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巍点头称是,又问云岚为何外出。
云岚便随口说要去处理一些回宗门前的琐事。
她那潦草敷衍,被云巍看在眼中,就误解成了欲盖弥彰。
他不禁怀疑,云岚外出,和东极宫有关。
如此一来,他更是对云岚心怀感激。便不再多问,听话的开始入定打坐。
云岚穿上合欢宗特制的法衣道袍,手握折扇,从背影看去,素色的法衣道袍古朴端庄,兼之她身材高挑,穿上后,那婀娜柔媚的情态也随之一敛,摇身一变成了个冷艳女道长。
云岚以这幅姿态出现在合欢宗二长老的楼船居室时,差点让二长老以为自己在做梦。
“二师兄,”云岚把他从榻上捞起来,“别睡了,你得给我护法。”
被叫做“二师兄”的正是合欢宗的二长老冷文康。
他本还在抱怨云岚打断了他的睡眠,但醒过神发现师妹说“护法”,那眯着的睡眼立刻瞪大了。
“护法?”
云岚拎着他往外走:“快点吧,还得找个妥当的小岛渡劫。”
冷文康的睡意彻底清醒了,也不问云岚怎么突然就有了进境,忙留了手信给徒弟,便随云岚离开了楼船。
他已是出窍大圆满的修为,此次被宗主派来接引弟子,却在二半夜被云岚拎起来,御剑到了云梦泽中一个偏僻的无人小岛,给她护法。
到了地方,冷文康实在忍不住问师妹云岚:“怎么就突然要突破了?你是有了什么机缘?”
云岚知道,冷文康不打探清楚是不会闭嘴,为了让他安心,云岚就捡了些关键的话讲。
“遇到个罕见的至阳之体,”云岚取出辛苦炼制的避雷丹,一口吞下,“就是我那徒弟。”
冷文康死死压制住自己想要咆哮的冲动。
他背过脸,遥望蟾宫:“唉——连天道都在偏心师妹……”
“我该去何处寻那身怀至阴之体的人呢……”
云岚见二师兄这“感慨”天道无常的心路历程短时间是走不出来了,索性不管他,自己开始入定,将功法运行三个小周天,并一个大周天,循环往复。
那在丹田内一直未炼化的元阳转化成了修为,灵台紫府渐渐被菁纯的灵气填满。
周遭的一切细微声响仿佛都有了节拍,云岚的呼吸愈发平稳绵长。
冷文康说归说,但还是拿出博山炉,放上丹丸,为师妹焚香助力。又取出大把的灵石,在周围布下阵法,替她减轻劫雷威力。
作完这些准备,冷文康便在阵法外打坐休息。
月落日升,又金乌西沉,直到过了一夜和一个白昼,到了第二天傍晚,云岚周身灵光乍亮,灵压不受控制的倏然被她放出,四下里的灵兽似是发觉出危险,都扑扑簌簌地逃离开此地。
到了。
霞光漫天,水天一色,大泽之上一片宁静,渔舟如落叶般漂浮在广阔江面,渔歌飘渺,孤鸿归林。
可云岚在方才那灵压释放后,额角却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冷文康见此,便取出筝,开始奏曲。
兴之所至,曲调渐入佳境,如江流奔腾入海,又似渡舟于湍急水流中逆流而上。
须臾之间,霞光一角似是有一方墨被打翻,顷刻间便染黑了半边天,那墨色劫云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地冲破天际。
云岚受曲调影响,方才那股焦躁随之散去,神思恍惚间,透过那曲谱,如看到了宁和开阔的云梦大泽。
渔舟唱晚。
待到她结束最后一个大周天,睁开双眼,天地间已是风雷大作。
头顶劫云虎下山,阴阳闪电割昏晓。
三十六道劫雷,亘古不变,越劈越凶狠,云岚的法衣在第二十四道之时,便禁不住天道法则,化作了劫灰。
冷文康一边奏曲,一边腾出一手见机开启避雷阵法,以期削弱劫雷的威力。
云岚失去了法衣的帮衬,登时被第二十五道天雷砸的通体焦黑。
好在第二十六道劫雷因阵法开启削弱了一些,让云岚得到了一息恢复的时间。
越是到最后,越是难熬,眼下她两只手臂一片焦黑,身体内五脏六腑如被搅碎融化了一般,痛得她目眦欲裂,额上冷汗连连,面色枯黄,再不是合欢宗风情万种迷倒众生的小长老。
劫云凝聚,冷文康手下的曲调由方才的天高水阔,至凛冬将近,至冰消雪融,至春雨绵绵,琴音尾声,引起嗡嗡共振,如春日原野传来呦呦鹿鸣。
第三十六道劫雷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兜头劈下,云岚迎面直上,仿佛与这劫雷相拥。雷电过载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跪在地上的双膝渗出丝丝血迹,随后她瘫倒在阵法中央,再没动弹的力气。
半晌,云岚周身的环绕的浊气倏然溃散,她这才缓缓站起。
冷文康长出一口气。
这是成了。
合欢宗又多了个出窍大能。
此刻博山炉中的丹丸也已燃烧殆尽,最后一丝灵烟自炉中溢出。
墨色劫云陡然消弭,雷劫后的甘霖也如约而至,淋湿了云岚,将她身上的焦黑冲去,再露出的肌肤更是莹润如玉,似有朦胧微光笼罩其上。云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甘霖,任雨水淋湿身体。
一刻钟后,雨已停下。
云岚身上法衣破败的不堪入目,头发也早已散开,被甘霖打湿,贴在脸颊。
冷文康看不过,丢了件天水碧的素纱禅衣给她罩在身上。
云岚赤足踏出阵法。
“多谢二师兄护法。”
冷文康也沾了点劫后甘霖,收集到玉瓶中。
“不谢。”玉瓶被他收起来,“回去跟我好好说说你那徒弟。”
……
说起云巍,他自云岚离开后,独自在居室内修习。
他操控体内灵气运转大小周天毫无阻塞,无师自通,若是有人在一旁,定会发觉,这人丹田内的灵力精纯,浑厚无比,是位看不出境界的大能。
可他一停下周天运转,灵力便似溃散于天地间,登时,他便又成了炼气期的境界。
这次打坐两天,他倒未再觉得饿,只想出去问问宗内的同门,打探下他师父的消息。
刚一出居室,便见女弟子,正是前日他一上船,问他要不要双修的那位,这位女弟子正同一位穿着亲传弟子衣衫的年轻修士说话。
“我师父新收那徒弟就在这间居室?”那修士手持描金折扇,正直直地指向了刚从居室出来的云巍。
那位女弟子抬头便愣了,小心翼翼回答:“沐师叔——云巍小师叔出来了……”
说罢脚底抹油就溜了。
被唤作“沐师叔”的年轻修士,看起来一派风流,正是云岚座下亲传大弟子沐南箫,已是筑基大圆满,在外游历,接到宗门紧急传召,将将赶到云梦泽,一上宗门的楼船便得知个晴天霹雳,自家师尊又收了个炼气期的少年郎做徒弟。
这少年郎的相貌被外门女弟子传的神乎其神,好像他沐南箫在合欢宗这一辈弟子中,那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就要换人了似的!
不光是这般,他还听闻,这小师弟就住在师尊的居室内。
他在师尊座下这么多年,一同外出时,从没得到过这种殊荣!
沐南箫的折扇收了回来,他抱肘上上下下打量云巍。
云巍大致也从方才那位外门女弟子的表现猜出了一二。
眼前这个腰坠璎珞,发束金冠,一身骚包香气的男修士,大约是自己的某个师兄。
“师尊呢?”沐南箫语气不善地问云巍,一边绕过他,准备进两人的居室。
云巍下意识伸手将他挡住。
沐南箫没想到一个新来的敢这么拦他,欲将云巍的手推开,却发觉此人的臂膀坚如磐石,推之不动。
炼气期的有这么强?别是个肉身入道的吧?
“这是师父的卧房。”
意思是沐南箫不能进。
沐南箫来劲了,你能进,我进不得?都是师尊的弟子,怎么这新来的就能呢!
他便一挥折扇,隔空推开了居室的门。
云巍蹙眉将打开的门砰地合上。
“你!姥姥的,你!你跟师尊!”沐南箫下巴都要惊掉了,“一间——”
“沐南箫!”
结结巴巴的沐南箫被一个女修打断了话,终是没说出“一间房”三字。
来的这女修正是云岚座下的二弟子曲知音。
不似合欢宗其他女弟子一般,曲知音的穿着打扮像是南疆女子。她身着满是繁复绣纹的短衫,露出婀娜腰肢,白藕一般的手臂上串着数目繁多的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余音不断的金属碰撞声。
曲知音是同沐南箫一同上船的,才一眨眼的功夫,沐南箫就跑得不见人,曲知音四处打听他时,正巧得知师尊收了新弟子,且样貌脱俗,让人一见倾心。
她是知道沐南箫的尿性的,见不惯比自己长得好的,他多半是去找师尊新弟子的绊子了。
果不其然,曲知音在那位新师弟那揪到了沐南箫。
她把这个不省心的东西一把从云巍身边扯走。
“你便是师尊新收的云巍师弟吧?”
云巍听到她称呼自己为师弟,又看了一眼被这位南疆女子制住的沐南箫,心下已明白了这两人的身份。
云巍:听到没,你是野男人。
有琴轶:家花不如野花香,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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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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