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陈芷瑶的夜间摆摊受到不少影响。
其中一样就是前任倪严的打扰。
他不知从哪打听自己摆摊的消息。
有空便开车过来。
说是帮忙,但什么也做不了。
“芷瑶,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今晚又是如出一辙的戏码。
陈芷瑶懒得看他。
“我去给你买点夜宵。”他见她没有反应,便立刻站起来。
周围的摊贩老板机灵,冲倪严招呼,“小帅哥,来我这边呀,她爱吃我家的东西!”还不少人冲陈芷瑶挤眉弄眼。
她叫住倪严,“我不饿,你别浪费钱。”
“芷瑶,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他声调高扬,“只要你愿意吃,花再多钱我也愿意!”
唉,这人怎么说不听呢?
之前陈芷瑶已经拒绝过很多次,好话歹话都要说尽了,甚至连他的老婆都搬出来。
然而倪严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闷着头跟陈芷瑶倒了大半宿的苦水。
“她根本就没多爱我。”
“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芷瑶,你跟她不一样,你爱一个人的时候脚踏实地,跟她不同。我现在特别后悔,你知道吗?”
有时候听多了,陈芷瑶恨不得直接翻个白眼,“那你后悔打算怎么做,离婚吗?”
“迟早的事情,但等我先得到她家的钱再说。她爸妈那两个老东西,防我跟防贼一样,说是给我个职位干,但也是给他们打工,家里家外两头受气,要知道我可是个男人啊!”
说罢,他狠狠地砸向美甲摊的桌子。
小方桌摇摇欲坠。
陈芷瑶可不想在没赚到钱的情况下,还倒赔钱。
“你能离我远点吗?”
“为什么?”倪严又急切表衷心,“芷瑶,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回来跟你在一起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给你一次机会?”陈芷瑶语气渐冷,“你如果真心喜欢我,你舍得让我去做有道德瑕疵的第三者?”
“那有什么关系。”倪严笑出声,“你又不是没有做过?”
说着,他冲她暧昧地挤挤眼睛,“当初,你死活要跟季霖秋在一起,难道不知道他有未婚妻吗?”
眼前的人令陈芷瑶感到无比恶心。
她从桌上拿起对方刚给自己买的冰矿泉水,拧开瓶盖,碰的一声,瓶盖四平八稳掉落在地。
接着,陈芷瑶挤出一个笑容,倪严还不明所以,天真地以为对方被自己的幽默打动,刚裂开嘴角,一股透心彻骨的冷意便从头顶直直往下冲。
他的视线立刻模糊一片,冰水砸在他的脸上,钻进他的衣服里面。
周围路人见状的惊呼不断,倪严被冰水浇得牙齿打颤,内里又气急攻心,他抹开冰水,撞见陈芷瑶笑容灿烂的脸,大声骂道——
“陈芷瑶,你在发什么疯!”
“这话是我说的吧。”陈芷瑶一把将空矿泉水瓶砸到他的身上,“倪严,你不要脸就算了,还命里带衰。”
“你来这几天,我的生意都没好过,我没找你要赔偿金就已经考虑到往日感情了。谁知道你还不知足,把我这当做你的情绪垃圾桶,跟我抱怨完你老婆,回去又跟她当模范夫妻。窝囊废的男人,有本事你就把话跟她直接挑明,来我这儿干嘛?”
陈芷瑶对他早就没有往日情分,只想当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谁知道倪严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稍一有机会就贴上来,像狗皮膏药一样难撕开。
更何况影响生意,罪该万死!!!
“陈芷瑶,我没想到你变了那么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跟有钱男人在一起以后,就能做到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跟你学的,彼此彼此。”
短短八个字,将倪严气个半死。
她才不会蠢到自证,再说她性格一直都这样,从没有改变。
陈芷瑶不喜欢冲突,一般能忍过去的情况忍忍就算了,但她也是有底线,忍不下去刚好发挥性格里的特长,直头直脑说话,找准对方伤疤撕下去,就是要他痛到记住。
这样他才清楚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至于倪严说她变了,只是因为陈芷瑶对自己在乎的人,不管恋人家人还是朋友,都一直很宽容。
她没变,她就是不喜欢他了而已。
所以现在倪严一切表衷心的行为,落在陈芷瑶的眼里都是打扰。
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曾经跟倪严恋爱的过往,现在都要成为陈芷瑶压箱底的案底。
想到两人之前相处的点滴,陈芷瑶都要小脸一红,那是丢脸的尴尬。
“你觉得我会忍你吗?”倪严站起来,眼底的愤怒如火焰燃烧,“陈芷瑶,我来找你不是受气来的!”
他忍妻子和丈人,是因为手心向上,不得已要生活;
但对于陈芷瑶,他完全没有忍让的必要。
来找她是因为还怀念往日的情分,但既然她把话说到这里,那自己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欺负她又怎样,毁了她又怎样,陈芷瑶没后台没靠山,掐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倪严一直做狗,不就是为了能在她的面前当人?
他抓起陈芷瑶美甲摊的小方桌,卯足力气要往前扔,陈芷瑶试图抢过,然而力气根本不敌对方,只能僵持着争夺。
桌上零碎的小东西已经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围人来来往往,但没一个人愿意伸手帮她。
陈芷瑶咬紧嘴唇,恨道:“倪严,这些是我赖以为生的工具,你要砸了它们,我就跟你拼命!”
“你觉得我怕你吗?”说着,他丢下桌子,眨眼睛的功夫就捡起桌上小盏的照明灯,那照明灯个头不大,但底部却是实打实的重,如一大包的石头。
倪严握住灯罩,向桌子砸去,他吃定陈芷瑶会护住自己的工具,那这个台灯底部就能狠狠砸在她的身上。
砸出血!砸开花!
她陈芷瑶算什么东西,一整晚都在神气什么,现在还不是为了生存向他弯腰俯身!
别看她刚才是如何言之凿凿地要拼命,真砸碎桌子打伤了她,怕她只会跪下来低头向自己道歉。
既然做不了情人,那她就只能做一条向自己卑躬屈膝的狗了。
今晚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狠狠往下挥手,陈芷瑶见状,心口直跳,弯下腰便扑到美甲桌上,将日常工具护到自己的怀里。
她可以受伤,但吃饭的家伙不能有一丁点的损坏。
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陈芷瑶抬起头——
视线中闯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轻而易举地抓住倪严的胳膊,后者不甘心地用力挣扎,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不断弹跳但始终回不到水中的鱼。
月圆之夜,白色的灯光渗着银光,打在他的身上,模糊了具体的形象,只留下一个剪影。
陈芷瑶试图有所戒备,这不是真实的,她反复告诫自己。
然而巨大的冲击如洪水朝她袭来,她在晕眩中获得清晰的感受,她在恐惧中获取无名的心安。
可这种安定感并非她能掌握和拥有,这种安定反而将她再度击伤、摧毁她的意志,叫她透不过气。
他的出现,既无冷静也无克制,如一束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她摧毁,再无生还,她只能任自己浑身战栗,在脆弱袒露的柔软中,艰难地将自己拼接重塑。
“倪严,给我滚远点,不然你做了什么,我会转告给你的丈人。”
“你又有什么了不起,难道你过来找陈芷瑶就不怕被人知道吗?你也是有未婚妻的人,她跟你青梅竹马,怎么有了新人笑,就不怕旧人哭啊!”倪严即使被紧紧抓住不能动弹,也不忘破口大骂。
“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靠我的未婚妻过日子。”
话一出口,倪严就算再愤怒,也只能惺惺做罢,他被对方重重地扔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倪严揉着屁股仓惶爬起,可在离开之前,他还是不忘讽刺前任,“陈芷瑶,看不出来,你本事好大!”
周围人的目光聚集又散开,陈芷瑶捡起地上散落的瓶瓶罐罐,其中一瓶满是粉色亮片的指甲油被送到她的面前。
陈芷瑶望向那双柔软的手,她没有勇气抬头,不敢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狼狈。
“这瓶记得收起来。”他替她放回盒子里。
色号E065,晶光闪亮的碎粉色,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少女的月下祈祷。
“谢谢。”陈芷瑶将头埋得低低的。
接下来的事情跟他无关,他在也帮不了陈芷瑶什么忙,只能站在旁边,也不走,不知道在等什么。
两边摊贩跟陈芷瑶关系多少熟稔,见到来人,笑嘻嘻地打招呼:“阿瓜,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季霖秋知道阿瓜是自己被陈芷瑶收养期间的绰号,但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你别说,芷瑶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摆摊,没个男人帮忙守着,是不太好,有人砸场子好歹男人在能帮着点。”
“诶,现在人家回来了,说不定是要帮帮芷瑶,天天风吹日晒赚这么点钱有什么用?还不如跟着他去享福。”
“可他不是有——”
“张老板,李老板。”陈芷瑶收拾好东西后,面无表情地打断她们的对话,“大家都是自己出来做生意,靠的也都是自己,没有男人也能活得很好。如果我摊子被砸了,那就明天再支起来做。要是一开始就怕困难,我也不会出门摆摊了。”
她背起工具箱,示意另一边的季霖秋,“季先生,今晚谢谢你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了。”
说罢,陈芷瑶也不看他,带好自己的东西大踏步地离开。
“陈小姐——”后面的人追上来,在人潮汹涌中一把叫住她,“我帮了你,难道你就只有一句谢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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