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摇摇头：“是的，我很抱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布鲁斯·韦恩的富豪。”

“噢。”布鲁斯低垂眉眼，灯光打下的阴影使他看起来很落寞。

或许我不该这么直接说出来，没人喜欢在陌生的他乡听到陌生人说出这一句“你的家乡？听都没听说过”。卡尔内疚地想。我应该对他更委婉一些，他甚至短时间都没办法离开这里，乔的计算显示离开这片区域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呢！

布鲁斯强镇心神、强颜欢笑（卡尔眼中）地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在哪里？”

卡尔松了口气，他扬起笑容：“你在我的飞船上，现在我们被困在禁空间跳跃区域里了。不过请不要担心，飞船上有充足的物资，能够支撑我们吃上一百年。”

“哦，我可能活不到那么远。”布鲁斯失笑，“或许我可以吃点什么填饱我的肚子？”

卡尔漂浮起来，卷毛快乐地晃了晃：“我很高兴能为你展示我的苹果派手艺！我已经很久没有做了，自从小氪吃厌了之后。”他没有说他那会因为红氪石陷入了思乡潮，自闭地在厨房里做苹果派，连乔藏起来的储藏舱盖子都被他暴力撬开，就为了拿材料。那次做出来的苹果派让卡尔和小氪足足吃了一个月，现在小氪看见苹果就跑。

道德感太高的外星人心总是很软，他像一根羽毛，脆弱得仿佛承受不住那些愧疚和高高将他举起的期盼。布鲁斯看着活泼的卡尔，原本高兴的心情像脱离了火源的冬天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许久不出声的乔在卡尔离开后从科技白的舱壁上下来，布鲁斯观察它，在这个机器人下来之前他完全没有察觉一点，仿佛这个机器人本来就是舱壁的一部分。

乔背后的舱壁无声地打开：“我是卡尔亲生父亲的意识AI，也是这艘飞船的操作AI。请进，布鲁斯先生。我们可以谈一些问题，比如为什么你体内的毁灭日病毒里有卡尔的基因序列？”

乔·艾尔，布鲁斯当然知道孤独堡垒的AI是超人的亲父意识这件事。他对乔的邀请没有抗拒，顺从地走进：“当然。我知无不言。”

卡尔快乐地拿出苹果，拜氪星高超的保鲜技巧，苹果像刚摘下那一刻般鲜活。小氪来到他的身边，披着红披风的小狗朝他叫了两声。

卡尔蹲下来，摸摸它的头，说：“是的，小氪，我们的飞船来了个客人。或许等我做好苹果派后可以一起去看看他？”

小氪吐了吐舌头，它不能说话，但不妨碍卡尔看懂他的意思，他有些无奈也暗藏着高兴，说：“我知道他不是普通的人类，他藏了很多东西，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但是小氪，当我看见他时，我的心脏在欢快地跳动，它告诉我，我要不惜一切去得到他。”

卡尔走遍了很多地方，他没有那么的单纯了，只是养父母对他的教育还是让他成为了淌过淤泥和浊水仍然独立保持自我与善良的人，没有因为所谓一瞬的恶而心生失望，不会因为所谓一霎的善而擅自期待。

所以卡尔不意外自己会有这种想法，那位布鲁斯先生长得真的很好看，很符合卡尔的审美观。卡尔清楚自己这种莫名产生的霸占**从哪里来，无非是想要一个同伴的心理再加上看见一只可爱又美丽的猫咪的心理叠加在一起，让卡尔产生了那一瞬间的“我要得到他，占有他”的想法。

放轻松，卡尔。他如此告诉自己，就像不懂事的小孩子看见一只兔子时会哭喊着要它一样，这种想法极其的幼稚，他已经是大人了，不再是小孩，不能因为一刻没有经过思考的冲动去这样对待布鲁斯，这对布鲁斯来说是不友好的，是极其不公平的。

卡尔把这个想法给压了下来。

苹果派香气蒸腾，小氪闻到苹果又飞走了，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

“有这么大反应嘛？”虽然当初第一个吃吐的人是卡尔自己，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好像又能接受了一点。

乔还没有好，为了保证苹果派的温度，必须要把它放进保温炉里。卡尔相信乔不会伤害他，为了安抚爱他的人，适当退让和捂住耳朵是必要的，所以他并不打算去放开听力去倾听，即使他清楚这座飞船没有任何含铅的房间，而乔也不介意被卡尔倾听。

不多时，乔给他弹了个信息窗，说：[韦恩先生已经走过了观光道。]

走过观光道，另一头就是厨房了。卡尔连忙把苹果派从保温炉里拿出来，恰在这时，厨房的舱门打开，布鲁斯走了进来。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布鲁斯轻快地说，他拿起一块苹果派，发出赞叹的“humm”声，钢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就像雪山下清透的湖泊，蓝得透底。

他可真甜。卡尔想，然后把一块干净柔软的毛巾放在苹果派的旁边。

乔去计算出去的路了，卡尔不擅长这些，他大概能看懂，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更好。布鲁斯似乎很懂这些数据，在得到乔的允许后，他站在飞船的主控台前，和乔一起计算和争论。看样子乔很喜欢布鲁斯，就像看见了个天赋很强学习很快的弟子，在争论中混入了些氪星首席科学家的思考。布鲁斯对此接受很好，一人一AI迅速熟络起来。

之前有说过，卡尔在地球上是一名叫作克拉克·肯特的小记者。超级大脑能吸收所有知识，但卡尔选择了成为记者，就算工资低到可怜、上级是个暴躁易怒的工作狂，卡尔都没想过辞职。这已经显露出卡尔有多喜欢写一些东西了。比如现在，寻找出路的过程是安静的、无聊的，每当遇上这种情况的时候，卡尔总会坐在自己的房间内，用黑色墨水一心一意地在收集来的纸张上书写。

细小的圆珠混着墨水，流畅清晰地随着主人的力度和动作将字体表现在白皙的纸张上，轻微的沙沙声十分的治愈。

每在这个时刻，卡尔的心也会随之沉静下来，这有利于帮助卡尔在回顾过去的事情时从不同角度不同文化去反思理解。这就是卡尔离开地球游历星系而不迷茫的原因。在他的房间里，搜集的所有地球书籍都陈列在水晶里。短暂脆弱的人类，善恶混沌的人类，却能孕育出全宇宙最璀璨的文明明珠。当踏入过诸多文明的卡尔坐回这片独属于他的天地时，总会为其中闪烁的人类群星之光芒而颤抖。

见过了群星，便再也无法接受金沙。卡尔心目中最希望找到的同行之人其实是地球文明所折射出来的样子——一个有一颗坚韧的心的勇者，就像黑夜里的灯塔。

善于自省的卡尔认为自己并不高尚。“我的心很脆弱，乔。我拥有最强大的力量，我经常让我自己去忽视或者无视一些恶意，这使我看起来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乐观，大部分情况上看是这样的。但是我清楚，当我遇到的那股恶意严重到我承受不住时，我会掉落深渊。”卡尔与乔分享他的理想同伴时，曾这般忧愁地说。

他想要一个坚定的同伴，作为引领他的灯塔。或许也不用这么坚定，卡尔会和他一起相互搀扶着那根被称为“原则”的拐杖走过漫漫长夜的。

“总之，我需要一个搭档。”

而现在，卡尔的心在纸上说：布鲁斯·韦恩就是最佳的搭档了。

一个心智坚定到没有一下子沉沦在毁灭日病毒的副作用中的布鲁斯·韦恩，而且他还认识卡尔·艾尔。卡尔不需要去担忧氪星身份和地球身份，不必去面对幻想中的恐惧和猜疑，布鲁斯会坦然地接受所有。种种已经证明，这位来源不明的布鲁斯·韦恩最合适卡尔·艾尔了。

卡尔想到这里，放下了笔叹气。可惜这样的布鲁斯·韦恩有人占了，卡尔不相信有哪个氪星人能够拒绝不会将他当成无所不能的神看待的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好是好，就是不是卡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