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是夜。

房府那里的蛊师进度,裴焉此刻也已然得知。

他细细看着疆域图,眉峰略扬。

他久居北地,对付北戎尚有些经验,但南边……实在是不熟。更何况南疆此处地势险峻,气候难测,乃易守难攻之地。

但若真等到三年后两国交战,凭借房幽那个急性子,还不知会做何事。

他得早做打算。

张庸从外头敲门入内,见主子如此,便道:“主君是动了南征的心思?”

裴焉嘉赏地看他一眼:“知我者,贺之也。”

他记得张庸老家是南疆与大庆交界处,对此知之甚多。

张庸微微一笑:“此时正值盛夏,蛇虫鼠蚁最多,南征却不是个好时机。”

他心里头是赞成燕王以军功服众的。

入王府已久,他清楚了当今皇帝偏心,对身负军功的嫡长子心怀忌惮,召他回京也不过为了敲打收权。

但燕王若是此时再得军功,亦能为他夺得皇位添加助力。

即便届时皇帝有所偏袒,但朝臣心知肚明,天下百姓亦有眼睛会看。

他的威望,必然是旁的皇子所不能及。

“主君不防再等等,到了入秋,届时是最好攻打的时候。”

裴焉摇头。他等得及,房幽却等不及。

夏季条件艰苦,但却不似秋季那般多雾,于林中不易迷路。

张庸见他心意已决,不由皱眉。

他近来已听闻主君四处寻觅蛊师踪迹,加之他心尖尖上那位房娘子的兄长身患恶疾,这般等不及,莫非是为了房氏?

他跟随他,不单是为了救命之恩,更是为了跟随明君,开创盛世。

燕王近来所作所为,却让他看出了色令智昏。

张庸想再劝,裴焉却止住他的话头:“行了,贺之,你对那处熟悉,明日我入宫见完父皇,你陪我同去。”

张庸只得应下。

隔日朝堂之上,官员就南疆异动之事上禀皇帝。兵部侍郎主战,言说宵小之辈不足为惧;户部礼部主和,亦有大庆休养生息的道理。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房鹤明立于文官最前,自然被皇帝点名:“房爱卿观之如何?”

他手持玉笏,思量着道:“如今正值盛夏,南疆易守难攻,此战必然艰险。然而南疆之辈早有踏足中原意图,曾连占我朝两座城池。此番若赢战,则民心所向,天佑我大庆。”

皇帝不语,细细眯眼看着众人。

忽地,裴焉站出来,抱拳单膝跪于殿上:“儿臣愿前往南疆,收服异族,扩我大庆疆土!”

众人皆是一惊,其后便有几个武将站出,一同请战。

皇帝面有松动。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诸臣已领会到皇帝心意,房鹤明带头跪下:“天佑我大庆,此战必胜!”

众朝臣齐齐跪下:“天佑我大庆,此战必胜!”

朝后,裴焉去往宣政殿。

皇帝对这个颇有军功的嫡子免不了一番嘉勉,并叮嘱其征战在外定要注意,切莫伤到。

这些都是场面话,但为着大庆,皇帝不得不说,裴焉不得不听。

父子俩客套完,裴焉再度把前次请旨赐婚的要求提出:“儿臣若凯旋,旁的不求,只求父皇赐婚。”

皇帝见状,沉吟片刻,自是抚掌笑着答应:“若当真如此,自然让你顺心如意。”

南疆战事紧要,在京中所余时日不过半月。裴焉忙着清点兵马粮草,待顾念起房幽,离出征的日子不过三日。

*

房幽早早便知晓了他要出征的消息。

她心内复杂,一时想着他大抵是为自个儿,又疑心他也许是为着皇位才争功。

可心底里到底是偏向头一个,毕竟夫妻十年,裴焉对那皇位,确是不在乎。

这般一来,她又有些坐立难安了。

他肯为她阿兄做到如斯地步,她扭头便嫁给他兄弟,当真十分薄情。

这般良心不安了许久,却再也没遇见裴焉。

他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

房幽心头失望。

裴焉总是如此,有要紧的事,从来都是把她排到最后面,连交代一声也不会。

共枕眠、同船渡才是夫妻,那裴焉拿她当什么呢?前世便只热衷于床事,今生更是在阿兄病中便强入她闺房。他大抵——只是觉得她这个妻子用起来称心。

只记得前世有一回,裴焉夜半归家。

他一身酒气,亦掺杂着些脂粉气味。

那时房幽父兄皆已离世,心中苦闷,又逢时局不定,曾经说好的出京散心无法实现,终日郁郁。

她闻及裴焉身上味道,发了疯一般往他身上扔枕头、瓷器,叫他滚出她的卧房。

那是裴焉头一回对她发气。

“我在外周旋,全是为了你我的安稳。”裴焉绷着额角青筋与她解释。

房幽不肯听。

她已家破人亡,哪来的安稳。

“滚出去!不要再靠近我!”

裴焉:“都是武将粗人,若想拉拢,少不得要请他们去那些地方。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挨她们……”

话音未落,房幽冲上来扇了他一巴掌。

她目光厌憎,如看什么难以入眼的烂物。

裴焉脸色发沉,忽然强行擒住她上了榻。

这数月来,为着她心绪着想,他们二人只同床,不同房。

可今日,他再也惯不得她。

粗重的吻在周身烙下印记,齿尖厮磨,原是皙白的肌肤上青青紫紫。房幽支着脖颈,被他自后方拢住,碰撞拍击——她难过得落泪,他也只是一顿,虎口挟着她转过脸,狠厉地咬住唇。

那日他于榻上使出许多折磨人的手段,将她翻过来覆过去,从床头到床尾皆是滚了一遍。

房幽上气不接下气,险些以为自个儿要死在此处。

直到天蒙蒙亮,裴焉方停下。

一夜未眠,他眼下略略青黑,掐着她的下颚狠声:“如何!我交的公粮可还满意?若实在不放心我,我便日日如此,教你没心思去疑神疑鬼!”

房幽一抖,只见他冷脸穿衣出门,整日未曾回府。

那会儿起,房幽不敢再疑他,却也自此生了和离的心思。

想到那日心痛惨况,房幽一时失神,到底真正放下了他,劝自个儿:

古往今来,即便男人执笔史书,有政见心机的女人仍是不少。古有冯太后、窦太后,近有女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用起人来毫不手软。

她不过是利用冷心冷肺的前夫为她阿兄寻得救命良方,有何好愧疚的?

阿兄活下来报效大庆,不也是给他们裴家做事么。

再说她从未心甘情愿地答应裴焉此生再嫁他,是他自个儿上赶着。

她何必愧疚。

她无须愧疚。

这般宽慰完自个儿,房幽拿来搁置了几日书信,此乃裴昱送来。言辞亲密大胆,大有将她看作王妃的意图。

她执笔点墨,细细思索起回信。

再见裴焉,是在隔日的中萃楼。

她与裴昱相约见面。

少年人心性热血单纯,得到意中人信上首肯亲近,立时便邀了去听新进京城的戏班唱戏。

房幽自诩比他多活了一辈子,便想着要拿捏住他的心,遂早些出门来中萃楼取糕点。

一为彰显她对他重视,二为潜移默化教他,注意自个儿的钟爱之物。

仍是在待惯了的包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开门,房幽看到了裴焉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她垂下眼,神色辨不分明。

裴焉进来便坐至她身侧,柔声道:“我过两日便出征了。”

他捏着她的一只手掌,鹰眸定定地望向她。

房幽掠去心底不适,哼声:“要走了才想起我?你不如回来再见我。”

裴焉心中好笑。

如此闹脾气,可知她对他有埋怨,但能哄便是再好不过。

他掐起她的腰一把举起,吓得房幽一声尖叫,再将她放到腿上,双手拢住她。

他的唇贴在她颈脖边,热气喷在肌肤上:“事多,你又不是不知晓。”

他顿一顿:“这样长的时日,也没见你关心关心我。”

房幽瞪他一眼:“恶人先告状!”

此事是他不对。

也知自个儿没理,裴焉大拇指蹭了蹭鼻梁,道:“等我把平定南疆,为阿兄寻了蛊师,就回来娶你。”

他语气温和,却十分坚定,仿佛认定这走向板上钉钉。

房幽身子不自觉僵了一下。

裴焉感受到,扼住她的下巴,眉头皱起:“怎么了?还要与我闹到何时?”

他心下莫名有些怪异,但又理所当然觉得不会。

她如此,大抵还是气性大。

房幽眼睛乱飘,挣扎两下:“你放开我,赶紧去出征吧!”

这句话说起来便显得女儿闺怨十足,裴焉心下稍稍安定,搂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放什么?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旁人说这是情话,裴焉说这个倒显得有些可怖了。

房幽心道,与你纠缠一生已然够了,余下的想都别想。

她冷哼一声:“想得美!”

裴焉心中发堵,有些恼她软硬不吃。他话本就不多,也不知说什么能让她开怀,索性低头衔住了她的唇。

他逼她张大嘴巴,闯进去攻城略地,一番纠葛下来,房幽舌根酸痛,唇角流下一抹口涎,遭他细细吻了去。

房幽推他:“真恶心。”

她胸前的手忽而作恶了一下,惹得她呼吸急促,听他道:“还有更恶心的,你要不要?”

男人的手掌顺着腰际去勾带子,拢住她的弧度,往下。

房幽慌乱地擒住他作乱的手,眼眶泛红,急道:“这是在外面!”

裴焉本就只是逗她,没想此时便动手。

他心里,第一回必定是要留在新婚之夜。

前世他对她并无好感,新婚同房敦伦不过草草了结,只是听她压抑痛声,心中略有些不自在。

这一回,他必然会好好对她。

他松了手,又亲了半晌。

房幽察觉与裴昱约定的时辰大约已经到了,小手轻轻推他,声音也软和下来:“别闹了,你回去好好准备战事。”

有了她这句难得的关心,裴焉心里舒畅不少。

他吻在她额头:“出城那日来送我。”

房幽瞎点头,打定主意不去。

临走前,他又返回抱住她,话语间几番缠绵:“等我回来娶你。”

房幽的手攥了下,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终于送走这尊大佛,她提着打包好的糕点,急急忙忙地下楼。

眼见要上马车赴约,忽而听到裴昱的声音:“房娘子。”

他声音略带冷意,面色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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