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能罩一覆盖，体育场内虽然一时还无法达到适宜的温度，但比起之前来那绝对是好了很多，最起码寒风吹不进来，人也不至于被冻的哆哆嗦嗦了。

狼洵被狼辞叫走后，顾升肆就走到了人群中把要组队找食物的事儿给说了，然后他就得到了两种反应。

一种反应是赞同，并表示愿意组队一起去找食物，还有一种反应则是不赞同，他们的表示，自然是不愿意出去。

不赞同的阵营占了大多数，他们的想法其实很好理解，那就是不愿意出去冒险，即便是有变异人保护，他们也不愿意。

命只有一条，哪里还没有个万一，万一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变异人没能保护得过来，那他们可就没命了，而且没命的方式还那么的惨烈，连具尸体都剩不下。

“你们要想出去就出去吧，反正我是不会出去的。”

邓锐珩一听要自己出去找食物，心里那是一百万个不愿意，来这里路上的那些经历他还没回过神儿来呢，现在好不容易安全了，又想让他出去送死，那可能吗？打死他，他都不愿意再出去了。

“如果不出去找食物，那就只能是饿着。”

顾升肆没有看邓锐珩，他环视着所有人，淡淡开口：“饿一天可以，饿两天也可以，但我们能饿多少天？能多少天一直不吃东西？”

这段话让大家陷入了沉默，是啊，他们能饿多少天呢？

等饿到头晕眼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时候，到那时再想出去找食物，那他们还有那个体力吗？

“那你的意思是让大家都出去送死喽？”

见顾升肆的这番话似是动摇了众人，邓锐珩当即就冷笑了一声，他故意作对道：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那些被怪物吃掉的人，他们被吃掉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变异人不也在旁边吗，不也是没能保护得过来吗。”

说着，他就向前走了几步渐渐逼近了顾升肆。

之前被丢出宿舍的窘迫，他还清楚的记着，虽说动手的人不是顾升肆，但这并不耽误他把账都算到对方的头上。

“你到底安了什么心？为什么非要鼓动着大家出去送死？”

伸出一根手指戳着顾升肆的左侧胸口，邓锐珩用一副为大家做主的神情，声讨着顾升肆这个“恶人。”

随着话音的落下，周围的人们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顾升肆就站在这群人的正中央，被人言包围着。

呼吸，好困难……

像是回到了某个午后，只比讲台高一点儿的顾升肆被全班同学围在了中间，站在他面前的邓锐珩用讥讽的语气为大家解释着“寄人篱下”这个成语的意思。

哄笑声，戏谑声，吵闹声，喧噪的顾升肆脑袋发晕，胸口发闷，他周身的氧气似是都被人群夺走了，他只觉得呼吸困难，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地放肆大口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顾升肆？”

“顾升肆……”

有人……在叫自己吗？

是谁呢……？

顾升肆的意识从遥远的过去，回到了现实，他木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摇着自己胳膊，嘴里还在不断叫着自己名字的人。

“顾升肆，你怎么了？你别没有反应啊，你回我一声啊！”

狼洵急得脸都红了，他见顾升肆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焦灼的干脆直接上手揉起了对方的脸，想通过这种方式让顾升肆赶快回过神儿来。

变异人的手劲儿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狼洵心急之下也没顾上控制力气，顾升肆的脸肉眼可见的被揉的通红一片。

但好在这个办法，像是起了作用，狼洵眼看着顾升肆终于喘上了一口气，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似是几百年都没有呼吸过一样。

怎么自己就离开了一会儿，好好的人就变成这样了？

一边给顾升肆顺着气，狼洵一边转过身去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后，正站在那里看热闹的邓锐珩身上。

等顾升肆把气喘的差不多了，逐渐顺畅起来后，狼洵这才黑着一张脸，直接走到邓锐珩面前大声质问道：

“你干什么了？！”

狼洵的一张脸长得漂亮，所以即使是在生气时，也给人一种是故意生气，来引起你注意的那种感觉。

邓锐珩乐得见到美人生气，他嘻皮涎脸的说：“我没怎么着他啊，我又没动他，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边说着，他边想抬起手来捏一捏狼洵那被气得鼓起来的脸颊，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呢，美人就被缓过劲儿来的顾升肆给拉走了。

一路拽着人来到体育场门口，顾升肆终于是坚持不住的跑到一边儿，弯下腰吐出了一口酸水。

狼洵见状连忙跑上前去给他拍了拍背，难过的说：“你没事吧？那个讨厌鬼他又怎么欺负你了？”

吐出一口酸水后，顾升肆总算是感觉胸口没有那么闷了，他摆了摆手说：“没有，我们就是意见不合。”

这话一听就是骗人的，单纯的意见不合又怎么能让人变成这样？

狼洵撇了撇嘴，他心思开始活络了起来，盘算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想个损招儿，好好的惩罚一下那个讨厌鬼。

可难为狼洵做了180年的好宝宝，也没什么坏心眼儿，一时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悄没声损人不伤己的招儿。

顾升肆自然是不知道狼洵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他见人想事情想得出神，就抬起手在对方面前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你，这么专注。”

狼洵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想什么，你怎么样？还不舒服吗？”

顾升肆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他在吐过之后身体上虽然已经没有了不舒服，但心理上还是被以前的那些事儿给勾的有点儿吃不消。

他现在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一会儿，但又害怕狼洵担心，所以只能是强打着精神，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无辜地说：

“就剩下脸还不舒服了。”

之前狼洵揉的太大力，导致他的脸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有点儿疼的。

“佯装无事”这四个字在狼洵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和顾升肆从相识到现在，已经相处有一段儿时间了，所以对方的笑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狼洵自认为他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顾升肆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在他的眼睛里也是有体现的，他的笑是始于眼睛的，眼睛里的笑意满了，才会带动起嘴角往上勾。

不像现在，他的嘴角是勾起来了，但眼睛里却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你如果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狼洵不想看见这种虚假的笑容，他更喜欢顾升肆真正笑起来的样子，眼睛里带着点儿无奈，又带着点儿温柔，很好看，也很吸引……他。

勉强勾起的微笑僵硬在了嘴角，顾升肆慢慢收起了笑脸，恢复成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进，也有些吓人，更有些淡漠的骇人。

顾升肆的长相其实并不是平易近人那一挂的。

他的下颌线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笔直，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看起来就淡漠至极，只不过平时不显就是了。

平时的顾升肆即便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也是柔和的，所以就很好的中和了他冷漠的气质。

但现在的他，眼里没有了以往的温和，看起来就很难以接近。

狼洵抿了抿嘴唇，突然就觉得面前的顾升肆有点儿陌生，不过他还是上前一步，将眼前的男人抱住了：

“你不想笑，就不要笑，勉强的话，会更不开心的。”

比起笑脸，没有人会喜欢看人冷脸，所以这是顾升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也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你不要笑……

“有一个人跟我说过，说我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吓人。”

顾升肆抬起胳膊回抱住了狼洵，他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绪：

“那个人对我说，你不开心的时候就笑一笑，笑多了，也就能把不开心都忘掉了……”

狼洵把脸埋在了顾升肆的颈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那你笑过之后，把不开心都忘掉了吗？”

“没有。”

顾升肆回答得很干脆，他顿了顿，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

笑容是可以治愈人心的，但它并不是能治愈每一个人的心。

狼洵的胳膊收得更紧了，他的嘴唇贴着顾升肆的颈侧，缓缓开口：

“那他说的就不对，你不要听他的。”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情，首先是狼洵的哥哥带着变异人来了，然后是他们离开宿舍来到了体育场，再然后就是顾升肆被强行翻出了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最后，正当顾升肆想像往常一样，一个人默默消化掉那些记忆的时候，狼洵来到了他的身边，给予了他最需要的安慰……

其实顾升肆要的，并不是什么笑一笑就能够忘记之类的。

他真正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哪怕是什么都不说，就单单的只是一个无言的拥抱。

“好，我不听他的。”

等抬起眼眸来的时候，顾升肆的眼睛里已经不见了刚才的死寂，取而代之的是刚从地平线升起的朝阳，映在他眼里的火红。

“我不听他的，那我听你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