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禾和它离得太近，根本没有躲避的时间。张原惊呼出声，吓得捂住嘴。穆尘明也为他捏了一把汗。眼看大鱼就要将他吞入腹中，枫禾仍然没有动作。

穆尘明心一急，指尖悄悄掐诀。

枫禾掏出腰间的匕首，就要插入鱼口腔内，突然从他脚下的泥沙中长出无数条深绿色的海藻将鱼捆绑在一起，黑色荆棘穿透大黄鱼的大脑袋。大鱼瞬间失去的知觉，死在泥地里。

人群中沸腾，跑上前拥抱枫禾赞叹。“好样的，小伙子真厉害。”

“咳咳，好小子，没想到你还真有一手。”冯昌新由衷赞叹。

枫禾微微一愣，收起匕首道：“让大家一起来把鱼分割一下。记得给我朋友留一点。”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和张原说话的穆尘明身上，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睛一直没关注这边，但他知道一定是穆尘明做的。

两人站得近，张原站在他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穆尘明偶尔点头附和似乎聊得很火热。枫禾本来开心的心情瞬间阴沉下来。他转身割下一片片细薄的鱼肉放在滚烫的铁板上。

鱼肉碰到铁板，呲呲声就从铁板上响起，鱼香味香甜可口，让人忍不住流口水。他撒上调味料端端了一小盘递给穆尘明，“喏，给你的。”他欢喜得看着穆尘明，期待对方吃完后能对他露出的赞许。

鱼肉嫩滑软糯，对于常年喝营养液的人来说，鱼肉是最好吃。张原眼珠子都快钉在鱼肉上了，端着盆栽咕噜咕噜咽口水，声音打得让人无法忽视。

穆尘明看出张原的窘迫，把鱼肉调转方向递给他。“你吃吧。”

张原的眼睛立刻亮成星。“真的嘛。”他身后一阵阴恻恻的，接盘子的手生生缩回来。“额……额……那你还有，你吃，我去那边拿。”他怕被人盯着咽不下去。

张原的视线在枫禾和穆尘明的身边转来转去，最后恍然大悟拍拍屁股朝外跑去。

枫禾冷笑坐下，端着走穆尘明手中的盘子。穆尘明看着他大口吃鱼问道：“不是给我的吗？”

“要吃你自己去烤。”枫禾没好气将鱼肉一股脑都炫进自己的嘴里。

“诶，你不能吃荤。”穆尘明急忙上前阻止，他还记得枫禾吃坏肚子的模样。

枫禾吃的更加快速，胡乱拒绝就把鱼肉吞入腹中。他沉着脸把铁盘放在地上拉上帽子走入日光中。

太阳高高悬挂在头顶，日照逐渐到达顶峰。枫禾一身黑色衣服在沙滩上走，看上去有些孤寂。

穆尘明急忙追上他。他明显感觉到枫禾的心情低落，但又想不明白枫禾到底怎么了，于是就上前拉他的衣袖。“你生气了？”

枫禾拉下帽檐冷哼一声，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我给你的鱼肉，你不吃不说还给了张原。”

枫禾嘀咕了一句。“%#……”

“什么？”穆尘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枫禾没好气道。“我不喜欢你把我给你的东西给别人。”

穆尘明听着一愣一愣的，枫禾闷声道：“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他不想的和穆尘明谈论这事。

穆尘明抬头看看枫禾脸颊上的汗水，紧抿着嘴显得有些冷酷。他似懂非懂点头道。“哦，那我以后不这么做了。”至少枫禾以后不会因为同样的事情生气。

枫禾停下脚步，“你不懂。你和我们不一样”

穆尘明被枫禾的话呆愣了，他不明白枫禾话里的意思。难道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远处的人在欢喜得吃着，谈笑声让整片沙滩变得有人气。徐超把鱼内脏和鱼鳃丢紧海里，引得变异海豹从四面八方聚集在海中大打出手，他们就坐在岸边看着海中的戏水的海豹哈哈大笑。

穆尘明见枫禾越走越靠近海水，生怕他被海中其他怪物拖下水，于是立刻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回沙滩上。妖族身材本来就高大，他轻轻一拉就把枫禾拉走了。他微微一愣抬头看到枫禾上扬的嘴角，心中了然，他松手又被枫禾牵住。

连甩了几次反而被枫禾紧抓更紧了。穆尘明只好随他去了。

“老冯你怎么了，快醒醒，救命啊。”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穆尘明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了回去，他还没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枫禾拉着往回走。走进后他看到冯昌新已经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咳嗽不止。

还未等大家拉来铁板车，冯昌新的眼睛已经睁大眼角流出血。他跪倒在地，惊恐得看着从嘴里吐出的血，支吾着说不出话。

每一口喘息，血水就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红色的血液渗入泥水中，冯昌新僵硬着身子躺着地上没了气息。

徐超不敢靠近，站在原地抹眼泪。死亡来的太快，朝夕相处的人没来得及告别就已经思维。

冯昌新的眼睛都来不及闭上，放大的瞳孔里满是惊恐。徐超想上前收拾，杨凌拦住他。“你不要碰，他的症状是传染病！”

徐超眼睛发红有些哽咽。“那怎么样，难道就让老冯这样躺着吗？”

没人敢上前动尸体了。人人都害怕沾染上病毒，都站在原地抽搐。徐超用衣服擦去眼泪倔强道：“我才不怕传染病，我孤身一人不怕死。”他上前又被杨凌用力推了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徐超捂着眼无声哭泣起来。

呜咽声慢慢在日光下蔓延，大家的心情都被他渲染，忍不住抹眼泪。

黑色的长袍走出人群，红色的流苏让人过目不忘，他径直朝尸体走去。

“喂喂，你想死吗？”杨凌惊恐说道。

枫禾拉住穆尘明咬牙切齿。“你别去。已经有人联系安保人员了，目前还不知道传染源，你离尸体远一点。”

“不会有事。”穆尘明回了他一个安兴的笑容。也许的是穆尘明的笑容太过温和，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中，枫禾一下子安静下来，依旧拽着他的衣服的抿嘴不说话。

穆尘明拉开他的手，上去为冯昌新合上眼睛，又拉来地上的布将他的躯体盖上，给消瘦又热情的老人最后的体面。

医护人员很快就来了，他们全身包裹就像死神没人敢主动靠近他们。结果不出所料，就是现在流行的传染病，潜伏期短，传播速度快。大家都称之为“玛利亚”病毒

西泰也来了，他是来协助检验尸体的。此次安排事的是他的同级——尹达。他在人群中看到老熟人忍不住皱眉。

冯昌新的尸体被压上车，徐超的身体不由压低颤抖，身体朝人群里退。

杨凌比徐超大，见过的事情多，遇事更加沉稳，他上前问：“你好，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你们还不能离开，需要去隔离区进行隔离。”尹达拿着警棍拦住他们，挤进人群走到徐超面前问道：“你什么情况？”

徐超嘴角肌肉都动，全身颤抖。“我……我……”他努力压制颤抖地手臂最后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摸眼泪哭诉：“我们是不是没救了，我刚从还和他一起吃一条鱼肉。我用的是他用过的铁盘。咳咳，我不想死呀。我还没挣钱找对象呢。”

尹达见多了场面，上前推搡徐超，粗着嗓子喊着。“安静，目前科研人员还没差查出病毒是怎么传播的。”

西泰看不惯尹达的行为处事，不禁皱眉上前安抚徐超的心态，“说不定你没有被传染，不要自己吓自己。”

徐超的眼泪还在脸颊上，睁大的眼睛中带着希望。“那我们可以离开了吗？我下想回家。”

“不行，你们得隔离……”西泰话没说完，徐超已经捂着嘴干呕。

“徐超，你没事吧，”杨凌紧张上前扶住他。徐超弓着身子把胆汁都干呕出去。

西泰上前扶起徐超，推开杨凌。“你不要靠近他，给他留点新鲜的空气。”人群中迅速退开一个大圈。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有人问道。

西泰厉声道：“不可以的，你们得要隔离。”

尹达凑到他身边将他拉到一边提醒：“隔离点住不下了。刚才还安排了十来个人进去。”沙滩上十来人，隔离点安排不下，而且疑似症状的人太多，隔离点不可能再免费接受人了。

尹达的眼神在众人黑色衣服上的扫过，黑色的衣服上因为摩擦起了球，粗糙的手指尖干得蜕皮，指甲缝里满是黑色的污垢。尹达皱眉凑到西泰耳边小声说道。“上面说了，隔离点一人400卢币一天，隔离时间起码要半个月呢，他们肯定住不起，不如……把他们隔离到地下城。”

西泰不赞叹，“那怎么行呢。”地下城又暗又破旧，卫生也不达标。关键是地下城还有健康的人呢。把他们隔离到地下城，不就意味着放弃地下城的其他人了吗？

尹达有些不悦撩起胳膊露出满是纹身的手臂，“早上就发通知了。防止人员流通造成不必要的传染，要求居民禁止出入。”他搂住西泰的肩膀捂着嘴小声说道：“隔离点房间有限，联邦资金有限，上面刚好发布的公告，不是意味着放弃一部分人吗？”

这一部分不用说就是躲在地下城的人。他们没钱，不服从管教，集中管理正好合适。

西泰同情又迟疑，但这次行动主要负责人是尹达，他只能听从安排。

“我们要回家，让我们回家。”他们已经分了鱼肉打包起来迫不及待要回家。

“不行，”西泰还想说什么，嘴巴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他背对大家，被尹达禁锢住身体能挣脱。

“嗯，你们先行回家没有什么事不要出门。一切听从消息”尹达微笑着对大伙儿说，回头又对西泰咬牙切齿，“不要挡了我的路。”

人都走远了，尹达才松开他的手。西泰回头狠狠打在他的脸上，手上传来剧痛，他甩手忍着不吱声。

尹达倒退十步捂着疼痛脸颊嘶了一口，眼里满是狠辣，他指着远去的人厉声道：“生在末世就该有钱和权，你好好看看他们，联邦一句话，他们就如同蝼蚁被放弃。我若站在世界最高点，我便会让世界人人平等，再无纷争，这难道有错吗？”

大家拖着被分食的鱼骨头往前走，穆尘明跟在众人最后面。风将两人的争执传入穆尘明的耳中，他顿住脚步回头看到远处争吵的两人。

枫禾回头将远处的情形尽收眼底。他问穆尘明：“怎么了？”

穆尘明垂眸淡淡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没什么，走吧”

人人平等嘛，就连他好像也无法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