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瞬间尴尬凝固。
洛黎抱着怀疑的目光直视着和她对视的女人，在思索这句话的真实性。
“那你昨晚怎么..”洛黎嘟嘟囔囔地哼唧，“我觉得好歹咱们得先认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女人似乎对她爱搭不理的，明明俩人昨天晚上都这样那样了。
她可绝对不是那种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跑的人，即便还没有搞明白这只小猫的真实来历。
洛家的家教也一向是保守传统，洛黎的爷爷甚至可以说是到了死板的地步。
虽然洛黎是很感激爷爷对她从小的教导，但是也对老人的教育方式颇为不满，所以早早就打着念头要出国摆脱。
鹿辞雪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
她记得昨晚是在酒吧碰到洛黎的，所以她是不是经常会去那种地方？长得这么漂亮，会有很多人过来跟她搭讪吧。
她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好像很希望找一个女朋友呢。
“我不会纠缠你。”
见人半天没反应之后来了这样一句，洛黎无奈补充道，“你对我的戒心也不用这么大吧？我不会把你会变成小猫这件事说出去的。”
虽然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的确显得她仿佛是个很随便的人，不明不白地就跟人同床共枕了。
但是要是没有好感，她早就把人直接丢出门外了。
而且她也是受害者啊，这人吓得她一宿没睡。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很轻浮，但是昨晚的事是不是足以说明你也不讨厌我对吧？”洛黎循循引诱道，“所以我们先认识一下怎么样？”
“你可以再考虑一会儿，我去准备早餐。”
洛黎起身走到卧室门前，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转身。
正盯着她背影的鹿辞雪立马移开目光。
“咳，还有那个..”洛黎不自然地轻咳，“你的衣服可能...反正你去衣帽间再挑一套吧，很多都是没穿过的。”
床边早早就放好了一次性内衣裤。
“谢谢你。”
洛黎说了句没关系，走到厨房操作台前觉得哪儿都不对劲。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女人叫什么，两个人说话跟坐在会议室签合同似的，就差一句合作愉快了。
洛黎晃了晃脑袋，抬手将长发随意绑起，素白的面孔展露无遗。
鹿辞雪只拿了一件洛黎的白T和牛仔裤，上班期间她永远是正儿八经的西装衬衫，此时显得纯洁稚嫩了许多。
她悄无声息地站在沙发旁看着厨房忙碌的身影，细细打量。
洛黎的眼睛是浅浅的棕色，那张脸还带着点混血感，几年过去愈发出众，不笑的时候会很有距离感。
但是偏偏她很爱笑，性子活泼过头了。
不过也是这样才很招人喜欢吧。
上高中的时候，洛黎每次回家包里都塞满了巧克力和各种精心包装过的小礼物。
她不会拆，但是会在手机上委婉地私下拒绝，第二天悄悄还回去。
放学以后也不会乖乖听话去弹钢琴或者听老师补课。
偷偷去到一楼抱着小白猫就跑，然后跟猫咪讲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她的猫很乖，即便她一直讲个不停，小猫也只是爬在她腿上翻肚皮，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她。
虽然有时候她并不想听洛黎讲什么学校里哪个女孩子真的很漂亮，她今天终于加到了联系方式。
很烦。
是小猫咪对主人的占有谷欠在作祟。
洛黎满意地把烤好的吐司摆在餐盘里，门突然被哐当一声猛地推开。
“洛洛宝贝，好久不见！”
微凉的早晨依旧穿着长靴短裙的女人冲进房子里直接抱住洛黎，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第二个人。
“我跟你道歉，昨晚真的是意外，我都马上要到了，半路遇到那个渣女拦着我的车，所以我一大早就赶来和你赔罪了。”
景瑶身上的黑色风衣还带着凉意，让洛黎莫名发抖，虽然她觉得自己体质不错，发抖的原因应该不是这个。
“别生气嘛宝贝。”明艳妖娆的女人给洛黎递了个飞吻，然后被洛黎无情中带点慌张地推开。
“别动手动脚的，好歹是个副总，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洛黎煞有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袍，转头的时候恰巧对上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那双眼睛。
“真是长大了，抱都不给姐姐抱，咱俩这关系，你家的密码除了你爸妈也就我知道，所以你是不是在国外有别的女人了？”
景瑶一副伤心的样子叹气，“小时候还整天就知道黏着我，嚷嚷着长大要跟我结婚，这感情终究是淡了。”
低头等了半天没等来洛黎的声音，景瑶疑惑地抬头，顺着洛黎的视线，终于看到了第三个人。
一个脖子上带着暧昧痕迹的，她完全没见过的女人。
景瑶拍了一下洛黎的肩膀，感叹道，“洛洛宝贝，你出息了啊。”
这才刚回国就进展神速。
洛黎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鹿辞雪纯黑的瞳孔静无波澜，看不出她的心情是好是坏。
“谢谢你的衣服，我洗好后会还你的。”
女人走得很快，快到连脚上的拖鞋都没有换，径直出了门。
洛黎和景瑶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莫名呆滞。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去追啊！”景瑶恨铁不成钢地推着洛黎要走，两个人急匆匆跑到电梯前，却发现电梯根本就没有启动。
洛黎抿唇盯着旁边的楼层显示器。
这个女人太神秘了，神秘到一丁点消息都没有留给她。
“对不起啊洛洛，你谈恋爱怎么也没跟我说啊，我真没看到你女朋友在那儿。”景瑶懊恼地道歉，“你把她的电话给我，我去跟她解释。”
“没关系，”洛黎突然有点心虚，“我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景瑶瞪大眼睛，眼神变幻莫测，一看就知道在脑补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洛黎制止了这人的脑补，“反正她不是说还要来还衣服么，总会见到的。”
正对着的门内，鹿辞雪透过监视器看着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回了洛黎家，关上门。
女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缓缓抱住自己。
她身上的衣服或许是洛黎穿过的，有很熟悉的甜香。鹿辞雪埋在臂弯里深吸一口气。
洛黎有很多朋友，有很精彩丰富的人生。她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得到很多想要的东西，认识想认识的人。
她的生活被各种各样的事物占据，所以丢掉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是必要的。
人类对于家人之外的东西，似乎都不大在意。
一只猫罢了，一只猫而已。
人类根本就不知道她在一只小猫心里意味着什么，所以不告而别也无所谓是吗？
鹿辞雪慢慢走到卧室，身体遗留的感觉依旧强烈，她在全身镜前看到自己锁骨上的印记，手指鬼使神差地触碰到那里，于一点点疼之中还有些烫。
造成这种后果都是她昨晚强硬主动的，跟洛黎没什么关系。
洛黎不必负责。
她的性格在人类之间本来也不受欢迎，洛黎恐怕也不会喜欢。
仿佛是终于自己理清思绪，鹿辞雪这才有空想起昨晚被自己的弟弟骗去酒吧的事。
手机包包全都在车里，她的车还停在酒吧附近的停车位上。
换了套衣服赶过去，鹿辞雪一拿到手机，无数条信息和未接电话便纷纷跳出来。
有她爸妈和弟弟，她的助理以及一条陌生的好友申请，是今早才发来的。
鹿辞雪看到那个头像时不免怔愣，是一只窝在猫窝里熟睡的小白猫。
不知道洛黎什么时候拍的。
【鹿总监您好，我是洛黎，感谢您愿意指导我的工作，接下来这段时间要给您添麻烦了】
官方客气，客气过头了，以至于看起来不怎么走心。
鹿辞雪按下通过，简短又礼貌地回复道：【洛小姐你好，谈不上指导，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觉得这样不太够，鹿辞雪跟着又发了一个握手的表情包，视线这才转到自己的那个头像上，青山绿湖。
猫猫迷茫。
她看上一任总监就是用的这种风格，公司里领导层很多也都是这样的。
有什么问题吗？
此刻刚刚把景瑶给送走的洛黎看到这位鹿总监的回答，嘴里的奶香吐司瞬间不香了。
完蛋，她觉得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可能又要经受一个老古董啊不对，一个小古董的折磨了。
洛黎又点开这位鹿总监的朋友圈，连个背景图都没有，也没有设置什么几天可见，转发的都是一些和公司有关的东西。
无趣。
洛黎很快得出结论，虽然是只有二十六岁，但是这个人每天的兴趣爱好可能就是读书看报喝茶。
“前路堪忧啊...”洛黎颓废地靠在椅背上，回复小古董一个敬礼和咖啡的表情包，不愿意面对后天去上班的现实。
而另一边的鹿总监也在偷偷窥探洛黎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快毕业的时候和朋友们出去玩儿拍的照片。
有一张是洛黎玩射击时被拍下的，整个人又酷又飒，紧实的马甲线若隐若现。
鬼使神差地，鹿辞雪点了保存。
然后再退出来就突然看不到洛黎的朋友圈了。
以为是软件突然卡bug，鹿辞雪也没有在意，转而去查看别人的消息。
鹿星宇在为昨晚自己失手的事来鹿辞雪面前发疯，鹿辞雪没搭理。
而她的父母同样是听到鹿星宇回去控诉自己被警察找上门的事以后，来责骂她不懂感恩，发了好多语音。
鹿辞雪麻木地点开，一条一条地听。
她们这支家族到现在也活得与世隔绝一般，不愿意融入，秉持着古代妖族陈旧的观念。
血统纯正的猫妖是继承血脉的首选，就像鹿星宇，和很多其他的同类。
也有极个别的异类，就像鹿辞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只是一只被捡回去的，血统不纯的孤儿。
*
周一早。
洛黎换上得体的衬衫和西装裤，在国外染过各种发色的长发乖巧染黑。
她特意提早到了部门，手里还提着给部门同事准备的咖啡。
新产品上市，市场部永远是最忙的，所以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员工在了。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朋友？”洛黎身后响起一道女声，一个戴着员工证的女人走到她身边。
洛黎转身，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点点头。
女人看起来就是那种直爽干练的性子，拍拍洛黎的肩膀笑着说道，“我是刘悦，你叫我刘姐就行。”
洛黎立马露出笑容，“刘姐好，我叫洛黎。”
看到洛黎手上提着的东西，刘悦帮忙接过，招呼着人过来给大家介绍。
“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小孩，洛黎，小朋友还特意给大家准备了咖啡，才刚毕业，都多照顾着点啊。”
洛黎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同事们倒是也都很热情，洛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悄然落地。
看来她们这儿也没有网上说的那种勾心斗角的职场那么可怕嘛。
刘悦给洛黎指了个空着的工位，“这儿以后就是你的了，你先把东西放一下，我带你去熟悉熟悉环境。”
洛黎跟在刘悦身后绕了一圈，认真听着刘悦给她讲部门内部的工作。
有健身房、休息室、茶水间和零食柜，虽然忙，但是福利待遇好像也不错。
走到一间办公室前，刘悦突然停住，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这是咱们总监的办公室，切记，能避则避，只回答不反驳，千万不要....”
话还没说完，刘悦突然把洛黎拉到自己身后，笑着问好，“鹿总监早。”
洛黎被扯得有点没站稳，转头才看清自己身后往这边走的那位鹿总监。
然后惊到下巴要往下掉。
卧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