被花枝落下的阴影笼罩。

看不清面容与神情,唯有一双紫眸幽暗,静静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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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万人嫌真万人迷骄纵病弱大小姐x冷肃隐忍男妈妈型师兄

梅念最讨厌大师兄陆雨霁。

此人话少、无趣、从不会讨她欢心,每天管她穿衣睡觉喝药同谁来往。

但他有两点好:

任她打骂从不反抗,

默默收拾她惹出来的烂摊子。

-

身为灵宵宫最尊贵的大小姐,梅念骄纵、脾气恶劣、看人永远不用正眼。

她先天病弱,无法修炼,最厌恶仙都四境那群天之骄子。

他们的目光古怪,时常嘲讽她不能修炼。

梅念最恨这种话,

凡是敢出言不逊的,都被她狠狠扇过巴掌。

有陆雨霁在,没人敢来寻仇。

后来,陆雨霁死了。

她终于明白,那种古怪目光是——

垂涎。

高高在上的天骄们褪下伪装,将她困在陆雨霁的灵棺前,目光灼热逼问她选择谁。

梅念忽然恨极了陆雨霁,

恨他早死,

恨他抛下她。

“我选陆雨霁。”

梅念无意间发现了陆雨霁的秘密。

他喜欢她。

从此,她的乐趣多了一项——

逗弄、折磨陆雨霁。

看他抿唇隐忍、手背筋络浮起、狼狈移开视线、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却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

后来,梅念玩得太过火,

被迫发现了陆雨霁的第二个秘密。

她的师兄,是龙族血脉。

能化作原型那种。

*1V1,SC,HE

*感情流小甜饼,微酸涩

*虐男不虐女

-

梅念重生了。

灵宵宫还在,陆雨霁也没死。

他端着药碗,正弯腰喂她喝药。

药很苦,冲得她鼻腔发酸,她盯着陆雨霁道:

“我讨厌你。”

他喂药的手一顿,缓声问:“是不是药太苦了,我备了山脚那家的蜜脯……”

声音顿止,陆雨霁瞪大双眼。

他被梅念搂住,用力到好像要把他勒死。

温热液体渗入他的衣襟,

陆雨霁听见她说:

“陆雨霁,我真的……恨死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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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参与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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