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穆尘明的窘迫，枫禾拉过揽住穆尘明的脖子，抽到他耳边笑着说道：“作为朋友，我忠告你一句，在末世里不要低估人性。”

风将穆尘明身上奇特的香味松入他的鼻尖，枫禾不自然的松开，靠在车窗上看着路上废旧的铁件垃圾厂往后跑。“反正……不要相信任何人。”

沉重的话敲着穆尘明的心尖，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微微急促。他的目光再次打量李德和科萝，李德坦然的搂着科萝的肩膀，而内向的科萝缩着脖子安静的低头，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但两人之间似乎有种默契，穆尘明说不明白，只是觉得他们很像。

穆尘明走到脚落里坐下，和枫禾之间保持半臂距离。

李德见穆尘明回避，以为他只是太纯情不敢看。他靠在车上嬉笑着打量穆尘明和枫禾之间的小动作，眼中出现戏谑的笑容。

在末世，最重要的保持体力和体内水分，小小插曲之后，车上再次陷入安静，大家都闭目养神，等待晚上轮流开车。

卡车驶出d城四个小时，穆尘明困得昏昏欲睡，突然他听到车子一阵急刹车，他的身体一下子被甩进枫禾怀里。风在耳边呼啸，穆尘明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四周的环境在旋转。眩晕感席卷大脑，他抓着枫禾另一只手努力寻找身边一切可以抓的物件。

然而空空如也的车内什么都抓不到，穆尘明被撞到车璧上，肩膀一阵剧痛。他还没来得及吃痛惊呼出声，人已经带着枫禾被巨大的惯性甩出车厢。

两人在空中头朝下飞起，他看到黄沙与雾霾的空模糊的地平线。没有预期的疼痛，穆尘明被枫禾抱着调整姿势，他被翻转面朝下。地上的藤条快速生长接住他们，两人滚落在沙漠里滚了数十圈。

扬起的沙漠飘进穆尘明的眼睛，使他睁不开眼睛，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流出。车子的急刹车从他耳边驶过，他被枫禾用力一揽，后面的随行车辆从他的头顶上方驶过。

穆尘明后背发出一阵凉意。好险，车辆驶过的风让他感受与死亡擦肩而过。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藤条卷住两人的腰将他们拉上第二辆随行车上。

左兰平时沉默不说话，关键时刻他的反应最快。藤条连接他的肩膀化为双手。

卡车侧翻划出数百米才停下来，后面的车子在围绕着卡车行驶不敢停下。穆尘明探出头听到有什么沙沙声向车子爬去。待看清楚后，他的头皮顿时发麻。只见密密麻麻像刚出生小狗的大小的蚂蚁迅速从地下钻出向卡车爬去。

那是变异行军蚁，体型大，爬行速度快，身体被坚硬的外壳包裹，在沙漠中遇到它们，毒蛇都要脱层皮。

而刚才车子侧翻就是因为车辆压在蚂蚁的外壳上，四驱车轮又在沙地上行驶过快打滑导致侧翻。

卡车已经被沙漠行军蚁包围，后面的三辆车子放慢速度，他们绕着卡车行驶，不敢靠近。

还是李德反应快，抱起科萝扔出车子，两人的配合默契，科萝在地上跳下车子的一瞬间，右手迅速化藤条住上另一辆车的栏杆，搭上随行车辆。他冲李德喊道，“抓紧车子！”

佣兵团内的妖族比地下城的妖族强劲，与契主之间配合默契，听他一喊，车上的左兰右手同时化为藤条，抓紧侧翻的卡车的车门，借用车子的行驶速度，拖着卡车快速使离。

一群黑压压成百上千的行军蚁在后面快速紧追不舍。车子在地上拖行划出一道轨迹。车身在拖行中，玻璃碎了一地。

李德紧紧抓着车子，才避免身子甩出去。他捂着骨折的手臂，冲驾驶员喊道。“老张，怎么回事？”

老张的状况不太好，碎玻璃渣子滑破的脸颊，更要命的是一块大玻璃深深扎入他的手臂，鲜血从他的手臂涌出染湿了座椅。

“我没事。”他被安全带困在椅子上，艰难地撕下衣服用布条捆绑住手臂。鲜血在沙地上留下痕迹，前排沙漠行军蚁被鲜血停下追赶的脚步，后面的行军蚁后来者居上，快速追行。

张淼猛踩油门，拖着卡车驶出行军蚁的地盘范围。他不敢停留，沙漠行军蚁分布广，每窝之间都地盘意识。最后他们在把车子拖行到出c区沙漠交界处处才停下。

大家一同把卡车翻正，卡车的铁皮已经磨损严重。右侧的车门也已经报废了。

李德看着废旧的卡车啐了一口。“真是出师不利。”

一辆车子折损严重维修需要花费钱，就以为着他们的收入就少了。

“老张，你上卡车，我们要在明天黑前进城。左兰接下来你来开车。先把车子拖进城里再改修缮。”

车子是佣兵团重要的工具，几时车子报废，李德也不肯放弃卡车，而他自己则跳上破旧的副驾驶座上简单包扎骨折的左手臂。

好在接下来佣兵团一路急行没有再遇到危险。入城很顺利，在跨入A城城门，穆尘明就感受到一面巨大的排风从上空铺面而来。他抬头看到上空做了玻璃罩，每隔30米都有一个冷气置换装置。

热气进过冷凝系统后变为冷气从路灯上冷气装置系统发出。A城就是个巨大的温室罩。

穆尘明对A城最大的印象是热闹。在接近的早上九点后，c和d城地面上行动人员所剩无几。而A城的大中午，地面上还有人，甚至还有很多人在地面上摆着地摊。

卖着各种营养液，番薯土豆。穆尘明觉得A城里面的人们生活质量比前两个城市的好。而且他们更注重审美，因为地摊上还卖很多假发。路上走过的人们也都留着各式各样发型。他们的衣着光鲜靓丽，更注重个人形象和体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穆尘明昨天在沙地上打滚，黑色的衣服上满是灰尘的痕迹，又加上的他们一夜赶路全身暴汗，导致身上留着淡淡的汗臭。

在街道上几乎所有人都绕着他们走过。一个大约30多岁的高挑男人，身着紧身牛仔衣，头带着黄色浓密假发，毫不掩饰的用扇子扇风，捏着鼻子，嫌弃上下打量他们之后，像避瘟神一样避开他们。

厌弃鄙夷的眼神的很露骨，穆尘明明显感受到A城的人们眼中厌恶。黏腻的目光几乎要把他们的衣服剥开，审视他们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李德怒瞪，黄发男人才有所收敛，李德猛按着喇叭驱赶他。

余夏嫌弃地避开，谁知后退时正好，退到通风口下面，大风将他的头发吹飞上天。只留下两个光头，圆滚滚的脑袋上只有稀疏头发。

李德的笑声尤为爽朗。余夏面色赤红扯着纬纱遮住脸快速挤进人群离开。

穆尘明看到戏剧性的一幕，用手捂嘴轻咳压下笑容的，他侧头看到枫禾挑眉看着他。

穆尘明将手背于身后微笑道：“人靠衣装，咳，打扮也不是什么错，不必感到羞耻。”

排风将他的银发吹得凌乱，银白色的发丝随风飞扬，平静庄重与身边的叫卖声格格不入。枫禾有些看呆了，讷讷站在路边，车来了也不知道闪躲。穆尘明拉了他一把，枫禾回神别扭得移开视线。

该死，他又被穆尘明容貌和平静的神态蛊惑。见穆尘明盯着他的长耳朵看，枫禾拉下帽子遮住发红的耳朵催促道：“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穆尘明将枫禾的害羞尽收眼底，他微笑着拍拍枫禾的背，推着枫禾往前走。“没有特别的地方，就四处看看。”

告别佣兵团，穆尘明逛了两条街。A城给他的印象就是比较商业化，道路上的绿化带养护的很茂密。在温室中，城里的树木没有经历过风霜，都是开了花。

但A城在是不适合作为世界的中心。因为空气不流通，而且……穆尘明侧目扫过路面过往的人，他们带着纱巾，淹没在人群中时不时有咳嗽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捂着胸口咳嗽，几乎要把肺呕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污浊，穆尘明拉着枫禾的往人少的路上走去。

枫禾问道：“怎么去小巷子里，不去大路的摊子前看看？”

他把手搭在墙壁上，一路走来指尖沾上了灰尘。他看看变成灰黑色的指腹，吹掉手上的粉尘，又用大拇指撵去粉尘，跟上一路往西走去的黑色背影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穆尘明头也不回加快步伐：“泥土。”

“……”枫禾：“？”

穆尘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枫禾的胸口处幽幽道：“找适合种子生长的泥土。”

枫禾踩了踩水泥路问道，“上次在d市挖的那盆不合适吗？”

“在逃离的地下城的时候丢了，不然勉强可以养养。 ”穆尘明道。“不过，一盆肯定是不够的，在长成小树苗之后，就要重新移植，长成大树前还需要更大的地方。”

枫禾道：“那你可要失望了，A城只有绿化带，如果你想种树，可以去b城和古城。b城是果林园区，那里树多，温室适合植物生长。而古城是比较落后的泥路，只是环境比较恶劣，树苗能不能长大全靠运气。”

至少他的运气不错，还能结成人行，枫禾心道。

见穆尘明不听劝，枫禾无耐与他并肩而行，“亚多纳尔星球上适合植物生长的泥土已经不多了，大部分都沙化了。”

穆尘明抿嘴淡淡带头，“嗯，找不到可以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穆尘明依旧温和不露一分失望神色，枫禾不禁多侧眸再次思索穆尘明的想法。有时候他觉得穆尘明有点假。是人就有烦恼的事，可穆尘明太过从容，给人一种超脱的虚假感。

他忍不住想打破这份平静，看看穆尘明烦恼生气是什么摸样。

“啊啊啊……”有刺耳的尖叫声从不远处的大路上传来，打破两人的沉默。

穆尘明立刻停下脚步，往小巷尽头望去，只见人群慌忙逃跑，凌乱的步伐扬起灰尘。

枫禾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穆尘明交代他，“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他的话还没说完，枫禾已经跑到她前面去了。穆尘明只好快步跟上他。

四处散开的人们都用纱布捂着鼻子，眼里充满恐慌。穆尘明和枫禾挤进人群看到马路中间正躺着一个人。正是刚才和他们起争执的余夏。他的嘴角吐着血，有人拿来蓝布盖住余夏没有闭上的眼睛。

“太可怕了，突然脸色苍白，抽搐倒下了。”

“不会又是传染病吧！离上次的肺炎都才过去多久，太可怕了。”

人群中都在议论，他们很在意余夏的死因。穆尘明想上前，就被枫禾拉进怀里。他的口鼻被枫禾的衣袖捂住，山茶花香沁人心脾。

枫禾：“你不要命了。别过去。”

他呼出的气息碰撒在穆尘明的耳朵上有点痒，穆尘明猝不及防打了个哆嗦。他回头看到枫禾鎏金色的暗眸，心中升起异样。

好奇怪的感觉……和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