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55

天光放亮不久。

手中的鱼竿传来一阵阵细微的抖动。

鱼已经上钩了。

白无方拽起手中的鱼竿,一条肥硕的大鱼使劲扑腾,鱼鳞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光泽。

他收回杆,取回使劲挣扎的鱼儿,一把扔进桶里,水花溅了一地,鱼儿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一方逼仄天地,在桶中生猛地继续摆着尾巴跳跃。

“这叫请君入瓮。”白无方对着桶中的鱼露出笑容。

“无方,你是在说鱼,还是在说我呀?”

旁边的灌木丛中,忽然走出一个人,白无方抬眼望去,老友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对方的身上还带有露水的湿意。

见到来人,白无方也不惊讶,似乎已经料到有这么一天,微微笑着:“恕悯兄,我知道你会找到我,但没能想到那么快。”

季恕悯也没兜圈子,他来到白无方的身边,“自从霖秋回来以后,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没想到你一直不肯见我。”

“我现在老了,心态比年轻的时候要平和不少,很多事情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不过也是徒增烦恼,儿孙自有儿孙的命数,孩子大难不死平安回来,我们做大人难得糊涂就好。”

天际的朝霞照亮青草地和湖水,季恕悯的脸上仿佛有块阴影停留,“哪那么容易呢?”

白无方不再接话。

季恕悯抬头追问:”这件事情,是不是跟季家人有关。”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叹息。

心下顿时了然,也无需再继续求证,虽然不清楚具体事情发生的经过,但一想到两个孩子之间手足相残,特别是他那样对待自己的哥哥……

季恕悯咬牙切齿,捏得拳头咯咯作响,“那个混蛋!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他还算是个人吗?”

天光大亮,绚丽灿烂的云海如同一匹匹上好的绸缎,发射出夺目的光泽。

白无方一边收起鱼竿,还有他的折叠椅,一边对季恕悯说:

“我今天收获还不错,钓到一条个头挺大的白条鱼。之前我在这里,听认识的钓鱼佬说,没人喜欢白条鱼,它们是杂食性的鱼类,海藻泥鳅什么都吃,生性贪婪,热爱争抢,但又个头不大,生活在水里的中上层。”

“所以遇到一点点诱惑,白条鱼就特别容易咬钩。毕竟贪婪会蒙住所有事物的眼,鱼是这样,人也难以逃过。”

长达近十五厘米的白条鱼在桶里面已经停止了挣扎,静默不动,白无方拎起桶,递给好友,“你从江市赶来看我,一路辛苦了,我外出旅游,没什么好送你,就送你一条沿水镇的白条鱼好了。这鱼虽然贪婪短势,但好在它一直生活在舒适的环境中,吃不了苦,也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说罢,白无方拍拍季恕悯的肩膀,抬脚离去。

~

“芷瑶。”

一双秀气的手在空气中挥了挥,见对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手的主人加重音量,“陈芷瑶!”

“啊……哦。”陈芷瑶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但瑾盘腿坐在沙发上,给脚指甲涂抹白色指甲油,夏天的尾声还没结束,她得赶在秋季到来之前去一趟海岛,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色连衣裙,喝椰子踩海水。

到时候穿着拖鞋,她从头到尾都一丝不苟,怎么能让一双光秃秃的脚指甲出卖她的美丽和精致。

虽然这并不影响她晚上蹲在酒店背书。

想到这里但瑾就忍不住气到翻白眼,老男人现在盯她越来越紧,她不就是乖乖在家扮演了一段时间的贤妻良母,他怎么还越来越当真了。

除了每天再晚都要回来跟她一起睡觉以外,两个人竟然还会约着去哪里玩。

关键是,现在偶尔他们睡觉还睡素的!

素的!

这太可怕了,他们已经从完全动物式的关系升级到新一个亲密的层面了。

他们晚上竟然还会睡前聊天,交代自己白天都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但瑾便感到一阵诡异的毛骨悚然,她放下指甲油,扒住陈芷瑶的胳膊。

“我真感觉我家那位不是失心疯,就是离更年期不远了。他竟然主动开口,说要跟我一块去海岛玩。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以为他脑子被驴踢了。如果不是我一直都穷得很质朴,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要打我什么主意。”

“还是说——”但瑾惊慌失措,“他在海岛上其实有位跟我血型骨骼一样的初恋白月光,然后因为白月光得了不治之症,只有我的器官能够救她,于是他打定主意,表面骗我去岛,实际是一群医生正在岛上等着我。”

陈芷瑶表情木然,“你最近又在看什么小说?”

“《霸总燃情三十三日》,我这几天休息的时候都看它打发时间,真是既狗血又上头,我一边背单词一边想剧情,每天规定自己只看一章。”但瑾伸出一根食指,戳到她的面前。

陈芷瑶给她打开,“你为什么现在还不肯承认,你跟你的男友两情相悦?”

随时随地理直气壮地打电话叫人过来接送,动不动就约定要去哪玩,陈芷瑶之前还很不实相地主动问但瑾,要不要自己跟着一起去。

结果但瑾一脸便秘地表示,最近她男友工作很忙,两人是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二人世界。

陈芷瑶:“……哦。”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信但瑾的鬼话了。

她浑身上下也就嘴巴不爱。

“别老把话题搁在我身上。”但瑾拿胳膊撞了她一下,伸长腿,一个人几乎占据整张沙发,“你跟季霖秋见面了?”

”嗯。”

“怎么样?”但瑾挤眉弄眼,“有没有嚓的一声,擦出火花!”

“怎么可能。”陈芷瑶扯了扯嘴角,“他已经完全忘记我了,而且又有未婚妻,我们之间没见过几次面,什么都不可能发生。”

“没见过几次面?”但瑾敏锐地直坐起身,如同嗅到奶酪的猫一般,“那也就是说,你们见过不止一次面。可按理说来,除了去江市那次之外,你们还在哪里见过?”

江市那次见面纯粹是为了解决公关危机,为散播在网上的照片找到一个好的托词。

初次之外,他们还能在哪见面呢?

面对但瑾投来的目光,陈芷瑶只能偏过脸庞。

记忆带回那个晚上。

他将自己逼退到墙角,强烈的男性气息,如同一双手将陈芷瑶紧紧攥住。

无框眼镜闪烁着仿佛开过刃的光泽,“陈芷瑶,你爱阿瓜吗?”

句子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地,砸在陈芷瑶的心上,碰撞出空旷而沉重的回响。

她不言语,注视着他的眼睛。

似乎要透过眼镜去窥探他的灵魂。

幽暗的,深邃的,如同划破漆黑夜里忽明忽暗的烛火。

他在恐惧什么呢?又在渴望什么呢?

最后还是季霖秋先低下头,碎发落下来,扫过陈芷瑶的脸庞,冰冷而柔软的头发,像漆黑的羽毛,逗弄她心尖的痒。

陈芷瑶想叫他离自己远一点,后背被粗糙的墙面深深磨痛,可是他却忽然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指腹划过她的脚背,不偏不倚落在创可贴上。

“脚怎么回事?”他抬起头问,似乎忘记刚才两人的对峙。

陈芷瑶不想跟他有任何言语上的牵扯,很快速地掩过,“被狗挠的。”

“是吗?”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下一秒就将她脚背上的创可贴撕掉,“这个质量不好。”

“反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撕了就撕了吧。

谁知道眨眼间的功夫,季霖秋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全新的创可贴,接着又贴在陈芷瑶已经结痂的脚背上。

“……”

“质量不好的东西就跟坏男人一样,只会给你带来伤害。”他站起身,很真诚地建议,“陈芷瑶小姐,你看男人的眼光还是要放准一点,我弟弟的性格跟你那个前任差不多。而且据我了解,他私生活比较混乱,像这样的男性,虽然你们之前是同学,但我还是建议你离他远点,不然你很容易被带坏。”

“我已经成年了。”陈芷瑶一时无言,当下的心情就是很想翻白眼,但她生生忍住,“我能自己判断。”

“嗯,是我刚才说的不对。”他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这条巷子太黑,我送你回去吧。”

接着,他不由分说地背起陈芷瑶的工具箱,走在她的旁边。

一路上细碎地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季霖秋说话分寸感强,但又不失幽默,如果不是因为陈芷瑶心里一直提防着他,其实跟他聊天是非常愉快。

他没再继续提起季逸和这个人,话点到即止,知道陈芷瑶反感后,便好坏话都不说。

马上要到家门口了。

陈芷瑶偷偷松了口气,天知道她这一路有多紧张。

跟季霖秋待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面的弦得时刻紧绷着。

实在是太累了。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个事情来。”在小区楼下的时候,他将工具箱交还给陈芷瑶,“陈小姐,你被狗挠出血后,有没有去打狂犬疫苗啊?”

“啊……”一路上跟季霖秋斗智斗勇已经耗损了不少脑细胞,现在陈芷瑶只感觉自己脑子快要宕机了,“狗打了狂犬疫苗。”

“在哪里被挠的?确定它打了吗?”

她实在太累了,今晚回家可能还没能走到卧室,就得先倒在沙发上睡觉,“我应该问过它父母了。”

“问过父母。”季霖秋笑出声,“陈芷瑶小姐神通广大,还会掌握多种语言,实在看不出来呀。”

“我……”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揶揄了。

“自从手术后,我的记忆力没以前好了,但也不算坏,偶尔会忘记一些简单的事情,但有时候又能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他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陈芷瑶的脚背上,抬眼望向她的时候,笑意深深直达眼底。

“所以就在刚刚,我想起来了,陈芷瑶小姐,你的脚背是被我挠的。”

“我最近忙,也记混了。”

“能理解,虽然跟陈小姐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您的风度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人。”

“呵呵。”陈芷瑶干笑几声,“那你打疫苗了吗?”

“我想你应该已经问过我父母了。”

回忆到这儿截止,这是陈芷瑶跟季霖秋最近一次的见面。

但的确没什么好提的。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但瑾以为她是想起阿瓜,正难受着,便也没有继续追问,望见她脚背上的创可贴,有意转移话题——

“芷瑶,你的脚背怎么了?”

陈芷瑶:“……挠的,被狗挠的,特别狗的狗挠的!”

“蛤?”

怎么感觉好友说这话时,牙齿还咬得咯咯作响。

不过被狗挠了这事可大可小,万一出血了可不好办,“那你有打狂犬疫苗了吗?”

陈芷瑶:“……”

但瑾不解地歪头,无法理解陈芷瑶眼中的无语。

所以到底打没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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