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生存法则就是，老头是这儿的king，我们都要听老头的。乔嫣，就是那个要把你丢垃圾堆去的女人，很凶，打人很疼。”符伽对路知远普及道，符伽说着指了指阁楼，博加浩正把自己锁在阁楼里：“那个是这屋子里最聪明的脑子。”
他又指了指南琰：“这个是最愚蠢的脑子。”
“并且是你的救命恩人。”南琰补充道，真心诚意承认这单生意导致自己的智商排位在符伽之下。老头说路知远的开销得从他的那一份里扣除，并且他那两条即将被打断的腿会先记在账上。南琰仔仔细细打量了路知远，虽然说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但南琰开始认真考虑长期投资的可行性。
“总而言之，在老头接到索斯那边来的回应之前，你可以留在这里。”乔嫣已经脱掉了防护服，但依旧是一副扑克脸。
小楼一共两层，外带一个阁楼和一个地下室。
一楼是店面，是老头的地盘。老头在的时候偶尔接几个问诊的病人，卖点草药，有时候也倒卖别的地方弄来的一些小药丸。
二楼面积稍稍大一些，厨房，浴室，客厅以及乔嫣的卧室都在二楼，包括博加浩那个小工作室，占据了客厅的一角。自从南琰和路知远在客厅安家之后，他就自觉背着电脑主机上了阁楼，顺带把南琰的床给占了。
至于地下室，堆的杂物从他们搬进来开始就没清理过，连着地下城的主街道。
然而现在乔嫣表示了不满：“谁带回来就睡谁那儿，总之不能睡客厅。”
在被四处嫌弃了之后，南琰才意识到贫穷本质的悲哀。
路知远虽然醒了，但毕竟好多年没有使用这副身体，除了僵硬还使不上劲。挪位什么的还是得靠人扶着，动作也不快。他自己呆着的时候倒还有耐心慢慢感知四肢，只是有时候，条件不允许。
南琰往路知远身上泼了瓢温水，问他：“烫不烫？”见路知远耳根泛起点红色来，南琰不由觉得好笑：“你害什么羞呢？前几天也是我把你拖进来洗的，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路知远自己拿着毛巾在身上擦，因为还处在恢复期，他的动作很慢，也不灵活。
都是男人，按南琰说的，该看的早看了，拿毛巾遮了显得矫情。可不遮，一时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南琰正背对着他站在淋浴器下边洗头，微微凹陷的脊骨下方是两个深陷的腰窝。南琰拿着肥皂，一边洗一边想起什么来，指着旁边的洗发水：“乔嫣专用，老头给女士的特权。你要洗头待会儿我拿肥皂给你搓搓。”
“好。”路知远坐在南琰给他的那个恐龙形状的绿色小板凳上，很矮，就比地面高了恐龙小短腿那么一小截。然而他的腿很长，跟南琰的不相上下。两人挤在窄小的浴室里转个身都得胳膊碰胳膊，腿碰腿的。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不用陪我进来。”路知远说，他尽量将自己的目光从南琰流畅劲瘦的腰线上挪开。毕竟无论什么情况，随便盯着人看都不够礼貌。南琰拿着肥皂在他脑袋上搓泡沫：“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俩加起来就十分钟能洗。十分钟一过，老头就得来敲门。我分你五分钟，我还洗不洗了？”
路知远知道这儿开销紧张，南琰因为带他回来已经作出很多让步，于是他抱歉道：“麻烦你了。”
路知远的头发很软，南琰拿手指在上边抓着，手感跟从前捡回来的一只花猫一样。但比花猫顺服乖巧多了，不闹腾，也不动不动就甩人一身水，亮出爪子来。冲完水，南琰给俩人围了浴巾，又扔了块毛巾在路知远脑袋上：“你知道就好。不过老头既然能拿你跟索斯那边的人谈条件了，你这就不是一桩亏本买卖。”他说着咧嘴笑了笑，把路知远从板凳上捞起来。
那双腿又长又直，但目前为止还是没什么力气，脱力地垂着。
“你俩干嘛呢？”乔嫣靠在浴室门口，手里拎着一只闹钟：“响三遍了没听见？老头说了，明天你俩只有八分钟。”
“姑娘家家能不能矜持点。”南琰翻了个白眼，横抱着路知远从浴室门口走出去：“每次都不敲门，是有多想看本人的英姿？”
乔嫣彭地把门甩上，轻描淡写道：“毛都没长齐呢吧你？”
老头带着南琰回来的时候乔嫣已经八岁了，第一眼看只觉得那小孩真是漂亮又可爱，像个团子似得粉粉嫩嫩，一双眼睛比之前游戏里看过的虚拟娃娃都好看。和博加浩那个小胖子和符伽那个小瘦子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然而才过去三天，这小孩就毫无疑问地登上最讨厌弟弟之榜首。
“已知我有印象的你做这事已经超过十八年，说明我已经成年了。”南琰在客厅里嚷：“变态！流氓！”南琰不知道自己多大了，老头也不知道，反正就这样长着。
路知远听他这么说轻轻抬了抬眼皮，问南琰：“那他们都知道自己的生日吗？”
“知道啊。前段时间乔嫣二十六岁生日，我们还去了马塞诸岛。”南琰说：“博加浩生日就是去C级市场，符伽嘛，就去买蛋糕。”南琰说着从沙发上滑到地板上，路知远擦头发磨磨蹭蹭的，看得他心烦。他从路知远手上接过毛巾，开始乱搓一气。
成功把对方的头用毛巾搓炸毛之后，南琰又恢复半死不活的样子，回沙发上窝着了。
路知远倒是个好脾气的，就算这样也没生气，自个儿靠在沙发边上，慢慢理着炸了毛的头发。
“你可别同情他。”博加浩下楼拿东西，听见俩人的对话：“这小子一年365天，180天他要过生日。”
“那他过生日做什么？”路知远好奇道。
南琰眯了眯眼睛：“我过生日嘛？”他当机立断：“明天就我过生日啊，带你去见识见识，反正你也不知道你生日不是嘛，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您可别折腾了，人腿都没好呢。”博加浩说：“你看看你折腾的，人腿上都是淤青。”
南琰一听，顺手扒拉了一下坐在沙发下边的路知远，果然那一对修长紧实的腿上青青紫紫好几块，本来那皮肤就白，衬得淤青上边的血丝都分明许多。
“符伽呢？”博加浩问。
“跟老头在楼下看店呢。”南琰收回手，心里好像因为那几块淤青有些不是滋味。
博加浩闻言想起正事来，返身上楼，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前几天那块芯片，冲着南琰摇了摇：“知道里头有啥？”
“什么？”
“就四个字‘苍鹰计划’。”博加浩有些愤怒：“我折腾了三天，还赔上了莎曼，结果就这么四个字！”
“什么？！”南琰也很惊讶，看着博加浩那张义愤填膺的脸，一同愤慨道：“什么破名字，还‘苍蝇计划’？”
“我懒得和你讲，你就上心你捡回来的那些破烂吧。”
博加浩摇了摇头，下楼去找老头了。
捡回来的路知远：他是在影射我吗？
夜里的阁楼因为多了一个人而拥挤了许多。
在乔嫣拿着监测器对着这位不速之客上上下下检测了一遍污染值，顺便通过观测近距离接触者也就是某人这几天是否有异常行为出现，确认了路知远的安全性之后，博加浩的态度才有所缓和。
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了，但并不意味着领地可以遭人侵犯。
老头刚开始带这三个男孩的时候就已经设想了未来。
阁楼上是一大通铺。
小时候三人乱睡乱滚都没问题，但是随着年龄增大，几个人均分了大通铺上的位置。
符伽在最里头，靠墙的那一面。
博加浩在中间，稳如泰山般坐镇全场。
南琰的位置在窗户底下。
符伽虽然占地少，但睡觉不老实，翻来覆去经常滚到博加浩那边去。
南琰老实，但他那一块东西贼多。
博加浩稍微翻个身越个界，南琰床上钉子螺丝起子的直接就扎上肉里来了，也难怪南琰睡觉能养成一个姿势到天亮的好习惯。
“你捡回来的，当然是凑和在你那儿。”博加浩说：“你把你那些破玩意儿扔了不就睡得下了，多细两杆人影儿？”
南琰不肯扔，他有时候睡不着，半夜就指着摸那些东西修修破烂：“重新匀一下呗，浩哥。”
“叫浩爷都没用。”博加浩拒绝：“你要前两年你浩爷还瘦着的时候说这话，我还能给你匀出两公分来，你现在说就没用。谁愿意跟你黏黏糊糊贴着睡啊？”
路知远倒还好，知道自己给人添麻烦，说：“我地上一样的。”
“睡什么地上。”博加浩一拒绝，南琰也来劲了：“我就愿意跟人黏黏糊糊贴着睡，成了吧。”
他把人拖上自己的床：“就睡这儿。”
路知远觉得自个儿在南琰眼里应该是和床上那堆杂乱的东西是毫无差别的。然而南琰没给他时间拒绝，“啪”地关了灯，他搂着路知远挤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上：“你可别滚那边去啊，只能跟我这儿黏黏糊糊，人嫌弃你呢。”
夜已经深了，博加浩舒心的呼噜此起彼伏。
南琰应当也睡着了，温热的气息平稳地拂在路知远的后颈上，带着柠檬香皂的味道，跟个八爪鱼似地盘着他。路知远稍稍挪了下身子，没能挣脱，他望着窗外浅淡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