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商谈

“怎么,想好了,把楚寻芷交给我处置还是送去诏狱?”宋听时没坐下,而是走到一旁的窗台,望着整个长安街。

“宋将军果然贵人多事,我在此刻等了两个时辰。”陆鸣珅似乎有些不耐。

“那还得拖你家那位的福,药瘾犯了,走不开人。”他回头俯视着陆鸣珅,“听你的意思,好像没有要交人的意思,那就让大理寺去府上拿人吧。”

宋听时转身就要走,不再废话。

“人已经在诏狱了……”陆鸣珅扬声道。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他先是默了须臾。

“谈条件啊,”陆鸣珅起身,拦在他面前,隐约中有种无声的较量,“她的心意我一直都知,我想若我对她好些,她或许会多看我几眼……”

宋听时对他此刻表演情深并不敢兴致,也没空与他耗,“我对你们的感情毫无兴趣,阿漓受了这凌虐,不是你一个条件就能换的。”

他绕过陆鸣珅,陆鸣珅也没急,站在他身后说:“用宋家军兵权换寻儿一命,怎么样?”

宋听时正要推门而去,动作滞留半空。

陆鸣珅知道有戏,“你暗地里查了定安侯府旧案这么久,不就是想借此扳倒曲阳王,再拿回我手中的兵权,可旧案不好破啊,宋大将军。”

宋听时转身睨着他。

“用宋家军换一条命,我觉着值了。”陆鸣珅莫名一笑,他千辛万苦才从他手里设计拿来的兵权,如今却要轻而易举地交还给他。

宋听时没立刻应下,倘若他换了,那就是用阿漓受的罪来换的,他不甘心的。

“楚寻芷的命这么值钱吗?”他冷笑一声。

“我看重她,那她就值得,而你愿意为宋漓受和颂那几十军棍,而今又大动干戈要我的人偿命不也是因为她在你那有些份量?”

“可比起她,我觉着宋家军对你来说,也同样重要,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你舍得吗?”陆鸣珅仿若能看穿他的心思,一步步击溃他的防线。

在这之前宋听时从未想过她会用宋家军来谈条件。

“我也给将军一些时间考虑,明日我会在朝上献上兵符,还请将军把我的人安然无恙还回来,我要母子平安。”

“曲阳王答应你这么做吗?”宋听时冷冷一笑。

“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了,宋漓不会死,你又能拿回兵权,一举两得不好吗?”

宋听时没应下,转身出了房门,陆鸣珅也没再留。

果然,夜里楚寻芷从诏狱里被送回陆府,楚寻芷回来时陆鸣珅还未回,他奔波曲阳王府和皇宫,只为求一个保下楚寻芷的后路,御前他提及用宋家军兵权来换,楚君屹觉着这场景似曾相识。

这不是宋听时的手笔?

想不到陆鸣珅也是个痴情种。

这条件宋听时不答应,楚君屹也会答应,是以他来长信殿不会错。

楚君屹也知晓宋听时难做,那便替他做了这个决定,宋听时收到御风来信时,神色如常,陆鸣珅能来找他,他不应下,定就会去找楚君屹。

楚寻芷身上没有伤,诏狱正要审问行刑,楚君屹的口谕便送到了,她只以为是宋听时不忍,念及少年情分,放她一马了。

第二日承光殿之上,陆鸣珅将兵符呈递到楚君屹跟前,曲阳王脸都绿了,暗骂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就这么被宋听时和楚君屹两个小子唬住了。

楚君屹将兵符交由宋听时,宋听时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这是用阿漓换来的,他原先因阿漓交出去,如今再次拿回兵权也是阿漓之故。到底也算有始有终,可他总觉得对不住阿漓。

上京城时日一晃就是一个月,军营演武也圆满结束,这一个月宋听时不曾回军营,朝也不常上,就在家里陪阿漓戒瘾药,时间长了难免有文官要参他,都被楚君屹搪塞过去了,这一个月他不好过,阿漓也难过,可总算度过最难熬的时段,如今阿漓每次发作痛苦有所减轻,而且也不再是一日多次,有时候竟然两三日才发作一次,宋听时悬着的心稍稍有了缓和。

阿漓也愿意到院里晒晒太阳,不再躲在黑暗中。

只是人没了之前的容光焕发,做什么都有一股怯弱,怕人,不爱说话了,宋听时也在努力让她恢复如初,太医说要等瘾药全部清完之后,或许能回到原先的样子,只不过这身上的阿芙蓉戒了,可是留下的心理障碍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宋听时每日都要与她说好多话,会带她去兰雪园,又种上许多新草药,阿漓也只有待在兰雪园时,才多了笑容,话也愿意说了。

长风直到演武结束才回府复命,和颂也从军营搬回城里新府住下,翌日便来宋府拜访。

宋听时同阿漓从兰雪园回来,和颂已经在修竹院亭子内喝了半盏茶了。

因种药他得帮着搬东西,衣裳身上蹭了好些泥,一副乡野农夫的作态,和颂见了也忍不住调侃。

“怎么多日不见,我们宋大将军变成农夫了?”

宋听时没反驳,“是啊,自在啊,有人要羡慕了?”

“你还说?若不是你搁了军务回府陪阿漓,我也用不着这么苦吧。”她颇有怨怼,可见着他身后的阿漓冒出头,才又稍正色。

努力挤出笑对着阿漓。

见她比先前状态好了许多,才敢同她说话:“阿漓?你可好些了?”

阿漓慢慢从宋听时身后移出,回应她:“已经不常发作了。”

“那便好,那便好。”

宋听时扶着她双肩,从身后附耳说:“你在院外坐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再出来。”

他身上实在算不上干净,向来又最是端正,自是没有顶着一身污泥见人的道理,阿漓还好,都是宋听时亲力亲为,她坐在梅树下指挥,没挨着什么脏物。

她点了点头,宋听时才走开,和颂又坐回位置,阿漓上前给她鞠了一礼,倒让和颂有些不自在。

上前要去扶她,“你,你这是做什么?”

阿漓退了一步,说:“阿拾同我说了,是你将我带出密室,理应受阿漓一拜。”

“嗐。”和颂有些难为情,摸了摸头。

“还有上次给你下噬心散一事,是我不对,今日同你致歉,是我娇纵蛮横,才让你受了药物的苦楚。”她是真心道歉的。

“这事本就是因我而起,也不是你一人的错,过去了。”她还是那句话。

“我不跟你算,你也别记着我的不好,可行?”

阿漓点点头,爽快道:“我看行。”

和颂觉着她还有些可爱。

宋听时换了衣裳出来时听见二人谈话,又从身后过来扶着阿漓坐到亭子内。

下人给上了三盏新茶,和颂这才说了正事:“演武效果不错,最后一日皇帝也去了校场,你虽一月未去,可也给军营送了不少好东西,那排兵图纸安排得及妙,长风用起来的得心应手。”

“再厉害也败给你和颂了,可见和颂将军早已叱咤一方西境,皇帝应该赐你一个封号,就叫叱咤女战神。”他调侃道。

“如今你拿回了兵权,曲阳王背后定不会让你好过的,指不定……”

“阿漓,你喝药时辰是不是到了?”宋瞥了一眼和颂,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阿漓本也没怎么用心听二人谈话,只觉院内微风拂面时舒适极了。

被宋听时这么一问,她才缓神,“那,那我先去喝药了。”

“嗯,喝了药你先休息,我谈完事便来陪你。”他话里温柔,每一句都像哄小孩。

待阿漓转身没走多远,和颂轻叹一口气:“唉,你这么避这她,什么都不让她知未必是好事啊。”

“那叫她知道就是好事了?她不懂这些的,我也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当然得跟她说啊,我适才要讲的,日后曲阳王暗中不定会做什么事来对付你,你想要她身处风波中,仍置身事外这事很难,你想自己一个人扛着不与阿漓说,你做了那么多事,她或许也不能理解你,何不如早些说呢?”和颂捧着茶盏呷了一口语重心长。

“要她知道只会凭空担忧,我如今要做的便是让她戒掉阿芙蓉同正常人一般生活。”

“那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越是对阿漓好,你将你的软肋公之于众,那便会给她带来更多危险,楚寻芷一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和颂手从茶盏处移到桌上轻敲着。

静了半晌他淡淡道:“我知道了。”

“演武结束了,可有定下何时回西境?”

“再多留半月就走了。”和颂望着天,西境的日头比上京晒多了,她忽而想到什么伏低身子问,“用楚寻芷的命换兵权之策是谁提的?你还是皇帝?”

宋听时眉心微皱,微抬了下巴,没被她唬住,“你觉着呢?”

“应该不是你。”和颂正回身子。

“是陆鸣珅自己提的。”

这倒有些意外,可又想到承光殿前他那般护着楚寻芷,也不无可能了。

“谋大事者,不拘泥小节,可惜啊。”她起身拍了拍衣摆,“英雄难过美人关。”

“美人可是会嗜血的。”她若有其事地对着宋听时说。

“若你日后觅得良人,想必也不会如此说了。”宋听时也跟着起身送她出了府。

可他回到寝屋时,阿漓的药还没喝,满满地放在桌前,人蜷缩着躺在暖榻上,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又发作了。

宋听时抱起人护在怀里,指尖擦去面颊上的薄汗,阿漓额间的伤已经结痂脱落,就是留了疤,用着去疤膏,假以时日也能好。只是手臂上的伤太深,好了也要留下疤痕的,不过还能遮掩。

“怎么不喊我呢?一点声都没有,故意忍着不叫我知道?”他轻声耳语,阿漓勉强露出一个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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