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雾林的入口吞吐着浓白毒息，蚀骨瘴凝聚如实质绸带，缠上树干便留下湿漉漉的灰痕。苏砚指尖触到雾霭的瞬间，一股钻骨涩意顺着经脉蔓延，比黑风谷的噬灵雾更添腐骨阴寒，连呼吸都似含着细碎冰碴，稍不留意便会被毒气侵入。

“含好避瘴丹，用灵力裹住气息。”苏砚取出玉瓶，倒出三枚鸽蛋大小的丹药。这玉瓶是林晚晴连夜炼聚灵丹时所用，瓶身残留的丹香与避瘴丹的苦涩交织，让人心头莫名安定——就像每次宗门遇险，师姐总能备好后路那般稳妥。

陈默麻利地将丹药含在舌下，五官皱成一团：“这味儿比药灵子的清苦丹还冲，上次喝他的药，我三天没尝出饭菜滋味。”他摩挲着腰间长刀，刀鞘上的豁口是侧门之战留下的，那一战他被噬灵雾呛得直咳，还是月璃用清魂露帮他缓了过来。

“总比被蚀骨瘴蚀穿经脉强。”月璃指尖凝出一缕淡绿灵力，轻轻点在陈默鼻尖，“你忘了侧门那处毒雾屏障？当时若不是苏师兄用双玉灵光劈开一条路，我们连靠近都难。”她从袖中摸出几张清瘴符，符纸边缘的纹路与当年清理噬灵雾时所用的如出一辙，是百草谷特制的驱毒法器。

苏砚抬手按住陈默的肩膀，指尖触到对方紧绷的肌肉，语气沉了几分：“我们是来救柳师姐、夺定界玉的，不是硬拼。双玉的力量源于守护，不是仇恨，贸然暴露行踪，只会让他们提前动用困魔阵。”他按了按胸前的镇魔玉，玉身温润触感顺着掌心蔓延，与朝阳顶时双玉共鸣的暖意一脉相承，那是天尊残魂认可后的灵犀感应。

三人敛声屏气，顺着净尘符开辟的金光通道前行。符光是玄阳真人所赠，威力远胜寻常符纸，毒雾遇之便如潮水退去。脚下落叶腐烂发黑，踩上去的闷响在寂静林中格外清晰，偶尔能看到半截埋在土里的枯骨，骨头上残留着淡淡的魔气，显然是往届误入瘴林的修士遗骸。

行至半途，前方突然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夹杂着两道压低的交谈声。苏砚猛地抬手示意停下，三人迅速隐在粗壮的古木后，灵识悄然铺开——那是两名金丹初期的魔修，正守在一处半埋于土的石阵旁，石阵上刻着扭曲的黑色符文，正是困魔阵的副阵眼。

“他娘的这瘴气越来越浓，老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得守这破阵眼。”粗哑嗓音满是不耐，“血影尊说了，等姓苏的那小子来，拿到三块玉解开魔主封印，咱们就能跟着飞黄腾达，到时候青峰山的灵草灵药随便造。”

“姓苏的？就是青峰山拿双玉的小子？”尖细嗓音带着忌惮，“听说黑风谷一战，他硬生生逼退墨渊大人，还杀了三位护法。不过这次有赵昊大人的‘腐心毒’和困魔阵，他就算带着双玉来，也得被毒得神志不清，乖乖交玉。”

陈默攥紧长刀的指节泛白，嘴唇动了动想骂出声，被月璃悄悄拽了拽衣袖。苏砚的眼神却骤然一沉——腐心毒是赵昊的独门剧毒，当年偷袭青峰山外门时，便是用这毒放倒了三名弟子，解药唯有百草谷的“醒神草”能配，而月璃身上的醒神草已然不多。

“那被抓的青峰山女弟子呢？要是死了，还怎么引苏砚上钩？”粗哑嗓音又问。

“死不了，血影尊留着她有用。”尖细嗓音嗤笑，“就关在锁魔窟第一层的‘缚灵柱’上，柱上的锁链缠着蚀魂毒，既能让她保持清醒，又能让她无力反抗。等苏砚来了，就把她吊在主阵眼，我倒要看看，他是要双玉，还是要心上人。”

“还有那定界玉，藏在锁魔窟最深处的密室，由血影尊亲自看守。听说三块玉聚齐了，才能感应到魔主大人的封印核心，赵昊大人正琢磨着怎么逼苏砚用双玉之力，帮咱们解开密室禁制呢。”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三人耳边。苏砚指尖已按在斩邪剑剑柄上，剑身在鞘中微微震颤，散发出淡淡的金光——他原以为定界玉只是单纯藏在锁魔窟，却没想到对方早有算计，想借他的手解开禁制。

“解决他们，速战速决。”苏砚的声音压得极低，话音未落，身形已如鬼魅般窜出。斩邪剑出鞘的寒光划破瘴雾，直逼那名粗哑嗓音的魔修，剑身上的破魔符文骤然亮起，正是剑无尘所赠追风剑的附加之力。

陈默紧随其后，长刀带着凌厉风声劈向另一人，刀鞘上的豁口在动作间闪过寒光，招式比侧门之战时更添了几分迅猛。月璃则指尖一弹，三枚淬了**粉的银针破空而出，精准打中两名魔修的膝弯，让他们动作迟滞了半分。

不过瞬息之间，两名魔修便倒在地上，连呼救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苏砚用剑挑开其中一人的衣襟，胸口狰狞的骷髅刺青与黑风谷遇到的阴罗教修士一模一样，腰间的毒囊里，果然装着半袋黑色的腐心毒粉。

“搜他们身上的令牌。”月璃蹲下身翻找，从其中一人怀中摸出块黑色令牌，上面刻着“阴罗教丙字护卫”的字样，“有这令牌，或许能混过前面的巡逻。”

陈默则在另一人身上找到一张残破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九个红点，主阵眼正对着黑色石林中心，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密室符号，标注着“定界玉”三字。“苏师兄，你看！这密室旁边还有条密道，标注着‘魔主封印’！”

苏砚接过地图，借着净尘符的金光细看，密道的入口竟在缚灵柱后方的石壁上。他刚想说话，胸前的双玉突然剧烈发烫，金青二色灵光交织着涌出，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光幕——灵识范围内，正有四名金丹中期的魔修朝着这边赶来，为首之人的气息，正是赵昊！

“不好，他们察觉到阵眼异动了！”月璃脸色一变，指尖凝出绿芒，迅速在两人身上贴了张隐身符，“玄阳真人给的隐身符只能维持一刻钟，我们得尽快躲进密道！”

苏砚当机立断：“陈默，你带着地图先走，顺着密道找定界玉；月璃，你跟我去救柳师姐，得在隐身符失效前把她带出来；拿到定界玉后，我们在密道尽头汇合，用破阵符炸开主阵眼，给外围的同门发信号！”

话音未落，远处已传来赵昊阴恻恻的笑声：“苏砚小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本尊已备好了腐心毒和缚灵柱，就等你来‘做客’了！”

瘴雾突然变得浓稠起来，黑色的毒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刺鼻的腥气，正是腐心毒发作的征兆。苏砚握紧双剑，回头看了眼黑色石林的方向，那里的缚灵柱正散发着淡淡的黑气，柳师姐的气息虽微弱，却始终未曾断绝。

“走！”他低喝一声，带着月璃朝着石林深处冲去。身后的瘴雾中，赵昊的笑声越来越近，困魔阵的符文开始亮起诡异的红光，整个瘴雾林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正朝着他们缓缓收紧。