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的死亡总是在情理之中的，他从见到槐落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的心已经死了，一切能支撑他的，全是最后离开的执念。在知道不能离开后，槐落是必死的结局。

他见过太多妖族死亡，早就习惯了，但他不代表他不会难过。

“他已经死了，你回去也见不到他的。妖族死亡身体会随本体一起消亡。”穆尘明低沉道，声音近乎哄着。“火太大了，地下城氧气会先被消耗，还是先和大家一起撤离吧。”

穆尘明看着前方的火海叹息，但他还是想去看个究竟。“我看看就回，不会逗留太久。你先走，去地面上等我。”

枫禾思量最终决定和他一起去：“我和你一起去。”

达成共识，两人快速往回跑。路上的人慌张得逃跑，有人推开前面逃跑挡路的妖族肚子往出口跑。生怕跑慢了死在地下城。摔倒的妖族倒着地上无法起身。

路过的人都不曾停留。直到最后一个跛脚的路人一瘸一瘸从她身边路过将他扶起。

医院里都撤离干净了，里面断电开着安全通道应急灯。大火没有烧到医院，但浓烟已经将地下城都掩盖。在医院门口，他们被梁恒通叫住了。

“穆尘明，枫禾，你们往去哪里，着火了还不快走。”他拍大衣服上衣服吐气，脸上的灰尘看上去很狼狈。

穆尘明升起希望的，他抓着梁恒通问道。“槐落呢？”

梁恒通抹掉脸上的汗，“我亲眼看到他化为萤光消失了。生命树随着他消亡着了大火。”

即便早就知道猜到结局，穆尘明还是有些难过。前一刻还在眼前笑的人，下一刻就再也见不到了。人生中的离别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医院里的病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在玩什么好玩的事，跟着护士身后玩的十分开心。根本没注意到有一个人没了。

穆尘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看着梁恒通一张一闭的是嘴巴，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身体任由枫禾拉着往前跑。

上空的幕布伴随着铁皮掉落，枫禾拉着他避开了，烧红的铁皮朝砸下，险险擦过两人。枫禾急忙侧身为他抵挡。

轰隆声以及枫禾抽气声将穆尘明拉回现实。他眼疾手快拉着枫禾朝后躲避，才没让枫禾被压着铁架下。只是，铁皮透过枫禾的身侧堪堪划过手臂，滚烫的铁皮灼烧他的皮肉。

听到枫禾抽气声，穆尘明立刻拉着枫禾检查。“伤到哪里了？”

“没有，现在不是逗留的时候，快走！”枫禾将手臂掩盖在身后，另一只手拉上穆尘明躲避上空掉下的火焰。

他们就近往东出口跑去，一路上看到不少人争先恐后得逃跑。

穆尘明常年不用为命奔波，体能不及枫禾，在快跑十分钟后他就感觉胸腔的气喘不过来。口干舌燥，火焰点燃的可燃物发出刺鼻的气味，熏得穆尘明头脑发昏，呼吸急促。

“等等，枫禾，我们要去哪里。”危难时刻，他不想拖后腿，但是前方房屋倒塌大片，道路都已经被遮挡。燃着的大火阻拦了前进的道路。黑烟似乎有生命力，直往人呼吸口涌。穆尘明捂着嘴干咳起来。“咳咳，前面没路了。”

枫禾的额间留着汗，喉结滚动咽下咳嗽的**。“氧气通风口就在上面，一旦上空着火，火势很容易被催化烧得更快。”

火势太大，枫禾踌躇寻找出口。他抬头看到地下城鸣起的报警声，消防车内储水太少根本无法熄灭大规模的火。

炎炎大火，枫禾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心拉着穆尘明郑重道：“穆尘明，你相信我吗？”

穆尘明扫过枫禾被火焰灼伤的手臂，他为了保护他受了伤。“这是自然。”

枫禾心中一喜，“冲过前面的路，就能从东门出口出去。”他像是做了巨大决定，拉着穆尘明深呼吸。

穆尘明脱下宽大的外袍，盖在两人身上。里面紧身黑色背心衬的他的皮肤更白。“这样可以撑一下。”

枫禾暼过头道：“快跑！”

话刚落，穆尘明被枫禾拉冲入火海。火热的温度铺面而来，火焰烧过他的手。两人紧紧牵着手暴露在外，最容易被火灼伤，考虑到枫禾的安全，他想挣脱枫禾的手。

但是枫禾并不理解他的意思，执着不肯松手，穆尘明只好尽量加快步伐往前跑。

跑过一段火焰部分，穆尘明终于冲到空旷的路面上，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东大门。东大门情况并不乐观。

机械的大门被倾倒的是铁架卡死了通道，小小的道路只有半人可以通过。铁架下还压死不少人，被困死在门口的人焦急的掰着大门，可惜都不急于事。

火焰将铁架烧得滚烫，东大门就像沸腾的熔炉，烧得发红。大家再也不敢徒手掰门，只能撕下衣服用布料包裹着铁棍子，去翘铁架。

地下城的报警声越来越急促，就在穆尘明以为要困死在地下时，上空的喇叭响起预警声。“各位公民请注意，由于火势强大，地下城将开启紧急系统。请各位尽可能抓住身边的东西，注意自身安全。”

提升音结束，穆尘明听到北门处阀门开启的声音，似乎是巨大的水流声灌入。正当他还不明所以时，枫禾抓住他的腰，一手抓在烧的火红的铁架上。

鼻尖有肉烧焦的气息，穆尘明诧异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枫禾的警告声。

枫禾：“别说话，抓紧我。”

说话功夫，从北大门灌入的水已经冲到他们前面。强大的水流冲淡了铁架上的高温，发出呲呲声响。穆尘明差点被冲上尖锐的铁棍，还好枫禾一直拉着他将他禁锢在铁架和他之间。

穆尘明被水呛了一口，口腔中咸得发苦。

急冲的水流刚开始十分迅猛，在汇出东大门后，水流才有所缓和。

穆尘明被腰间手揽着，身体被拖上铁架之上，他稳稳扶坐在上面。而枫禾就站在他身边，他被水流冲向枫禾怀里。穆尘明只好紧紧抓着铁架给枫禾留出更多的空间，不让水流冲散两人。

水流冲击太大，枫禾手上有些吃力，握着铁架的手松懈，他回头看到身后的情形，尖锐的铁板径直对准他。铁架上开始有人脱力，身体随着水流扎入铁板中，铁板贯穿胸膛，鲜血从身体内流出。

还有个年轻人也被冲走，幸亏旁边的妖族拉了他一把，让他免于一死。

枫禾知道如果他松手，那些人就是他的结局。

他的手腕开始疼痛握不住，身体被冲入水中。糟糕！他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突然他的手被人死死拉住，他抬头看到穆尘明一手抓着铁架，一手拉着他的手。

他愣愣看着穆尘明被水打湿的头发，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目光坚毅。

穆尘明冲枫禾喊道：“抓紧我，别松手。”他的手是湿的，抓着枫禾，手有些使不出力气，眼见枫禾被大力冲走，他心急使用神力。巨大树枝从地底下长出，树枝快速成长张处茂密的枝叶将枫禾拦在铁板之前。

尖锐的铁棒离枫禾只有是一寸距离。水流的声音很大，枫禾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面。穆尘明没有像其他人类对他一样见死不救。但穆尘明应该也不是人类，他已经三次看到穆尘明使用灵力了，他既不是妖族的，又不是人类，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水流从东门处泄露，在一阵湍急之后开始变得平稳。穆尘明使劲将人来回自己身边。地下城内的火已经被熄灭了。地下城内开始泄洪，水流从地下排水孔排出。水位下降，穆尘明才松了一口气，体力透支，身体有些脱力。

他的眼前是一阵阵发昏，看着枫禾在树枝上快速翻转跳跃而来，他往前倾倒，身体撞进枫禾的怀里。

枫禾掀开他的衣袍查看他的身体。“穆尘明，你没事吧？”

穆尘明使劲揉了一把眼睛摇头，等到眩晕感过去后才回答：“我没事，就是体力有些透支，休息一下就好。”

枫禾架起他的胳膊用身体支撑起他，寻找出口，“我们得赶紧离开地下城。地下城被水侵蚀，地面上的泥土会有些松懈，承重墙被毁坏两个，随之都有坍塌的可能。”

水流过去，东门已经不能走了，枫禾找了一个漂浮在水上的盆，两人漂浮朝南方向游去。

南门离得远，好在，他们在路上碰到了熟人方闻青划着充气救生艇离开。他们搭上顺风船。

早晨的太阳就已经将地面上烤热，常年待在地下城的人们没有时间抱怨，反倒有种劫后余生庆幸，三三两两挤在外面等待通知。此时，他们也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族，都挤在一个地方等待救援。

穆尘明的坐在阴凉的地方，身上的衣服在太阳的炙烤下已经开始干。他摸摸胸口的种子，确定种子还在才松懈精神，靠在地上静静看着颓废的人们。他想经过这次灾难，人类和妖族的相处会更加融洽。

方闻青端了三瓶过来递给他，也给枫禾留了一瓶就离开了。

梁恒通双脚有写虚浮，一晚没睡，精神依旧很好，只是眼下的乌青看出他已经高负荷了。

看到穆尘明，他顺势坐在穆尘明身边，喝了一支营养液叹道：“等下会有临时安排，物资有限，你们记得早点去登记，。午时地表会很热。”

穆尘明盖上帽子笑道：“让枫禾去吧。”

梁恒通扫过穆尘明的脸听出他的画外音。“你要去哪里？”

穆尘明看着空气中滚滚热瘴道：“我要离开去别的地区看看。”

梁恒通扫过旁边黑脸的枫禾：“你不带枫禾一起走？”

枫禾在喝水，梁恒通知道他一定也在听结果，而且非常急切。

穆尘明看着眼底微红的枫禾思忖：“还是不带了吧。”

梁恒通扫过两人起身拍掉灰尘：“我还有点事，先去处理。”

给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空气中陷入无形的沉默，穆尘明思索着往后的打算，衣领就被枫禾拉起，他回神，枫禾已经拉半蹲在他面前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