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许山年一家刚用完早饭,王满便和两个中年汉子赶着牛车过来了,车上是些工具什么的。
“王大哥,早啊,这是准备开工了吗。”许山年把凑热闹的李慕和许丰赶回厨房让两人把冷好的参汤喝掉,然后和院里的人打着招呼。
王满习惯性的要去撩衣衫擦脸上的汗水,又意识到许山年是个未出嫁的哥儿,连忙改为用手。
“是呀,早点完工你家里人也能有自己屋子不是,虽是亲人,但你个哥儿和两个汉子住一屋总是不好的。”王满性子直,有话也就直说。
许山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和李慕相处起来总是以现代男人的思维,都忘了这里的哥儿虽是男人身却可以怀孕,确实该避嫌的。
知道王满是好意,许山年笑着应和:“那就拜托王大哥了。”
“嗨,小事,年哥儿你忙你的,我等后面工人赶来就开始了,现在先准备准备。”王满爽朗一笑,摆摆手和身旁的两个汉子去摆弄工具了。
加上王满自己,一共有八个工人,也就是说他一天要结算四两银子,他如今也就还剩下几十两,这样算下来,用不了多久他又要恢复到往日两袖清风的日子,还是要再找些门路赚些钱啊。
要赚钱,那就要去镇上。
有了大致想法后,许山年交代好李慕和许丰看家,注意给工人备好水,然后便背着篓子去了冯家。
树荫下老地方,一大一小看着娇小的人儿离去。
“山年是要上山?”剑眉微蹙,李慕心里有些不舒服。
“是的,不过哥哥应该是先去找冯大伯了。”
许山年拐了个弯,单薄的背影在两人视野里消失,默契的同时收回视线。
小孩的脸上没了在许山年面前的活跃和欣喜,反而带着不甘和郁闷,李慕心思一动,大概也就猜出了为什么。
比许山年大了两号的手掌落在小孩有些枯燥的发顶上,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山年很疼你,你能平安健康,他已满足。”
“其他的,等你大些再去思考。”
“…嗯。”
身侧的拳头渐渐松开,心里的酸闷也好了不少,李慕说得对,他现在要健健康康好好长大,不能给哥哥添麻烦了……
低垂的脑袋微微抬起,瞧着面容平静的李慕生出几分好感,心中暗想着:还算有用,没浪费哥哥的药和银两。
瞧着那与许山年相似的猫眼一转,李慕就知道这小孩没想什么好事,不禁好笑,果然是兄弟俩。
“你家里就你和哥哥吗,没有其他亲人了?”
“没有,都死了。”
许父许母的样子许丰早就记不清了,提起亲人,许丰最想想到的是那些恶心的嘴脸,他们不配。
小孩眼中的愤恨和厌恶李慕自是察觉,眸光微暗,继续问着:“那你和哥哥是一直住在这里吗。”
“才不是…”
李慕虽说失忆,但本性这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腹黑狡猾,仅仅一上午,便从许丰口中把兄弟俩的事情套出个遍,靠着脑补,李慕坚信许山年是个可怜坚强又心善的哥儿,对其怜惜不已。
再说被李慕打上倒霉蛋小可怜标签的许山年,在冯大川的带领下又进了趟山,顺着上次留的记号短时间内收获不少,拒绝冯大川的陪同后许山年在他的介绍下雇了牛车再次进镇。
“呀!是昨个儿来的哥儿!”清扫着药台的小元见着许山年眼睛一亮,快步热情的将人迎进来。
小元的态度让分拣药材的管事颇为疑惑,小元积极解释:“刘叔,后院的鲜药就是这位哥儿带来的,还有那几根品质上好的人参!”
“师傅早上去县令府时特意交代,若是哥儿再来一定要将昨儿差的钱补上嘞!”且不说那几根人参能值百两,关键是许山年送来的人参正好解了师傅的急,县令母亲可等着用呢。
“原来如此。”
面前两人让许山年有些懵:“那个,你好,我是来卖药材的,你们这儿还收吗。”
“收的收的!”小元热情的帮许山年取下背篓。
今天的药材不比昨天的品种多,也没有太贵重的,但在药铺工作几十年的管事很快便发现这些刚采摘的药质量很好,有些意外一个小哥儿能做到如此。
心中快速算好价格后,管事出声:“四十两纹银可否。”
比昨天少了一半还多,但许山年没太在意,这次的药确实没有昨天的多,也是些常见的,这个价他是有准备的。
点头答应:“可以的,多谢。”
小哥儿性格爽快,管事眼中多了些笑意,就是有些可惜,若是在京城,这些药材的价格能翻上两三倍。不再多想,转身去取银两。
“刘叔刘叔!你别忘了师傅让补给哥儿的。”
“记得记得,你个小生怎得比你师傅还唠叨。”
“哎呀,这不是怕你忘了吗。”小元揉了下被敲的脑袋,幽怨的撇撇嘴。
见许山年站在一旁疑惑不解又凑近笑着解释:“哥儿昨儿送来的药中有几根不错的人参,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也难得,师傅说必须把钱补给你。”
小元这么一说许山年倒是记起有这么回事,他当时为了避嫌把人参放在了最下面来着。
“四十两纹银加上补两百两,小哥儿可以清点下。”
一袋银两和两张银票,这,这么多吗,人参这么值钱?这都够普通人家吃上三四年的了。
许山年第一次觉得钱太好赚,又有些心慌不安:“管事,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不多,那参我也见过,两只三十年到五十年的一只七八年的,值得。”要知道在镇上最大的怀民药铺,一只刚成熟的小参就能卖到百两,他们这算是给的低了。
不过许山年若是去怀民卖药,收购价可就不如他们了,怀民有自己的药源,不会高价买百姓零散挖的。
“哥儿以后若是再采着人参,记得还来我家药铺。”管事朝许山年友善的笑了笑,县令母亲的药方需要不少人参,可惜镇上除了怀民没几家药铺有存货,而怀民又仗着背后有人药材价格一向偏高,这人参就算是县令家也不太能长久使用下去。
许山年不知这其中弯弯道道,道过谢后便离开了。
小心揣着银两,许山年暗自思索,隐隐猜到人参为什么这么贵了。
古代药源不比现代,现代除了野生资源,更多的是依靠栽培,产量高药效也不错,古代的中药种植技术落后,不太能在田里大规模种植药材,药材的来源也就只有野外,量少不说,采药还伴随着各种风险,物以稀为贵,价高者得。
想想自己前世是什么专业,许山年两眼放光很是兴奋,他想他大概找到了长久赚钱养家的活了,还是他很熟悉的那种!
有了大致的计划,许山年浑身充满干劲,不过这事急不得,要慢慢来……
虽说手里已经有了不少钱,但没人会嫌钱多呢,在镇上转了转,最后许山年去了一家生意红火的茶楼,点了壶茶和一份点心在角落坐下。
大堂中一位老生说着书,慷慨激昂抑扬顿挫,时而欢乐时而低迷,观众倒是听的津津有味,这茶水点心是一轮又一轮。
生意确实好,不过换了下个故事后就不太行了,中途走了不少客人。
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叫来小二把没动过的糕点打包。
“小二,你们家故事不行啊,这秀才赶考才讲个头客人就走了不少。”
“嘿!你个哥儿懂什么。”许山年这么一说,小二可不干了,瞪着眼凶人,但还是老实利索的把糕点装好放到许山年手边。
“谁说我不懂,我讲的故事可比你家的厉害多了。”瞥见那讲故事的老生停下喝茶休息,许山年故意大了点声。
不少客人好奇的看了过来,小二心急:“嗨!我说你个哥儿!怎得这般嚣张蛮横,快走快走吧。”
“怎么赶人啊,这哥儿说他故事好,讲一个呗。”来喝茶听书的大多是些有钱有闲的主,对于这小插曲,也乐得凑个热闹,反正对他们没影响。
“是啊是啊。”
“讲一个呗。”
“来一个来一个!”
有人开了头,这起哄的人就多了起来,也不见得有多期望许山年这个弱哥儿能讲个什么,纯属逗乐打发时间。
小二被这阵势吓的一身汗,恨不得跪下求许山年出去,小心抬眼朝老生望去,瞧见他眉宇间的纵横交错,心中一激灵,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肩膀被拍了拍,小二苦着脸回头,只见低他半头的哥儿从容自信,好像在安慰他,可他怎么更难过了。
心中暗自对小二道了声歉,许山年背着手阔步踏入大堂中央,却没自以为是去那高台上。
哥儿衣着朴素却身姿挺拔,两眼更是炯炯有神,让人不禁高看几分,等前所未闻的奇幻故事被缓缓道来,那些漫不经心或等着看笑话的人皆是心头一震。
二楼雅间,垂眸翻着账本的锦衣公子动作微顿,一楼大堂中哥儿的声音被清楚的传了上来,平静的凤眸有了一丝波动,不知不觉,手中的账本被合上。
一段结束,掌声如雷,不过许山年没再继续下去,一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二是为了私心,毕竟后面那些情节家里那俩还没听过呢,微微颔首,从大堂中央退回角落,拿了点心便准备离开。
哥儿清脆有力的声音消失,响起观众惋惜的喟叹,锦衣公子眉头微蹙,侧头透过露窗往楼下看去,见是个瘦弱哥儿,有些讶然,修长白净的手指在腿上轻点,俊逸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忽的又突然出声:“小五,去请方才的哥儿上二楼。”
“是公子。”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