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好像真的就这么断了。没有争吵,没有正式的告别,只有一条冰冷的红色感叹号
白天倒好,夜晚的时候委屈总会比困意先来
失眠已成常态
大概过了一周多,一个普通的夜晚。我处理完最后一份设计稿,窗外已是华灯初上。揉了揉酸胀的脖颈,我关掉电脑,拎包下楼。
工作室所在的创意园区到了晚上格外安静,我不喜欢让我的员工加班,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几乎都走干净了。
走向停车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走着走着,一种奇怪的感觉渐渐浮上心头。
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借着路边的车后视镜悄悄往后瞥。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在不远处的树影下晃了一下,很快又隐没了。
可能是错觉吧,我安慰自己,大概是太累了。
可当我坐进驾驶座,准备发动车子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更强烈了。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没有挂牌照,就停在我斜后方的阴影里,熄着灯,里面似乎坐着人。
我的心猛地一紧。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开始冒汗,大脑一时间宕机了。
我永远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这个时间点还在这里不走的
除非是在等什么人
况且刚刚从外面走过来被凝视的感觉不是假的…
该怎么办?报警?可他们什么都没做。直接开车走?万一被跟车呢?
慌乱中,第一个闯入脑海的名字,竟然是张子枫。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我们已经断联了,她微信已经把我拉黑了,可能电话也拉黑了。
不,应该是全平台的拉黑。
而且,找她有什么用?她是公众人物,出现只会让事情更糟。
可是……除了她,我还能找谁?
项暖住得太远,报警又显得小题大做。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了我。
可是归根结底我被跟踪
不就是因为和她的那些事吗
她就该替我善后
话是这样说,可是现在联系她还是太丢人了。
犹豫再三,最终说服了自己。我颤抖着手,从通讯录黑名单里找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之前一气之下把她拖进去了,但没删除。
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几乎要以为她已经把我拉黑,准备挂断时,电话突然接通了。
那边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对面冷漠的态度似乎能通过听筒传过来。
“喂?”我试探着开口,声音因为紧张,听起来极度不自然。
“……有事?”几秒后,她的声音传来,有些沙哑,带着明显的疏离。
没有称呼,没有寒暄,直接得近乎冷漠。
这冰冷的语气像一盆水,浇灭了我刚才燃起的一丝希望。我喉咙有些哽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话。”她催促道,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
“我……”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抖得厉害,“我好像……被狗仔跟了。”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连那点微弱的电流声仿佛都消失了。
过了好几秒,就在我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她的声音猛地响起,语气彻底变了,带着一种紧绷的急迫:
“你在哪?具体位置!”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愣了一下。“在……在我工作室楼下的停车场。”
“几个人?什么样的车?跟了你多久了?”她的语速极快,像在发射连珠炮。
“我……我不确定,就看到一辆没牌照的黑车,停在后面阴影里。我刚下班,感觉一直有人盯着……”我语无伦次地描述着。
“待在车里!锁好车门!不要下车!也别开车灯!”她厉声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等我,别挂!”
说完,不等我回应,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还有开门声和引擎启动的轰鸣声。
她似乎一边在快速移动,一边在跟别人急促地交代着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对,园区C区停车场……黑色无牌……周姐你联系……我先过去……”
她没挂电话!我紧紧握着手机,贴在耳边,能模糊地听到那边车辆疾驰的风噪,她开得很快。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半是因为恐惧,另一半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行动。
“张子枫……”我忍不住对着电话叫她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你……你要过来?”
“嗯。”她只回了一个短促的音节,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
我能感觉到她开的很快
不免担心她会不会出事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疯呢?
“你疯了?!”我脱口而出,“你过来有什么用?被拍到更说不清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只有呼啸的风声。然后,我听到她几乎是咬着牙说了一句:“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那儿害怕。”
听到这话,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刚才胡思乱想的念头一瞬间形成了巨大的委屈,紧绷的神经被安抚,让我一下有点脱力。
“听着,”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冷静,但语速依然很快,“我大概十五分钟到。你保持电话畅通,如果那辆车有异动,或者有陌生人靠近,立刻按喇叭,明白吗?”
“嗯……”我哽咽着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时间,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我在驾驶座上,紧紧盯着后视镜里那辆幽灵般的黑车,耳朵紧贴着手机,听着那边属于她的世界的嘈杂背景音风噪
这竟然让我在恐惧中,生出了一丝荒谬的安全感。
她真的来了。在我以为我们完了的之后。
十几分钟后,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由远及近。
一道强烈的远光灯猛地扫过停车场,精准地打在了我斜后方那辆无牌黑车上。光线刺眼,我能看到黑车驾驶座上的人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光。
紧接着,那辆黑车以一个近乎蛮横的姿态,直接刹停,横在了我那辆车和黑车之间,彻底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车门打开,一个身影利落地下车。
是张子枫。
她穿了一身全黑的运动装,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几乎遮住了全部面容。
但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没看我,径直走向那辆无牌黑车,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她的姿态很强硬,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压迫感。
黑车窗玻璃迟疑地降下一条缝。
“跟够了吗?”张子枫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拍得还清楚吗?”
黑车里的人没说话。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张子枫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有什么冲我来。再敢碰我的人,试试看。”
说完,她根本不等对方反应,转身快步走向我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开车。”她摘下口罩,帽檐下的眼睛锐利地扫了我一眼,语气简短有力。
我还没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几乎是本能地听从指令,发动了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半路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开口:“那个…你的车……”
“会有人开走。”
她知道我要问什么,没等我说完就抢答。
我只能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那辆无牌黑车在原地停留了几秒,最终也发动引擎,朝着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车厢内一片死寂。
我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尖冰凉。她坐在副驾驶,摘掉了帽子,揉了揉眉心,脸上尽是疲惫,带有未褪尽的冷厉。
“你……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谁?”我忍不住打破沉默,声音还在抖。
“猜的。”她淡淡地说,目光看着窗外,“这种没牌照的车,多半是些不上道的私家侦探或者狗仔工作室,给钱就办事。吓唬一下,一般就散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我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刻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绝不是简单的“吓唬”那么简单。
“谢谢……”我低声道谢,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回应,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和窗外的车流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以后下班晚,让项暖来接你,或者叫代驾。别一个人落单。”
“嗯。”我应着。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是她先打破了僵局。
“那个男的……”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周姐后来查清楚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握紧了方向盘。
“对不起。”她转过头,看向我,眼神复杂,有懊悔,也有如释重负的坦然,“那天晚上,我不该不听你解释。”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而且如此直接地道歉。积压了这么多天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忽然就泄了气。
“我也……没想瞒你什么。”我低声说,“是我妈突然来的,我根本不知情。”
“我知道。”她轻轻叹了口气。
车子开到我家楼下。我停好车,却谁都没有先动。
“上去吧。”她先开口,“以后……自己小心点。”
我解开安全带,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没有立刻推开。犹豫了一下,我转过头,鼓起勇气看向她:“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喝杯水?”
她愣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神深邃难辨。
最终,她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不了,太晚了。周姐那边……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是借口,还是真的?我分不清。但她的拒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了一下。
“哦,好。”我低下头,推开车门,“那……路上小心。”
“嗯。”她应了一声。
我们站在车边,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句:“进去吧,我看着你上楼。”
我点点头,转身走进单元门。
电梯上升,我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心脏还在不规则地跳动着。
今晚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混乱的梦。她的突然出现,她的强势解围,她迟来的道歉……
这一切,让原本已经死寂的心湖,再次被搅乱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