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顶的后殿里，丹炉的青烟裹着药香，在梁间缠成淡淡的雾。聚灵阵的灵光如流水般漫过地面，将殿内的阴寒气息驱散殆尽，只留下温润的暖意。
苏砚盘腿坐在阵眼中央，双目微闭，胸前的镇魔玉与裂天玉泛着微弱的金青二色光晕，正缓缓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林晚晴站在阵边，手中握着一柄银勺，时不时往丹炉里添入几株灵草——她是青峰山内门师姐，入门五年便已晋入金丹中期，不仅剑法精湛，更习得一手精妙的炼丹术，苏砚初入山门时，便是她手把手教着辨认灵草、引气入体，两人虽无师徒名分，却有着深厚的同门情谊。
“这炉‘聚灵丹’还差半刻便能出炉，”林晚晴的声音温和如春风，搅动车药汁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你先前为了催动双玉与墨渊抗衡，耗空了金丹灵力，又沾了蚀魂毒的余韵，经脉此刻脆弱得很，切不可急于求成。”
苏砚缓缓睁开眼，指尖残留的黑气已消散大半。半个时辰前，百草谷的月璃带着宗门秘炼的“清魂露”赶来，那露是用千年玉露草与九阳花蕊炼制而成，冰凉的灵力顺着伤口渗入经脉，将残留在体内的毒雾一点点逼出体外。他望向殿外，夕阳已沉至山尖，橘红色的余晖洒在破损的山门上，映得满地血迹愈发刺眼。侧门方向的毒雾尚未完全散去，陈默正带着弟子们手持“净尘符”清理山道，药灵子则守在重伤弟子的榻边，眉头紧蹙，指尖灵光时明时暗，显然也耗损了不少灵力。
“师姐，柳师姐她……”苏砚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想起柳含烟被血影尊挟持时的模样，心口便一阵抽痛。
林晚晴添灵草的动作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块温凉的“养脉玉”，轻轻塞进苏砚手里。这玉是青峰山的至宝之一，能温养受损经脉，是她当年突破金丹时，玄阳真人亲自赐下的。“我已让巡山弟子探过消息，”她垂眸看着丹炉中翻滚的药汁，语气凝重了几分，“阴罗教的人并未返回黑风谷，而是朝着东南方向的瘴雾林去了。那里是他们的老巢，谷中常年弥漫着‘蚀骨瘴’，比黑风谷的噬灵雾还要凶险数倍。”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赵昊大概率也在那里。去年他偷袭青峰山外门时，所用的毒便是取自瘴雾林，可见他与血影尊早有勾结。这次他们掳走柳师姐，分明是想设局引你过去，你千万不可冲动。”
苏砚握紧手中的养脉玉，掌心的温度顺着经脉缓缓蔓延，却压不下心中的焦躁。“柳师姐是为了守护侧门才被掳走的，”他语气坚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我都必须去救她。”
“我知道你心意已决。”林晚晴轻轻叹了口气，将丹炉盖掀开，一股浓郁的丹香瞬间弥漫整座殿宇，九枚圆润饱满的金丹在炉中泛着莹润的金光，“但你如今金丹灵力尚未恢复，经脉又受损严重，贸然前往瘴雾林，无异于以卵击石。我翻遍了青峰山的‘镇山秘录’，里面记载着镇魔玉与裂天玉的来历——这两块玉本是上古降魔天尊的随身法器，蕴含着‘以魂养灵’的玄妙法门。”
“以魂养灵？”苏砚面露疑惑。
“正是。”林晚晴点头道，“只要你能让双玉与你的道心完全共鸣，不仅能彻底清除体内的蚀魂毒，还能让金丹灵力变得更加凝练醇厚。只是这法门也暗藏凶险，若是道心不坚，便会被玉中残留的降魔念冲乱心智，最终沦为只知杀魔的傀儡。”
她的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张婆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养气粥”走了进来，粥面上漂浮着几片嫩绿的灵谷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张婆婆是青峰山的伙房婆婆，在山上待了数十年，没人知道她的具体修为，只知道就连玄阳真人见了她，也要恭敬地喊一声“张姨”。平日里她话不多，却总在弟子们受伤时，默默熬制补身的粥汤。
“小砚，先把粥喝了。”张婆婆将碗放在苏砚身边的石桌上，声音慈祥，“你这孩子，从小就倔强，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扛。还记得你刚上山时，连引气入体都学不会，坐在山门口哭着要找爹娘，还是我塞了你一块灵糖，才把你哄住。”
苏砚接过粥碗，温热的粥香混杂着灵力扑面而来，鼻尖一酸，那些久远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他低头看着碗中冒着热气的粥，轻声问道：“张婆婆，您也知道双玉‘以魂养灵’的法门吗？”
张婆婆擦了擦手，在石凳上坐下，脸上的皱纹里漾着笑意：“自然是知道的。当年降魔天尊座下的弟子来青峰山讲道时，我也曾在一旁听过几句。这法门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关键在于找到一处‘至阳之地’，以自身道心为引，唤醒玉中残留的天尊残魂，让其认你为主。”
她指了指殿外东方的方向：“青峰山的朝阳顶便是这样一处至阳之地，那里常年被朝阳照射，灵气充沛，就连石头缝里都长着至阳草。只是你要想清楚，你追求力量，是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还是单纯为了杀戮？若是初心不纯，这法门便会成为催命符。”
苏砚捧着粥碗，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起黑风谷中那些为了守护人间而牺牲的弟子，想起柳含烟被掳走时望向他的坚定眼神，想起玄阳真人所说的“人心所向便是最强的屏障”。他的道心从来不是杀戮，而是守护——守护青峰山的同门，守护人间的安宁，守护每一个值得守护的人。
“我想清楚了。”苏砚抬起头，眼中的焦躁已然散去，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要去朝阳顶，不是为了追求一时的力量，而是为了能有足够的能力，守住我想守的人。”
林晚晴看着他眼中的光芒，轻轻点了点头，将刚出炉的聚灵丹装进一个玉瓶里，递到他手中：“那我陪你一同前往。朝阳顶的至阳之力过于炽烈，寻常修士靠近便会被灼伤，我带着宗门特制的‘避阳符’，能帮你稳住心神。”
张婆婆也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陈旧的布包，里面装着几张泛黄的符纸，她将布包递给苏砚：“这是‘定魂符’，是当年降魔天尊的弟子留下的，若是你被残魂的意念冲乱心智，便将符纸贴在双玉上，可保你神智清明。”
苏砚接过玉瓶与布包，指尖触到冰凉的符纸，心中的沉重仿佛消散了不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青峰山的每一个人，都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殿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与聚灵阵的灵光交织在一起，泛着淡淡的金辉。苏砚喝完碗中的养气粥，将养脉玉收进怀中，站起身时，金丹内的灵力已能缓缓运转。他握紧手中的双剑，目光望向朝阳顶的方向，那里的朝阳，明日定会比以往更加炽热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