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但瑾后，陈芷瑶将门合上，她有些尴尬地与阿瓜对望，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瓜撅起嘴，倒也没藏着不高兴。
“刚刚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对。”
“她不喜欢我。”
陈芷瑶咧起嘴笑：“你想多了。”
“我没多想，她发给你的消息也没说错。”
阿瓜的话让陈芷瑶手上一滞，刚才她跟但瑾微信聊天，没去管阿瓜，想着就算他看到聊天屏幕也没关系，反正他也不识字。现在看来，抱有这样想法的自己反而是太蠢了。
她僵着脖子转过头，看向但瑾刚才翻出来的一堆益智玩具。
那会儿好友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魔方，惊奇地说道：“你还玩这个？”
她转了几下，规整统一的颜色很快被打散，再转几下，但又转不回来。
“这个是买给阿瓜都，魔方不是有助于训练脑部？”陈芷瑶担心失忆影响阿瓜都智力，而且一天到晚看电视对视力也不好。
“那这个是？”但瑾找到了阿瓜的私人角落。
陈芷瑶思考一会儿，不太确定，“九连环。”
菜市场两元店打折买的，她对天发誓，自己一开始进店只是为了买盒橡皮筋。
谁叫九连环旁边要贴“开发儿童大脑，启迪智慧人生”这种充满消费话术的广告词。
“还有拼图。”但瑾嘴上客套，“哇，还差一个角落就完成了，阿瓜可真棒呀！”
心里忍不住腹诽，这给男人到底花了多少钱。
陈芷瑶灌下一大口冷水，越看自己越像一个人冤大头。
阿瓜将陈芷瑶给他买的玩具收好，在没电视可以看的时候，这些东西很好打发时间。
他找到陈芷瑶的围裙，问她晚餐要吃什么。
但陈芷瑶认为，这不是一个有选择的问题，“你会做什么呢？”
“煮泡面。”阿瓜看陈芷瑶做的最多的就是煮方便面了，为了防止他们在家被饿死，陈芷瑶还买了一箱香辣牛肉味的袋装方便面。
听到他的回答，陈芷瑶拍手称赞：“很好，零的突破，今天的晚餐就交给你了，记得做得好吃些。”
这是阿瓜第一次煮面。
他完全不让陈芷瑶沾手，但陈芷瑶还是不放心，单间的门敞开，她站在门边上，顶楼挂绳的电灯泡在风中晃晃悠悠。
电磁炉嘀嗒响起，阿瓜舀了大半锅冷水，泡面怎么做都不会出错，撕开调料包，等水沸腾，再加两个蛋，可惜家里没青菜了，现在去买也来不及。
阿瓜和她都为此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听见从对方口中溢出来的叹息，两人抬眼，彼此的脸庞撞进互相的眼里，风继续吹着，昏暗的灯光中能隐约照亮他们残留在嘴边的笑。
煮熟的泡面袅袅升起灰白色的雾气，将他们隔绝开来，陈芷瑶收回眼，一瞬间她觉得阿瓜离她遥远又朦胧。
“已经好了，把电磁炉关掉吧。”
“好。”他弯下腰，到另一边低矮石台上的碗柜中找筷子和碗。
晚间风大，分好面后陈芷瑶便和阿瓜躲在房间里吃。
阿瓜不是很愿意，“不喜欢吃完以后，房间里面都是味道。”
“但也没办法嘛。”陈芷瑶劝他，“现在风大，面一会儿就凉，到时候也不好吃了。”
晚饭解决后，也是阿瓜洗碗，他做事心细手巧，很让人安心。
陈芷瑶在他旁边踱步消食，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提起但瑾，陈芷瑶还是下意识维护好友，“我的朋友跟我认识很久了，她不是个坏人，只是担心我被骗。”
“嗯。”阿瓜低头，洗洁精的泡沫充溢他一整双手。
他的手苍白、洁净，不留手指甲，手背骨骼分明，青筋凸起，如同大理石雕刻的艺术品，能让夜莺停留歌唱，也能折碎利刃的寒光。
陈芷瑶盯得有些久了，阿瓜刚才说了些话，她没听清楚，“什么？”
“你的朋友说你喜欢性转版的小白花和男人中的绿茶，这是什么意思？”他歪头看她，“她的意思好像在说——”
“我是小白花，也是绿茶。”
“而我，是你刚好喜欢的男人类型。”
“这样理解，对吗？芷瑶。”
水声停止，瓷碗在他手中干净如新，擦拭，再轻放进碗柜中。
阿瓜直起身子，走到陈芷瑶的面前，她盯着他原本要解释的，可刚准备开口又觉得没劲儿，于是换了个姿势站立，单脚勾起，双手抱胸，依靠在门框上。
他们脚下的影子如同两条汇在一起的溪流，款款水声融入无边的夜色黑暗。
“你觉得呢？”她半笑着问，语言中留白不尽明说，给他勾勒一副宋明山水，自己却心如旗番，在风中摇曳。
阿瓜沉思一会儿，郑重地开口：“我并不想当小白花，男人还是要做一棵顶天立地的白杨树，男女情长微不足道，好男儿应该志在四方。”
“……”
陈芷瑶咬牙切齿，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的，白杨树！后天我要摆摊做美甲，到时候跟我一块出去，我家不养闲人！”
“行！”阿瓜非常开心，果然阿牛说得没错，男人就该做个顶天立地的白杨树。这才一句话的功夫，芷瑶就对自己另眼相待，态度也端正了起来，阿牛真不愧是他的人生挚友。
－
陈芷瑶在网上找了一段时间的房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遇到一个价位合适，地段适宜的一室一厅。
跟房东约了个时间去看房子。
这房子坐北朝南，附带一个小阳台，靛蓝色的玻璃贴着彩色窗花的壁纸，墙壁是保存完好新亮的白。
说是一室一厅，但陈芷瑶还惊喜地发现这间房子带着一个四分之一圆形大小的小单间。
“这个小房间不加价钱，有些看房的人怕我加了价。”房东解释，“房租还是一个月一千二。”
“采光不错。”陈芷瑶走进去转一圈，小房间里面只放着一张深蓝色的布沙发，再来便是一张桌子，没有衣柜，沙发对面是一扇加了黑栏杆的弧形落地窗。
这个时间点，刚好能看到残阳如血，远山如墨。
房东笑说：“这个小房间就是面积实在太小，没办法住人，不然这间房是最舒服的，不但看到的风景好，而且这个房间冬暖夏凉。夏天热了一开窗户，那风凉得不用开电扇；冬天冷了再把窗户关上，这小房间最好聚热了。”
陈芷瑶心神向往，她摸着沙发，柔软的深蓝色的沙发布将她紧紧包裹，如同一个温暖的拥抱。
是租的房子也没关系，她可以在这个家里多添置点东西，可移动的小桌板，到时候她能跟阿瓜一起一边用平板追综艺，一边吃东西，看到眼睛累了，还能对着远方碧绿的山出神发呆。
等到冬天来临，她就在这间小房间里放上一个小暖风机，把屋子里烘得热乎乎的，他们穿着珊瑚绒的袜子，厚实又温暖，沿水镇的冬天没有雪，但阴冷的雨迹印在入目之中的每个地方，到时她跟阿瓜一人捧着一本书，他们一个窝在小床上，一个坐在桌前。
窗外风声呼啸，隐约中能听到屋外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哔剥炸响，她坐在桌前，沉浸在故事里面，迟钝地被声音惊扰，像从一场梦中醒来，掀开窗帘望向窗外已经渐黑的天，寻找被风吹断的枯枝。那会儿可能因为一直对着书本，陈芷瑶的眼睛有些酸涩，她发了会儿呆，看向窗外的风景，等转过头时刚好遇上一道熟悉的目光……
“美女，我这房租押一付三。”
押一付三，不算上水电费，要快五千块钱了。
陈芷瑶心往下沉，厚脸皮与房东磨，“阿姨，非得要押一付三吗？”
“美女，我们这边不短租的。我看你也喜欢这个房子，现在租房我不喜欢租给中年人，中年人拖家带口的，很不方便。你一个女孩子清清爽爽，租给你我也放心。”房东阿姨情真意切。
陈芷瑶低头不语，她现在卡里的存款最多只能拿出三千。
翻出手机看一眼日期，后天就是倪严的婚礼。
她咬咬牙，对房东说：“阿姨，实不相瞒，我也是真的喜欢这房子。但我现在手头上有点紧，你能给我先留三天吗？等我拿到钱，就立刻跟你租下来。”
房东听了她这话，也了解现在年轻女孩钱包囧困的境地，犹豫了有好一会儿，才勉强点头，“美女，我看你一个小姑娘家外出上班不容易。我不跟你说假话，这房子真的很不错，我上一个租客前脚走，我后脚就能约到人看房子。如果不是前几个租客拖家带口，又是老人又是小孩，也许这房子早就租出去了。”
陈芷瑶连连道谢，返身回家的路上却堵着一口郁气难出。
一直跟阿瓜挤在那样一个小房间里，实在太不方便，她已经好久都没脱掉内衣睡觉，肩膀一天到晚被内衣带绑得不舒服。
另租一个房子，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是必须的事情。
打开跟倪严的聊天记录，陈芷瑶停留在昨晚她发的催款信息上，倪严隔了好久才回，“芷瑶，我这段时间不管公事还是私事都很忙，你不要一找我就是提钱好吗？”
陈芷瑶：“除了钱，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我不是说了吗，你参加完婚礼，我就把钱还你，就当你帮我最后一次忙了。”
陈芷瑶气极，挑了个中指的表情包发过去。
瓜：还钱还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C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