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和妖结合,会生出小妖,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狐妖都是狐妖妈妈生的。
小柳和其他狐妖不一样,在成为狐妖之前,她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五百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夏夜,天空中高悬一轮明月,小狐狸趴在岩石上百无聊赖打盹,月光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她。
小狐狸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等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月光托着,停在半空中。
她不觉得害怕,只是新奇,第一次从这么高的角度看四周,同样景色换个视角看比平时更美。
从这一刻开始,小狐狸有了心智。
她看到了溪边的柳树,万条垂下绿丝绦,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好美。
后来她下山认了字,给自己取名林小柳。
再后来,除妖师把她封印在山神庙中,小柳以囚徒的方式重回自己的出生地。
也不知道除妖师选这个地点是不是故意为之……
小柳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五百年前的事了,她半躺在冰冷的溪水里,好像回到了还是普通狐狸的时候,古早的记忆一股脑地涌上来。
她听到小姚警官来了,可她的眼皮好沉重,努力半天都睁不开眼。
不一会儿,小柳就听到了木青杨的声音。
和小姚警官小心翼翼地试探不同,木青杨知道小柳异于常人,没有那么容易死,他将小柳拖到岸上,大力摇晃,边晃边喊:“小柳!”
这是印象里那个贴心的店长吗?小柳快被他吵死了,脑浆都晃成了一团浆糊。
……
乐子听到小姚警官的怒喝,活动活动脚腕,确认自己没事后也进了密林,不久后前方枪声四起,乐子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抱头蹲在原地,过了好长时间才站起身。
他一个人待在深山里更害怕,所以确认没有危险后,就一路往前走,终于走出了林子,却发现断崖上空无一人。
他走到断崖边,崖底呼喊声越来越大,乐子蹲下身子,两只手撑着,探出头去向下看,这才发现人都在崖底呢。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环顾四周,挑了一处稳妥的小路,一路拽着树干藤蔓溜下去。
他朝着手电光跑去,好不容易找到大部队,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凉透了的嫌疑人尸体吓了个半死。
昊子警官正守在尸体旁跟胡队通电话,很快就会有人来帮忙做收尾工作。
乐子忍着恶心继续往前走,他看到木青杨他们都聚在一起。
走近一看,乐子一下就慌了,小柳老师怎么躺在这儿?脚边还趴个雪豹。
“怎么了这是?”乐子扒拉扒拉周家宝,周家宝沉默不说话,乐子又扒拉扒拉小姚警官,小姚警官也摇摇头。
“报警啊!叫救护车啊!去医院啊!”乐子慌了神,要不是他大晚上把小柳老师从宾馆薅过来,人也不会躺在这儿。
“去医院”三个字一喊出口,像一道闪电出现在小柳混沌的脑海中,去什么医院!一去医院她就暴露了!
木青杨看到小柳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他凑近仔细倾听,小柳小声嘟囔着不断重复:“不去医院。”
“喂!我们这儿有伤员,地址是七峰山……七峰山哪儿啊?”乐子焦急地问小姚警官。
小姚警官没说话,就算叫了救护车,也只能停到山脚下,从崖底到山脚这段路还是得主动走才行,可木青杨抱着小柳完全没有赶紧下山的意思。
木青杨抬起头对乐子说:“我们不去医院,下山吧,回宾馆。”
乐子还在努力描述着七峰山断崖的位置,周家宝直接从他手里把手机夺过来,挂断了电话。
“先下山吧,小柳不愿意去医院。”
这是什么话?受伤了不去医院在山里耽误时间,乐子怀疑自己扭脚的时候把脑子扭坏了,怎么周围这帮人全变得这么奇怪呢?连小姚警官都默许了这个奇怪的决定。
可乐子终究拗不过木青杨和周家宝两个人,只好和他们一起带着小柳下山。
木青杨抱着小柳准备起身,小柳的胳膊无力地垂下,小雪豹立起上身,用脑袋蹭蹭她的手,借着这次接触,小柳告诉雪豹让它乖乖待在小姚警官身边,等着救援。
小雪豹蹭了好几次她的手,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到小姚警官脚边,趴了下来,目送小柳一行人离开。
……
酒店房间内,小柳趴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不同于之前,这次她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迟迟没有愈合,不过好在肿块重新裂开后,子弹壳掉了出来,木青杨把她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帮她包扎好,怕压到伤口,只好让小柳趴着。
小柳体温明显升高,摸着烫手,但人却一阵阵打着寒颤,木青杨只好把棉被往里掖了掖。
周家宝站在一旁,手里提着慢慢一兜子绷带、碘伏和其他急救药品,这是他紧急去医院买来的,不过他的功能仅限于跑腿,木青杨死活不让他碰小柳。
等小柳的情况稳定下来,木青杨总算腾出时间来处理周家宝的事。
“你接近小柳是什么目的?”木青杨开门见山地问。
周家宝在床边坐下,看着手上残留的血迹,反问道:“既然知道她是妖了,不怕吗?”
“我一直都知道。”木青杨看着小柳,温柔地把她散落到脸上的头发掖到耳后,不过他没想到小柳是狐妖,一直把她当成小狗圆圆。
“哦?”周家宝很惊讶,原来他在想要跳崖之前就知道了小柳的身份,那他这又是何必呢……
木青杨冷静的声音响起:“不管你为什么知道小柳的身份,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希望你离小柳远一点,她跟你应该无仇无怨吧?保持距离,大家还能做普通朋友。”
周家宝自嘲地笑笑,他能有什么目的,他只是听舅舅的吩咐来监视狐妖,谁知道狐妖不但没有害人,还豁出命帮助人。
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心口,如果不是小柳,子弹穿过的就是他的心脏。
“等小柳没事了我就走,以后不会再出现了。”以德报怨的事情他做不来,他不能再以除妖师的身份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恩人。
“现在就走吧,趁她还没醒。”
周家宝也想像木青杨一样理直气壮地站在小柳身边,他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而不是除妖师,可他姓周,天生就站在小柳的对立面。
他叹了口气,把药品放在床边,深深地看了小柳一眼,小脑袋露在被子外面显得很可爱,可惜,这是最后一眼了。
周家宝出了门,拨通了周陈飞的电话,还是用一贯耍赖皮口吻说:“舅舅,监视狐妖这活我可干不了,你让六子接着干吧……你不知道,我今天晚上差点死了……要是让我妈知道了……”
他打着电话,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房间里只剩木青杨和小柳,木青杨坐在小柳床前,回忆着和她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把木雕挂坠认成小狐狸,她喜欢吃饭、力气很大,她精通兽语,她有着毛茸茸的白色尾巴、敦实的后背,原来她是狐妖啊,一切都有迹可寻。
比起小狗圆圆,小柳更像她自己,一只健康壮实、单纯善良的白狐,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木青杨心里很乱,他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冷静,中枪、跳崖,这些事情已经远超他的承受能力,平静只是震惊过度后神经绷断的假象。
为什么小柳还没醒?她不是厉害的狐妖吗?木青杨冷静的背后是深深的无力感,每一次他都帮不上什么忙,小柳总是用她强大的身体硬抗,可这一次能扛得过去吗?
小柳额头上冒着冷汗,木青杨一遍遍擦拭着,他在心里一遍遍祈祷,希望自己这个凡人的祷告能引起神明的注意,多多保佑善良的狐妖,保佑她健康平安。
天边泛起鱼肚白,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小柳的头发上,“嘶”,她活动一下手掌,发现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处处酸痛。
她闭着眼睛,慢慢活动全身,很好,基本上复原了,但还是好累,趴着的姿势让她呼吸有点不顺畅,小柳用胳膊撑着翻了个身。
感觉哪里不对,她迷迷糊糊地想。
是耳朵!她把胳膊从被窝里拔出来,摸摸耳朵,天呐,这毛茸茸的触感是怎么回事?狐狸耳朵怎么跑出来了?
小柳一下清醒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伏在床边打盹的木青杨。
怎么办?怎么办?小柳试着凝聚灵魄遁走,可惜昨天用力过猛,现在全身软绵绵的根本做不到。
眼看木青杨动了动,很快就要醒了,小柳一着急,猛地把被子拽上来,蒙住了头。
这么一折腾,木青杨也醒了,“小柳,你醒了吗?”木青杨试图掀开被子。
小柳死死拽着被子,木青杨愣是没掀动。
搞不清楚状况的木青杨也开始着急,埋怨自己怎么能在关键时刻睡着。
被子内外的一人一狐都慌了神,像拔河一样,拽着被子朝相反方向同时使劲。
小柳毕竟刚从伤痛中苏醒,力气还没恢复,没拔过木青杨,被子被掀开了,两只毛绒耳朵暴露在木青杨面前。
木青杨拿着被子角当场愣住,毛绒尾巴和毛绒后背都已经看过了,毛绒耳朵还是第一次见。
趁着木青杨愣神的瞬间,小柳猛地坐起身,把被子抢回来,蒙住了头。
床上隆起大大的棉被团子,木青杨被她可爱到了,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他伸出双手慢慢靠近,将这团被子抱个满怀。
“不要躲了,我知道你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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