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新闻一下撤下去了,为什么舆论又被再度扩大。
挂断吴诗涵的电话后,陈芷瑶来到阿瓜的房间。
推开门,回忆夹杂着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
屋内的窗帘关得严严实实,陈芷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多余的情绪,拉开窗帘,让阳光进来。
过去三个多月的时间里面,除了季逸和来过一趟,就是房东因为天花板漏水的事情,跟着师傅一起上来修理。
他们都进入过阿瓜的房间。
“你别说,他住这屋子,可真够憋屈的。”
陈芷瑶站在门外,催促他出来,季逸和一屁股跌进沙发床里面,扎实的布料地令他惊叫出声。
“我的屁股快要被摔成四瓣了!”
阿瓜会习惯性将手机放在枕头下面。
他虽然失去记忆,但很多谨慎的小习惯没有改变,贵重的东西总是贴身放置。
可今天再度踏入房间,陈芷瑶拿起枕头,床单空荡荡的,仅有一个浅淡折痕的印子。
陈芷瑶不甘心地将整个房间都翻找了一遍,可都找不到原来应该在这儿的手机。
到底被谁拿走了,还把照片散播到网上。
除了季逸和,她又想起房东。
“芷瑶,跟你住在一起的好像是季氏总裁季霖秋,你伺候他那么久,现在分开了不给点钱你吗?”
维修天花板的师傅支起身子踩到三角梯上面忙碌,房东阿姨一双眼睛骨碌碌地打量整个房间。
像一只试图寻找奶酪藏在哪里的老花猫。
陈芷瑶不笑也不接话,进入夏天后电费涨得飞快,她开空调的时间不长,按理来讲是花不了多少电的。
换个由头跟房东掰扯一会儿,那老花猫像被踩了尾巴炸开毛,咋咋呼呼说上许多,陈芷瑶冷眼瞧她,话没说到底,不点破自己在电表箱那儿撞见过她几次了。
“陈美女啊,你都榜上了季氏集团的大老板了,还跟我计较这点电费干嘛呀?你找她要钱难道他不肯给吗?两个人住一起那么久肯定有合照,有照片就拿照片去找他咯!”
陈芷瑶不甘示弱:“阿姨,现在是你电表有问题,你扯男人干嘛?所以电费太高的解决办法就是找有钱男人帮忙付咯?最近刚好租房群里面一直在聊这个问题,要不要我把你的回答发到群里,让里面的住户都参考一下。”
房东整张脸立刻黑掉,“我就开个玩笑,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
“阿姨,你的幽默可真够含蓄的。”
房东:“……”
对面的人不敢再回呛,只反复嘟囔说看着一个乖巧懂事的姑娘,怎么说话跟吃了弹药一样,感情不顺就跟她找茬。
知道她怕了,陈芷瑶也点到即止,那些细声细气的抱怨只要不是当着自己的面讲,那就当听不见。
天花板一时半会儿修不完,陈芷瑶还有事情要忙,也没再继续逗留。
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也真够疏忽,将房东和另一个陌生人留在房间里面,也不知他们会做什么。
更不要提房东还跟自己产生过口角冲突,谁知道她会不会拿走手机蓄意报复。
对比起究竟谁拿走手机,当前横在眼前更关键的问题还是汹涌而来的舆论。
不知是谁炒起来的新闻,原本被压下去的通稿反而还愈演愈烈。
陈芷瑶来到客厅,暮色四合,她昏沉沉地睡了一个白天,现在倒过分精神了。
踱步到阳台,楼底下不知什么时候汇集来一拨人群,如黑云过境般浩荡。
她心下一滞,只觉得整件事情透露股说不出的古怪和诡异。
不等她细细思索,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芷瑶小姐,今天的事情,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真是奇怪,照片不是她传出去的,怎么人人都找她要解释。
“季恕悯先生,照片不是我传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面传来一声冷笑。
“你觉得这样是能从我们季家拿到一笔钱,还是说你背后的野心更大一点,希望这些照片能让我失去记忆的儿子主动联系上你,跟你见面,好唤起他曾经对你的回忆吗?”
啧,这有钱人的嘴脸还是从古至今一样恶臭啊。
“季恕悯先生,就算没有照片,我找你们季家要钱又有什么问题呢?季霖秋在失去记忆又不肯去警局,是我收养他,供他吃穿住行,给他一个落脚的地方。我不说你们季家要怎么感谢我这种话了,但至少,就算我找你要这笔费用又有什么问题呢?”
“你……”季恕悯被噎了一下,但他敏锐地捕捉到陈芷瑶话里的关键信息,“你说霖秋失去记忆的时候不肯去警局?”
“对呀,我都告诉他警局的路怎么走了,结果他宁可流落大街也不愿意找警察帮助。我问他家在哪,他就抱着脑袋说自己没家。”
“季恕悯先生,虽然我对心理问题没什么研究,但总归还知道一些简单的,就比如人下意识的反应就藏着他内心真正的想法。真是奇怪,您的儿子怎么在失去记忆的时候,宁可街头流浪,也不愿意回家呢?”
讲完电话以后,她一定要去查查巨蟹座的星座运势,这段时间她怎么跟水逆了一样,隔三差五就要跟人吵架。
“我知道了,陈芷瑶小姐。”对面的态度有软化趋势,“我想现在讨论照片究竟是谁流传出去的也没多少意义,不然这样,我派辆车来接你过来,刚好也要到晚饭的时间了,就麻烦你过来吃顿家常饭,顺带商量一下这个新闻怎么压下去,就算发通稿也需要你过来互相配合。”
虽然现在陈芷瑶一点都不想跟季家人接触,但望着楼底下乌泱乌泱就等她下来的媒体,她还是点头同意了。
“不过您能先帮我把家楼下的小报媒体叫走吗?”
“不难。”季恕悯果断利落地应允。
可真是季逸和的爸爸,连说话的口气都如出一辙。
不过刚才提到的钱……呵,跟钱挂钩的问题是半点不谈。
陈芷瑶一阵冷笑。
楼下的媒体没多久便纷纷离开,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陈芷瑶所在小区里面。
司机拨通她的电话号码,告诉她车牌尾号。
陈芷瑶简单收拾了下,便出门上车。
手指放在跟季逸和的聊天框内,停顿许久,她还是选择退出聊天界面。
这一去,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鸿门宴。
天黑得愈发彻底,车内冷气开得太足,陈芷瑶只穿一件单薄的短衫,她请求司机将空调关掉,把车窗打开。
自然风带着柏油路面的森森热意扑向车窗里面,天边星子闪烁,仿佛千万盏蜡烛,被风一吹便又明暗交加。
陈芷瑶望向天边,莫名想到之前自己收到的那个已经迟来的生日礼物。
首先反应过来便是重,烫金字体的认证书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拽着她的手往下掉。
可看向夜晚的天空时,一丝奇妙的感觉又在心底悄然上升。
有一颗星星正陪伴自己,她不是孤独的。
属于她的星星。
一路上的彷徨和忐忑被驱散了不少。
车子开到季宅停下。
她从车上下来,站在黑金雕花的大门外,门内灯火通明,跟一路走来隐匿在半山腰黑暗中的风景对比,季宅仿佛是一颗镶嵌在山顶上的夜明珠。
有人过来,带她进去,也没多说什么,细碎的脚步声回荡在石板路上,宅院内外的灯完全掩盖过天上星星的亮。
“陈芷瑶小姐,好久不见。”
刚进餐厅,不算热络的招呼声便远远响起,主人坐在餐桌主位上,见她来了,半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说是家常饭,可桌上饭菜依然纷繁多样。
季恕悯坐在红木制的太师椅内,穿一身云锦织成对襟马褂,桌上还放着一本翻阅过的书,见陈芷瑶来了,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顿片刻。
他招招手,很快便有人端来一份用玻璃碗装盛的绿豆莲子百合汤。
“汤是温的,加了红糖,先喝一碗去身上的暑气。”
餐厅环境宽阔,可陈芷瑶一进来,还是觉得自己像被塞进一件不合身的衣服里面,连呼吸也要小心翼翼。
上次跟季恕悯见面,只是在季逸和的牵桥下简单吃过一顿便饭,当时大家的心思都放在阿瓜身上,交流反而单纯不少。
陈芷瑶慢慢移到餐桌前坐下,刚伸手准备去接绿豆汤,一张乌木色的托盘便横先在她的前面。
“陈小姐,请先擦手。”
托盘上堆起叠好的白毛巾,拿起一块,摸着还是热的。
她胡乱先将手擦好,绷直了背半刻也不敢放松,对面是坐着的季恕悯,对方含笑眯眼,仿佛一只老虎正打量自己盘中的猎物。
“陈小姐,上次吃饭的时候太匆忙,也没好好招待过你,我这个做长辈的实在是过意不去。”他主动开口,“刚才电话里,我语气也不对,还请别介意。”
陈芷瑶笑了下,玻璃碗中的绿豆汤让她瞥见自己艰难咧开的嘴角。
“别紧张,就我们两个人,一顿家常饭而已。”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人进来,清冷的招呼声在陈芷瑶的背后响起,她呼吸一滞,只见一道修长的影子落在她手边的桌子上。
周围的空气稀薄,她已听不清楚来人到底说了什么,好像一瞬间被人抽走了浑身力气,她只能抓紧桌子边沿强撑着自己不要跌倒
至于手边的那道影子,那是月亮投注在人间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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