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明衡收起挣脱束缚的念头,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身体极不排斥与这人的接触,只可惜她欲把这种感觉辨得分明,却也一无所获。
她真的只是第一次遇见这人吗?
明衡正想着,突然视线一亮,在她恍惚间陆溟已经抱着她落到风云阁外面了。
落地的瞬间,风云阁传来一阵巨响,显然是那数道剑气的威力。不过响归响,风云阁从外面看起来毫无异样,但明衡知道里面已经一片废墟了。
事情发生得极快,根本没有多少反应时间,所以当乌归听到声音的时候,正看见陆溟抱着明衡从风云阁里出来。
乌归见到陆溟也是一愣,他虽不曾见过陆溟,但看见这人标志的一头白发,再加上从她身上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也联想到了宗内某位长老,赶忙对着陆溟行了一礼:“晚辈拜见溟水长老,长老可知里面发生了何事?”
明衡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被人抱着,不好意思地从她手臂中挣一下,陆溟顺势把她放了下来,对乌归平静道:“无事,就是可能要重建了。”
乌归的心骤然提了上来,差点走岔了气,这叫无事吗,明明是天大的事情,风云阁在他管理的这些年,从未出过什么差错的。
乌归正不知怎么开口,这时一道温润的嗓音传来。
“陆溟,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明衡抬眼看去,迎面走来一位俊雅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杆笔,以她的猜测,这应该是个宝贝。
陆溟对他行了一礼:“宗主。”
乌归尊敬道:“师尊。”
待人接物乃是人之基操,明衡自然也不甘落下,模仿着行了一礼:“宗主好。”
谷长松朝明衡望了过来,微笑道:“你也好。”
明衡无声地瞥了瞥旁侧的九层楼阁,心道,我可能要不太好了。
果然,谷长松又是一笑:“不过,你今日的动静着实有点大了,我坐在神霄殿中都能听到。”
明衡坦然笑之:“在下历来出手不凡,没想贵宗的宝剑更是不凡,差点没给我劈了。”
谷长松:……
明衡心里很清楚,这一切的意外都来源于第九层的那把剑,尽管它从头到尾都没有现形过,但四周笼罩的那股剑意,可与太乙剑不相上下。
风云剑,风云风云,不愧是把扰动风云的宝剑。
但她何其无辜,明明都还没干什么,就惹了把剑,她就看起来这么欠劈吗?
至于欠不欠劈,风云剑也不能亲自开口跟她说一声:咋了,就看你不爽了。
明衡双手一摊,语气无奈道:“你看我两手空空,好不容易走到第八层,一招意外,本人更是空空如也了,我干脆改名叫明空空算了。”
钱财是空、大计也空了。
谷长松被她这接二连三的说辞愣了一波又一波,现在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讲话的了吗?
谷长松瞥见站在一旁的陆溟,见她神色淡淡,丝毫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
谷长松保持着作为领导者一贯以来的温和笑意:“明道友的事情,灵丘长老与我说过,至于这风云剑为何失控,我会安排人手调查,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明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就不审问审问我,难道就不怀疑是我的问题吗?”
乌归困惑道:“你为什么不捏碎那颗珠子?它可以打开通过的所有入口,确保你能原路返回。”
废话,当然是她的大计绝不能夭折于这点小风波中,谁知道后来小风波竟然成龙卷风了。
谷长松先开口说道:“没用的,风云阁构造特殊,每一层都有着独立的防护,但这防护在风云剑的威力下,都是无济于事,反而拖延时间。”
明衡:“我若是硬要与风云剑扛上呢?”
谷长松郑重道:“风云剑乃祖师之剑,他之后,再无人能制服,祖师弟子联合,在其上设了四十九重禁制,收敛九成威力。后来借助其辩别邪魔之效,用做了入内门的考核。”
明衡表示怀疑:“你家祖师爷的剑劈下来可是足足有十成的力道。”
谷长松蹙眉道:“也许是暂时冲开了禁制,来日我带人重新加固一番。”
乌归:“风云剑失控,会不会是周围有邪物?”
察觉到乌归不经意的看了自己一眼,明衡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宗主,可看得我是邪魔吗?”
谷长松拿着手上的笔杆戳了下乌归的心口:“徒儿,你还能不放心为师的判断不成?”
乌归:“徒儿不敢,只是除了邪魔,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谷长松意味深长地扫了陆溟一眼:“为师自有判断。”
乌归:“那徒儿尽快安排修缮一事,不要耽搁其余弟子的试炼。”
谷长松提起手中的那杆黑笔,凌空画成一道符文,笔尖一点,符文瞬间化成一圈圈金色符带,把风云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谷长松收回笔:“风云阁先封禁一段时日,待风云剑的剑意平息后,再行修缮。”
明衡从他手上那杆宝笔上收回目光,问道:“那我该怎么算呢?我的……”我的……三百金。
谷长松看了乌归一眼,乌归立马明白了他的用意,思索道:“明姑娘应该是在第八层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风云阁前方呆了一个小亭,便于执事随时留意试炼弟子的情况。从外面看,风云阁每一层都悬挂了一盏四角方灯,每当弟子通过一层,方灯就会点亮一小会。
谷长松沉吟片刻,斟酌道:“陆溟,你觉得应如何是好?”
若不是谷长松开口,明衡都快忘了旁边还站了一人,她转头朝陆溟眨了下眼,轻声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的大计。”
陆溟嗓音清冷,简洁了当:“给钱。”
谷长松:……
明衡:……
乌归:……
众人的沉默震耳欲聋,明衡的震惊无比懵逼。
一定要这么直白吗,大可不必如此简单粗暴,单刀直入毫不掩饰最终目的。
作为统一战线上的同一根草上的蚂蚱,明衡索性天窗大开,亮话道:“没错,溟水长老所言极是,于情于理,我很是认同。”
于私情也是于情,于私理也是于理,明衡摸着良心问心无愧。
谷长松看了看神情寡淡的陆溟,又看了看一脸安然的明衡,叹了一口长气:“陆溟你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若宗门财库是我的也就罢了,我给你便是,奈何一铢一钱都由不得我随意差遣啊。”
若经宗门之手拨给你,其余长老定是会来争辩一番的,更何况风云剑失控一事本就不能公然深究,这是谷长松未能说出口的。
谷长松又道:“但终究还是我神霄宗存在过失,若不是陆溟及时赶到,恐怕会给明道友带来些许麻烦,我知道明道友并非真为拜师而来。”
明衡笑道:“宗主好眼力。”
被他这么揭穿,明衡并不意外,偌大一个神霄宗,拜师流程定不会如此悄无声息,更何况闻言这个溟水长老还是个宗门瞩目的人物。
谷长松微笑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手中还有些未曾分配的宗门任务,都是民间的一些异样,需要派遣人员去解决,明道友可有兴趣?”
明衡:“丰厚否?”
谷长松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根据事情难易,有上、中、下之分,酬金随难易而定。”
明衡毫不犹豫,语气自信:“来一沓上等任务。”
谷长松道:“眼下我手中只有一件判断为上的,是关于沧州国民间异教的,已经积压一段时日了,只是一直没有适合的人选,如何?”
明衡不解:“我瞧着神霄宗弟子众多,怎么会没人?”
谷长松摇摇头:“外门弟子根基不稳,恐有意外。内门弟子大都历练尚浅,难明世俗人情,恐有意外。下者外门行之,中者内门行之,上者长老劳之。所以上等任务都得有长老亲行,以确保安危。”
明衡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年轻人的安危大于一切,他们都是朝阳,是花苞。
于是,明衡这朵老花开口了:“能否让我一个人去。”若是她心情愉快地解决了,酬金她一个人分,若是累了,甩手便可,横竖都出了神霄宗的地盘,那灵丘长老还能把她抓回去不成。
谷长松毫不迟疑地拒绝:“不能,我刚刚说过了,上者长老劳之,这只能由长老领命。”
说着,又看向陆溟:“此事就拜托给你了。”
陆溟:“嗯。”
谷长松唇角上扬,满脸都洋溢着喜悦:“终于也有一天看见你关心这些琐事了。”真关心也好,假关心也好,能做事就行。
谷长松稍稍收敛神态,变戏法地拿出一道卷轴递给明衡:“这是任务的详情,我任命你为神霄宗的客卿,直至完成这一件事情。在此途中,用费开支由宗门报销。”
客卿什么的明衡不在乎,但是报销这个字眼很诱惑。
明衡接过卷轴,也不马上查看,径直传给了身旁的陆溟,这人也不好奇,直接放到袖子中去了。
当天晚上,明衡思量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思索来思索去,总感觉透着一丝诡异,风云剑这一事暂且不提,突如其来的任务也暂且不提。最让她疑惑的,还是陆溟此人,真气充盈浑厚,似乎永无竭尽,这是其一。
能不依阵法符箓,碎空而走,这是其二。有什么东西可以撕裂空间折叠空间,进而达到任意地点的穿行,这种东西的确存在,但这更加诡异了。
这世间没有不可知之事,她得在接下来的行途中套出点什么,一点点蛛丝马迹、细枝末节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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