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周离话音刚落，检票口的小哥就认出了姜沅的会员卡：“请问您是姜女士的？”
“我是她儿子。”
小哥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郑重，马上从底下拿出一块[暂停检票]的牌子摆上，请排在后面的观众移步到另一边的检票口后，将他们请进了一边的员工休息室。
“原来是姜先生，您是来找老板的吗？”
姜沅摘下口罩，点了点头：“她在吗？”
“在的，”小哥手按上内线电话：“您先稍等，我先帮您联系一下。”
姜沅微笑颔首，让他去打电话。
周离悄悄凑到他身边，问：“你来之前没联系一下吗？”
“我没她联系方式啊。”
姜沅说得轻巧自然，却让周离一愣，再看他时，怎么看怎么有种不靠谱的感觉。
好在检票小哥打电话跟老板了前因后果之后，很快表示老板同意见他们了。
顺着通道往剧场里进的时候，周离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走到一半，跟着小哥走在最前面的牛伯期突然发现这好像不是往办公区走的路，也不像是往后台走的路，于是疑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小哥闻言缓了缓脚步，边走边说：“今儿个唱的是老板最喜欢的一段戏，这时候正在二楼包厢听戏呢。”
“听戏？”牛伯期支起耳朵，细细的听了听戏台子上传来的戏声，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回头跟姜沅说：“霸王别姬？你的这位前辈倒真是与一般族人不同。”
“这，唉……”姜沅似乎有些话难说出口，只能微微叹了口气：“或许，你们见到她就明白了。”
刚开始，牛伯期还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无非是多愁善感之人伤春悲秋罢了。
然而两分钟后，推开包厢门见到里面的人时，牛伯期顿时大惊失色，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荒唐，哭笑不得的将手插进头发，心情复杂的转头问白霈：“大人，是我眼花了对不对？要不就是记错了，她怎么会……还活着？”
白霈虽然只是沉默，但波澜不惊、毫无疑问的表情显示，牛伯期没有说错。
周离跟着看了一眼没因他们的到来做出任何反应的女子，虽然因为角度原因，只能看见半张侧脸，但还是不难看出对方惊人的美貌，的确不负狐族的盛名。
只是周离与牛伯期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也从没见他如此失过态，看来这个女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于是问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牛伯期，道：“你说的她，是谁？”
牛伯期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竭尽全力的压下心头的震动，缓缓吐出三个字：“苏，妲，己。”
“什么？！”这次惊讶人的换成了周离。
他将视线在眼前的苏妲己和姜沅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吕尚的后人与苏妲己关系密切，简直越想越离谱好吗？
就在周离和牛伯期两人沉浸在震惊中时，姜沅早已自觉上前，对着妲己认真行了个古礼：“前辈。”
此时恰逢台下的戏正唱到**，虞姬的演员正凄凄婉婉的唱着：“汉军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妲己眯着眼睛沉浸在戏中，纤长的手指跟随着节奏轻轻敲打在桌子上，嘴里跟唱着戏词，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全然将姜沅在内的所有人排除在外。
周离蹙眉，心想难道这是想给他们个下马威？
然而看姜沅的反应似乎毫不意外，问过好后，便立即退到了一边，回头示意周离他们稍安勿躁后，居然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跟着听起了戏。
周离虽然性子急，但现在毕竟有求于人，只能暂时先按下满肚子的疑问，耐着性子等着这段戏结束。
“汉兵，他，他，他，他杀进来了！”
“待孤看来……”
“啊！这——”
“哎呀！”
……
随着台上的虞姬挥剑自刎，演员下台落幕，沉醉其中的妲己总算从戏中抽离，抬手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对着白霈行了个礼：“白泽大人。”
起身时，视线落到周离脸上，立刻惊道：“你，你是境主的……”
周离讶异“你怎么知道？”
像长右和赤鷩那样的寻常境中异兽，是因为与生俱来的山海血脉才能感应到周离的境主身份。
然而眼前这位，千年前与凡人苏妲己借壳附身后，已然是**凡胎，早就没了山海血脉，怎么会……
妲己见他审视的看着自己，也不羞不恼，伸手指了指包厢边上的长沙发，请他们坐下后才说：“你与你父母长得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见过我父母？！”
周离差点从刚坐下的沙发上跳起来。
昨日，华山神临死前，与周离在结界里说的就是他的身世。
从小到大，姬弃从未跟他提过关于父母的一字一句，小时候见山中伙伴都有爹娘，周离也好奇过自己的爹娘，想过去问师傅，但想到他对自己多年来的照顾，又怕寒了师傅的心，就一直忍了下来。
百年，千年，忍着忍着，好奇也就慢慢淡了，后来干脆只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渐渐不再去想。
可就在周离早已经不再纠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时，昨天华山神的一席话却让他舌挢不下，惊讶不已，他居然说自己的父母就是上任山海境主……
今天之前，周离还可以骗自己华山神是想在临死前挑拨自己与神界的关系，可是现在，联系上妲己刚刚说的话，已经由不得他不信了。
妲己并不知道他从小被师傅养大，从未见过父母，只当他震惊于自己这样的妖邪居然与他们相识，于是自嘲般的笑了笑。
“当然见过，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千余年，但他们在岐山上空盘旋鸣叫，引得百妖觐见艳羡的场景，依旧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她话音刚落，姜沅便率先说道：“凤鸣岐山？！”
说完之后，略带惊讶的看向周离：“你是凤凰？”
“我是凤凰？”周离也傻了，条件反射似的偏头朝白霈求证。
白霈脸色有些复杂，还没等说话，牛伯期就率先喊道：“你怎么可能是凤凰？！”
周离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他气还没出完，牛伯期接着又说：“你不是鸾鸟吗？”
“什么！？”
这次周离是真的有些崩溃了，虽然在得知自己的父母是上任境主后，他就想到过自己可能不是人，可是当真正得到答案后，心中还是莫名开始慌乱。
不又开始辩解：“别开玩笑了，我可从小就是人形，婴儿时期穿过的小衣服师都帮我留着呢！”
因为主神昊天的样貌与人类酷似，所以三界中无论何族，修炼大成的标志就是能否变幻人形，就像寒夏，而大部分，像之前的长右和赤鷩，虽然有了灵智，却并不能化形。
正因为修成人形的门槛很高，大部分的妖兽达到条件时年纪都已经不小，所以所化的人形基本都是成年体态，就算有个别天赋异常者，化形时最小也不过少年。
周离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竭力证明自己的身份。
谁知牛伯期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再看了白霈一眼，没有得到阻止后，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看来你师父没告诉过你，像我们这种天生拥有尊贵血脉的神兽后代，自然是出世就能化形了。”
一旁的妲己显然也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境主大人居然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还不知道，觉得十分有趣，就顺口问了句：“不知大人师从何人啊？”
周离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白霈不爱说话，焦点再次聚集到牛伯期身上。
想到刚刚妲己听霸王别姬时眼角的泪水，牛伯期表情复杂：“相信我，为了你的心情，你不会想知道他师傅是谁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再联想到周离的父母几千年前与谁交好，妲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太子殿下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啊。”
“太子殿下？”
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生在红旗下的新青年姜沅突然听到这个称呼有些讶异。
妲己像是故意的瞥了周离一眼：“我说的这位太子，可不是你们人间那种凡人帝王的子嗣。”
姜沅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却没有接着往下问，因为他注意到苏前辈每说一句话，周先生的脸色就黑上一分，牛总也是满面愁容，就连从刚刚进门一直没有表情的白先生，脸色都开始有些不对劲。
妲己却像是没看出来似的，继续说：“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子。”
周离看到她眼中竭力掩饰却还掩饰不去的怨愤，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听师傅提起过，商亡后，不少殷商后裔都认为周室所谓的天命，不过是因为先祖姬弃的身份，才被上天特殊对待。
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大概只能让那些失败者自我安慰了，只是妲己这种曾为女娲效力，知晓伐纣之战前因后果的人，现在居然也这么说，很显然，她是在故意惹自己生气。
这么一想，周离反而没那么气了，舔了舔嘴唇：“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心里舒服一些，我不介意，我相信师傅他老人家也不会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