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澜半跪在了地上，气喘得像只破风箱。

萤帆心道，看来他也没有那么能打啊。

心里这样想，他还是迅速伸出手想扶一下秦澜：“你没事吧......”却在刚碰到后者肩膀的时候被烫了一下，缩回了手。

没错，就是被烫了一下。

若是掀开衣服，能看到秦澜身上那些代表火毒的纹路再度扩散到了整个上半身，甚至是胳膊。

他强忍着几乎要把他吞没的疼痛，开口说道：“海族能吸收别的灵能，这是没办法控制的。我刚才跟他们三个交手，吸了不少火灵能，火毒发作了。”

“而且火灵能是带毒的，”秦澜顿了顿，“而且还对我的灵能有克制作用。更何况我本来就中了火毒，若是没有中毒，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

萤帆听着这一串话就觉得大事不妙：“你这debuff也太多了......”

说完，他自觉失言，连忙换了话题：“怎么，我带你去找木离？”

“你找不到她。”秦澜干脆坐在了地上，开始原地调息，闭着眼睛说道，“云族和木族，身为对立的两族，分别代表了天和地，他们之间有感应，可以感受到彼此。”

萤帆听得一愣一愣的，也坐下了：“这么悬乎？那你和火族也能这样？”

秦澜低了下头，像是想点头却没力气似的：“可以，这个看修为。修为低的感觉不到修为高的。”

萤帆点了点头，忽然想到：“那萤族呢？没有和萤族对应的族群吗？”

秦澜像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了，身形一僵，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萤帆。

萤帆不知道自己是问到了什么禁忌的东西，当即打了个哈哈想盖过去：“我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应该是有的。”秦澜却打断他说道。

应该？萤帆敏锐地听出这两个字包含的话外音——秦澜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不说。

“萤族代表光明，那对应的族群就应该代表黑暗。”秦澜淡淡说道，“看来他们确实阴暗，阴暗到千年来从来没出现过。”

“还有心思阴阳怪气，你快调息吧。”萤帆撇了撇嘴，看向了空中，“火族族长和云族族长看起来要分出胜负了。”

秦澜猛地睁开眼。他把这事给忘了。

他一边在心里想着云族族长可得多支撑一会，一边站起了身：“去找他们，我们现在就出城。”

萤帆：“你能找到他？”

“我在给东方落绑伤口的布上留了一层灵能，”秦澜瞥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放心把他交给云棠？”

萤帆愣了两秒，再次被海族少族长的心思缜密折服了，跟上了秦澜。

——

而另一边的木离早就逃到了城西，在一处空地边坐了下来。

她坐在原地调息。

此前，木离一直只是木族内一个小角色。虽然她在治疗方面天赋异禀，但木族内人人自愈的能力都十分强大，根本用不到这个多此一举的天赋。而她自己对于修炼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直至今日，她在灵能方面的造诣依旧很低。

那火黔一把灵能化成的火烧了她灵能化成的藤蔓，直接影响到了她本身。

“我以后一定好好训练......”她一边调息一边自言自语。

休息的差不多时，一道破风声传来，木离警惕地站了起来。毕竟这里算是云族的老家了，对木离来说，这里就是敌人的大本营。

抱着东方落的云棠出现在空中，他轻扇两下翅膀，落在了木离身边：“别摆出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先救他。”

木离看清这个脸上毫无血色的人是东方落：“东方落？他怎么了？这贯穿伤，差点就伤到心脏了。”

云棠把东方落放在了地上：“不知道，秦澜叫我带他来的。”

木离重新盘腿坐下，在开始治疗之前，她睨了云棠一眼：“你可别趁人之危对我下手啊，到时候我救不活东方落，秦澜也不会放过你的。”

云棠嘴角抽了抽：“我知道了。”

木离这才伸出手，绿色灵能在手中汇聚：“我刚才受了伤，调息花了不少功夫，不一定能很快治好他。”

云棠抱着胳膊靠着墙在一边看着：“这人和那海族什么关系？”

木离轻轻摇头：“我不知道。自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秦澜还救过他很多次。”

云棠挑了挑眉：“哪个在一起？”

木离无语，没有接这句话，只是朝东方落体内灌输着灵能，修复他胸口的贯穿伤。

——

东方落又被困在那方纯白天地了。

原本他已经忘记了这回事，他只觉得胸口的伤痛得他快死了，然后他就直接晕了。谁知道下一秒睁开眼，就身处在了这方纯白天地。

“......我又要死了？”东方落喃喃一句，轻车熟路地站起身，朝远处那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的身影走去。

那小孩模样的萤若睁开了眼，不同于上次的人畜无害，这次他眼中噙着讥讽：“呦，你又来啦？怎么，自作聪明想用自伤换别人对你的怜惜，怎么一个不小心差点死了？”

东方落怔了一下：“你能知道我心中所想？”

萤若挤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我都被困在你心里了，听听你的想法怎么了？”

东方落嘴角抽了抽。有这么个糟心玩意在心里，他都想直接开胸剖心了。

“所以你在我......心脏里？”东方落顿了一下，还是没能直接说出“在我心里”这四个字。

萤若态度与上次截然不同：“对，你要是不能帮我出去，就赶紧滚吧。”

“我怎么帮你出去？”东方落紧跟着追问道。

“你死了我就能出去了，你赶紧去死吧。”萤若说话的语气十分慰贴，好像是在嘘寒问暖，而不是在说“请你去死”的话。

东方落从没见过这么诚恳的“去死”要求，一时默了。

但也没沉默多久，毕竟外面三个火族虎视眈眈，自己倒了，指不定要给秦澜带来多少麻烦：“我得赶紧出去......”

萤若嗤笑一声：“怎么，不知道怎么出去？你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

东方落感觉这小孩还是像上次一样装得天真童趣的时候更好沟通：“...外面情况那么危险......”

“就你那点聊胜于无的作用，你要是死在战场上，也算是做了贡献了。”萤若打断了东方落的话，嬉笑了一声道。

东方落感觉自己的后槽牙有点疼：“我现在还没死。而且照你说的，我死了你就能出去，那我死后你要继承我的身体吧？要是那几个火族趁我昏迷的时候砍了我的胳膊啊腿啊的，那岂不是对你也不好？”

“你在威胁我？！”谁知萤若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戏谑表情一扫而空，充满了和这稚嫩脸庞不符合的愤怒，显得有些狰狞，“就凭你？你这具身体这么弱，你以为我会稀罕吗？！”

东方落被萤若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他后退半步，立马反应过来喝道：“你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离开我，你应当无处可去吧？”

“住口！住口！”那萤若居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从始至终，这是他第一次站起来，他的腿上缠绕着漆黑的锁链，竟是被锁在地上的。

他比东方落矮好几个头，此时散发出的气势却将东方落生生逼退两步：“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影煦关在这里？！都是你害的，是你让我不见天日，永生永世被禁锢在这里，连走两步都不行！”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有些大，东方落在心中将这句话默念了好几遍，一字不落地记下。

那张稚嫩的孩童脸庞上露出了可怖的狞笑，他脚尖一点居然浮在了空中，腿上的重重锁链被拉扯作响。他倏地伸手掐住了东方落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何止不害怕你这具身体受损？我巴不得你去死，只要你死了，我就自由了......”

下一秒，他的手掌猛地发力，狠狠插进了东方落的胸膛。萤若看似柔软的手指却直接洞穿了东方落的胸膛。

东方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只觉得有些凉。他怔怔地低下头，看到自己单薄胸膛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此刻已经裂开，血肉模糊的裂口中，一颗金色的心脏正缓缓跳动。

这场景给他带来的刺激远比那穿胸而过的小小匕首大得多，东方落心神巨震，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萤若脸上溅上了大片的鲜血，他微微抬起眼睑，露出一个微笑：“去死吧！”

东方落的意识在一瞬间被穿过了无数距离，直接被打回了现实中的身体中。

他猛地睁开了眼，胸口传来难忍的剧痛，一瞬间，洞穿的匕首和萤若捅进他胸口的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交叠在一起，他心脏乱跳，直直躺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