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要再打一场？”周离转了转手中的匕首，朝他挑眉。

祝嘉白咬紧后槽牙，好像真的准备出手，却突然一眼瞥到了周离身边目光深沉的白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抬起的手垂了下来。

站在原地，低头思索了半天，最后深呼吸一口，伸手接过匕首，不带任何停顿的朝手腕划了下去。

流出的血没有向地上滴落，而是像没有重量似的漂浮在空中，周离赶紧拿过白霈给的铃铛去接，在祝嘉白的腕间血与铃铛接触的一瞬间，周离突然感觉到自己与他之间的感应强了许多。

与此同时，祝嘉白像是遭遇了很大的痛苦似的跪倒在地。

周离赶紧施法将他还在流血的手腕修复，伤口顿时不见，只剩一道浅浅的疤痕，但祝嘉白的痛苦貌似并没有消失，匕首一时都握不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周离回头问白霈：“这是怎么回事？”

白霈帮他把匕首捡起，吹去上面的灰尘，递到他面前：“腕间取血，灵脉受损的正常现象，过会儿就没事了。”

周离接过匕首，重新放回储物环。

果然，过了没几分钟，祝嘉白便扶着一边的长椅慢慢站了起来，除了面色有些苍白，看起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祝嘉白语气还是有些虚弱，问完从口袋里拿出口罩，将脸遮去一半。

周离点头：“可以，不过如果你想将功折罪的话，以后我需要你提供线索的时候，希望你能随传随到。”

祝嘉白看了眼他手上的铃铛，自嘲的笑了笑：“当然，我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祝嘉白走后，周离把铃铛收好，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

这个时候也不好再麻烦司机过来了，周离点开打车软件，准备自己叫辆车。

白霈无意间瞥了一眼正好看见他在叫车，便问：“你现在住在哪儿？”

趁着打车软件等人接单的功夫，周离抬了下头：“江汇小区。”

“是吗，那离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不远，正好顺路送你回去吧。”

“真的？”周离看了眼依旧在等待接单的手机屏幕，二话不说取消了订单：“那就麻烦牛总了！”

牛伯期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但是被白霈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后就把话咽了下去：“不麻烦不麻烦，反正……顺路嘛哈哈哈。”

深夜的京市依旧灯火辉煌，只不过路上已经没有白天那么堵，平常得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这次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牛伯期把车停到楼下，周离解开安全带，刚打算开车门，沉默了一路的白霈突然出声：“你最近忙吗？”

“啊？”周离稍一晃神，把僵在半空中准备开门的手放下：“不忙啊。”

“那，你要是愿意的话，明天可以来音灵，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啊，现在说不行吗？”

周离不明白，明明现在在一起，还非要另约一个时间。

“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白霈抿了抿嘴，在周离想再说什么前补充道：“是关于你父母的。”

讶然间，周离刚才到嘴边的话全数咽下，愣了半晌后缓缓点了点头：“好。”

从车上下来后，周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半天的呆了。

这两天他接收到的关于父母的信息比之前几千年间都要多，之前一直顾着找褚阳，都没有时间好好静下来整理一下。

现在突然静了下来，周离却感觉越来越乱，甚至有一种想逃避的冲动。

此前几千年，他只当自己是个孤儿，跟着师傅练练仙法，时不时地来人间走一趟，活得逍遥自在，可自从这次下了山，捡到那本《山海经》，并且莫名其妙的与它签订了血契后，自己的命运好像就开始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开了。

本来以为突然砸到自己脑袋上的境主身份只是偶然，但是从华山神再到妲己，直到刚刚的白霈，他们未完的话里好像都显示着这一切都与自己的父母有扯不开的联系。

直觉告诉他，下山前师傅所说的天命，或许也正是与此有关。

周离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的坚强好像只是假象，是因为一直跟在师傅身边，心里知道不管发生什么都有师傅在，所以才什么都不怕。

但是等到真正需要自己面对一切时，难免心慌意乱。

也许压力真的很大，一向不需要什么睡眠的周离居然想着想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

伸手够过床边的手机，发现上面居然多了十几个未接来电。

其中九个来自牛伯期，三个来自姬康成，还有两个显示是未知号码。

心里知道牛伯期给自己打电话多半是白霈指使的，大概是为了问自己怎么没去，所以鬼使神差的，周离选择性无视了那九个未接，给姬康成回了过去。

“喂，前辈，您终于接电话了！”姬康成接的很快，他电话那头有些吵闹，似乎不在公司。

“我刚睡醒。”

周离说完，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似的，紧跟着打了个哈欠。

“那我没有打扰您吧？”姬康成有些惶恐。

“没有，我也睡得差不多了，你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姬康成似乎走了几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我现在在机场呢，我夫人跟孩子马上要下飞机了，所以想问问您今天中午有没有时间，来家里一起吃顿饭？”

“今天中午？”

周离把手机从耳边拿下，又看了看通话记录上几条鲜红的未接提醒，犹豫再三，重重点了点头：“好啊，我会过去的。”

答应完姬康成，周离像是找到了理由，马上拨通了牛伯期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还没等那边出声，便将早就整理好的一堆话不带喘气的说了出来：“牛总我是周离，麻烦您帮我转告白霈一声，我今天中午有事走不开，昨天晚上说的那事儿还是等改天有时间我们再约吧。”

他说完之后，牛伯期那边却久久没有回音，就在周离以为自己信号不好他没听见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你有什么事？”

“白，白霈？”

周离没想到接电话的居然是白霈本人，吓了一跳，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心虚：“那个，姬康成的家人度假回来了，让我过去一起吃顿饭，这事儿我之前好几天就答应了，所以一时推脱不开，只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离不知道自己的谎言是不是被看穿了，紧张的似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好在这样死一般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白霈在那边轻笑了一声：“既然早就约好了，那你就先去那边吧，我这儿不急。”

“嗯好，那等我忙完这边的事再联系你。”

不管白霈看没看出来，但最起码现在表面上是混过去了，周离长出了一口气，就要挂电话。

白霈突然又开口：“等等！”

“还有事吗？”周离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

“牛伯期让我问你，对音灵感觉怎么样，愿不愿意过来，如果愿意的话，他现在就给你着手营销了。”

他这不提，周离还差点忘了，自己前天去音灵就是为了考察考察签约的，结果还没等参观完就被打断了。

反正出道这事是之前就打算好的，音灵在业界的地位也确实不容小觑，周离没过多犹豫就答应下来：“可以。”

“嗯，还有就是，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吧。”

“好啊，”周离开了免提，点开电话本：“你说吧。”

“139……”

跟着白霈按下最后一个数字，周离突然发现这居然就是刚刚未接来电里那个未知号码。

“你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啊？”

那边嗯了一声，虽然语气依旧听不出半分起伏，但周离莫名的能感觉出他情绪有些低落。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接他电话，但礼貌起见，周离还是认真解释了自己在睡觉，所以没有听见。

“这几天你也累坏了，好好休息吧。”

“嗯。”

挂断电话后，周离从床上跳起，或许是想多了，总感觉自己解释完之后，白霈的语气比刚刚欢快了一些？

音灵大楼，总裁办公室内。

白霈把手机还给坐在自己对面的牛伯期：“他今天不来了。”

牛伯期点了点头，他其实刚刚就听见了，实在没有想到，白大人居然也有被人放鸽子的一天，而且还没有生气，看他最后挂电话时的微表情，居然还有点开心？

“还有，他同意来你们公司了，你多上点心。”

“您放心，我肯定给周境主安排我们最好的团队！”

毕竟周离还有个一界之主的身份，就算白霈不说，牛伯期也不敢怠慢了他。

“嗯。”

白霈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办公室里布置好的“大场面”，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他今天不来，这些就先收拾了吧。”

牛伯期看着眼前用无数奇珍异宝和灵力灌溉成的归元幻境，有些心疼：“那这些可就全都浪费了。”

别那些天珍地宝都还好说，最珍贵的是悬浮在幻境最上方，为幻境遮天换日的神器虚空伞，为了启用它白霈大人可是一口气灌输了百年的至纯灵力。

现在，说撤就撤了？

相比于牛伯期的恋恋难舍，白霈却表现得十分潇洒，仿佛浪费的不是他的灵力，衣袖一挥就将虚空伞撤下，幻境随之崩塌，只留一地的宝器残骸零落在办公室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